每当这个时候，齐霄就会放下手里的公务，走过去，把躲在被子里的白灿阳拽出来，“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和，”没事，不用忍，想咳就咳，不会打扰到我。”

白灿阳早就被这一场病耗的没了力气。

白灿阳低下了脑袋，声音低小：“我不想去医院。”

齐霄：“阳阳……”

只能无助的伏在齐霄的胸口，闷着声音咳嗽。

齐霄一边问王子翔，一边要把白灿阳抱起来准备去医院。

白灿阳：“……我不想去医院。”

齐霄愣了一愣，然后皱眉：“你发烧了，再这么下去，你可能会得肺炎，很难受的，乖，我们去医院。”

阳阳终于挺过了这一关。

齐霄早已把家里的玻璃重新加固，这次哪怕是阳阳用子弹，恐怕都是打不破窗户了。

只是齐霄的心脏刚放下去没两天，白灿阳又生病了。

缺少了免疫系统的保护，在回到家的当晚，白灿阳就发起了猛烈的高烧。

高烧让白灿阳脸色通红，呼吸困难，蜷缩在床上，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停的咳嗽，就连喂下去的药也被白灿阳全部吐了出来。

到了后半夜，白灿阳已经烧的迷迷糊糊

如今，白灿阳的身体哪经得起这样一场冰冷的风雨。

反复的病情让齐霄心力交瘁，看着瘦了一大圈的白灿阳，更是心疼的不行。

“医院联系好了吗？”

他偏偏又不想打扰齐霄，想咳嗽的时候只是强忍着，实在忍不住就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咳，胸腔里像被草絮拂弄，痒的他整个胸口嗓子都在火辣辣的燃烧，五脏六腑似乎都震碎了。

高烧时白灿阳意识迷糊，晕晕沉沉，兴许还感觉不到太难受。

但如今清醒过来，一张小脸咳的通红，嗓子又沙又哑。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咳的更厉害。

齐霄没办法描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他没办法帮白灿阳减轻一点痛苦，他也没有精力去找高骏宋记秋算账，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陪着阳阳，在心里祈求，求老天放过他的阳阳，让阳阳快点好起来。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白灿阳的咳嗽才渐渐好起来。

白灿阳打断了他的话：“齐霄，你喜欢我，是吗？”

齐霄的眼睛慢慢泛红：“是，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白灿阳：“那你为什么要看我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呢。”

“发烧了很难受，咳嗽很难受，不能走路很难受，做梦想起以前的日子，小时候快乐的日子，出去卖不快乐的日子，都让我很难受。”

“齐霄，我活的很痛苦。”白灿阳的视线一直看向窗外，“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不要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我现在过的很好，柳阿姨很好，你也很好……”

“可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白灿阳喃喃：“我好想当个正常人，可以工作，可以交朋友，可以自由的走在路上。”

“我好想重新开始……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我呢，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走……”

齐霄猛然站了起来，双目猩红：“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人死了就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白灿阳的肩膀轻轻的颤抖。

齐霄一把抱住了他，哽咽：“阳阳，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知道，我不会一直关着你……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变回一个正常人，我可以给你安排工作，我可以给你介绍很多朋友，等你身体好一些了，稳定下来，我就带你出门，你……你，你可以走在路上。”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我求你，你别……别放弃好不好？”

白灿阳慢慢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陈沉默了会儿后，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慢吞吞的靠回了枕头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我不想去医院，其他的，随便吧。”

在这一瞬间隐忍在齐霄心中无尽的恐惧，不安和慌张，夹杂着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了。

他一把扯掉了白灿阳身上的被子，双目猩红：“你想死是吧？好，我陪你，既然都这么痛苦，那我们就一起去死。”

齐霄伸手去扯白灿阳的裤子。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白灿阳开始激烈的反抗。

“不要，放开我，你放开我！”

齐霄咬着牙，分开了白灿阳的双腿。

白灿阳捂住眼睛，小声的哭了出来。

“别碰我，我有艾滋病，你别碰我，会传染的……”

“咚咚咚！”

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老板！？没事吧？！”

齐霄按着白灿阳的肩膀，不停的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看着身下掩面哭泣的人，良久之后，他才慢慢的拿开了白灿阳的手。

那双哭红肿胀的眼睛，骤然落入齐霄的眼底。

齐霄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刻，好似终于断了开来。

他低头，轻轻的吻住了白灿阳的眼睛。

咸涩的泪水，让齐霄舌尖发苦，他慢慢咬住白灿阳的耳朵，低沉道：“我知道了，我……放你走……”

……

齐霄彻底推掉了公司的工作，他关了手机，带着白灿阳搬去了原来那栋公寓。

那里有他和白灿阳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白灿阳的病越来越严重，头一天晚上，还能勉强吃一些东西，到了第二天，便连眼睛都很难睁开了。

柳阿姨忧心忡忡，她不明白齐先生为什么不送白灿阳去医院，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齐先生，白先生的情况不是很好，要不，送去医院看看吧……”

“你要是忙的话，我可以陪白先生去的。”

齐霄沉默着吃完晚饭，然后回了书房，取了一只信封出来，递给了柳阿姨。

柳阿姨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

“齐先生……”

齐霄：“这半年，感谢你一直照顾他。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还有一些补贴，明天开始，你就不用过来了，拿着这些钱，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柳阿姨活了半辈子了，自然知道齐霄在这种时候遣她走是什么意思，眼圈立马红了。

“齐先生，我想留下来陪着白先生，白先生还那么年轻呢，他才二十五岁啊。”

柳阿姨手脚慌张地把信封放在了桌子上，推给齐霄。

“我不要这个钱，齐先生，我家里其实多住一个人也可以的，我儿子女儿都去上大学了，他们平时不回来，这样，我把白先生带回我家里照顾吧……”

她不知道齐先生为什么会放弃白灿阳，是不是觉得白先生是一个累赘。

还是这是白灿阳自己的想法。

但这半年多，她早就把白灿阳当自己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我带白先生走，今晚就走……”

齐霄：“这是他想要的。”

柳阿姨的眼泪登时就滚了下来。

齐霄把信封拿了起来，塞到了她的手里。

“他决定好了，我只能说服自己去尊重他。”

柳阿姨泪如雨下，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

柳阿姨走后，齐霄才回到卧室，走到床边，握住了白灿阳冰冷的手。

白灿阳微微睁开了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的把脑袋往齐霄的怀里拱了拱。

齐霄：“我给你买了新衣服。”

白灿阳：“……很漂亮吗？”

齐霄：“嗯，很漂亮，是你喜欢的小礼服。”

白灿阳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呢喃：“……我……还想要蝴蝶结……”

齐霄轻轻拨弄他柔软的头发：“都买好了，我还买了手环，项链。”

白灿阳轻轻的“嗯”了一声，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齐霄的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滚了出来，他说服了自己尊重他的选择，可他仍然舍不得放白灿阳走。

他用力的抱紧了白灿阳，感受着他轻弱的呼吸和体温，“阳阳，我给叔叔阿姨打过电话了，他们明天就会来陪你，你很久都没见他们了，很想爸爸妈妈吧。”

白灿阳唇角弯了弯：“爸爸……妈妈……”

他们见证了阳阳以一个小婴儿的模样，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又要送阳阳离开了。

齐霄：“有他们在，阳阳就不用害怕了。”

白灿阳的手指在齐霄的掌心划了两下，“明天……我想戴助行器可以吗？”

他想让爸爸妈妈看到他重新站起来的样子。

齐霄：“好，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齐霄低头吻了吻白灿阳的额头，“阳阳，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喜欢我吗？”

白灿阳似乎是睡着了，苍白的脸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许久之后，齐霄才听到他小小的声音：“喜欢过……喜欢过的……”

齐霄怔住许久，眼眶染红，手掌贴上他的右脸，努力的笑：“那你告诉我，那个时候，你在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白灿阳没有回答齐霄，他的脑袋慢慢偏向一边，彻底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当齐霄睁开眼睛时，白灿阳依旧维持着昨晚睡去的姿势。

他慢慢的握住了白灿阳的手，冷透的温度，像经年化不开的冰块。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齐霄最终也没能等到那个最想要的答案。

到白灿阳出院那天，齐霄鼻子一酸，差点没有哭出来。

齐霄赶紧让柳阿姨找来毯子，把人从头到尾的裹住，火速送白灿阳去了医院。

在医生的照顾下，三天后，白灿阳的烧才慢慢退下去，但没等松口气，医生就告诉齐霄，白灿阳得了很严重的肺炎，情况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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