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腾腾坐起身来，一张嘴，吐出了好几颗牙齿，和一滩血。

秦佑谨看着地上的血迹，几乎要吓个半死。

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叔叔打侄儿，应该的，应该的。”

秦行烈懒得跟他废话，把他往边上一推：“去。”

上辈子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五脏内腑剧痛，然后一口一口接连吐血，然后林雪容抱着孩子，冷冷地看着她……

“你，你为什么打我？”秦佑谨没有底气，低声质问。

“打你还需要理由吗？”秦行烈嗓音嘶哑低沉，听在秦佑谨耳朵里，却充满了危险。

记忆里秦行烈踩踏着尸山血海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秦佑谨脑海中。

秦行烈低下头，一双眼眸冰冷：“别装死！”

秦佑谨又怕又委屈：“我没有装死，你没看见吗，我吐血了！”

秦行烈哼了一声：“一巴掌还打不死你。”

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恼怒，秦佑谨咬紧了牙关，努力克制着对于顾昭身边高大人影的恐惧：“还有什么好验证的？难道你想说，本王在撒谎？”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脆响，秦佑谨仰面朝天向后摔倒。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秦佑谨面前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高大身影。

看着顾昭自信镇定的模样，秦佑谨不禁想起，上辈子每次看见她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十分头疼的难题，顾昭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秦佑谨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原来是秦行烈打了他一耳光！那些牙齿，还有血迹，都是挨了一巴掌造成的，并不是什么绝症的表现。

他刚刚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那张恶鬼面具，顿时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正被秦行烈提在手里，不由瑟缩了一下。

秦佑谨脑子里一片茫然：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这位煞神对顾昭的维护已经越来越明显，就连秦佑谨他都敢打，他们要是惹了这位，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秦佑谨只感觉到脸上被重力冲击，疼痛之中天旋地转。清醒过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嘴里被血腥气充满，而且还躺在地上。

难道他又要死了？

秦佑谨惊恐莫名之时，秦行烈已经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秦佑谨的衣领，把秦佑谨提了起来。

顺着秦行烈的目光，秦佑谨看向了那边冷眼旁观的顾昭，心中刚才那点得意早已不翼而飞。

有这么一个恐怖的存在给她撑腰，只怕这辈子他是没有办法报仇了。

这世道太不公了！

秦佑谨心中无限悲凉，可是不容他自怨自艾，顾昭已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郡王，咱们来验证一下你的证词吧。”

这一次，秦佑谨再也不敢有二话，只能忍气回答：“怎么验证？”

顾昭看了看周围：“哪位大人来见证一下？免得到时候说我徇私舞弊，偏袒自己。”

她抬手做出邀请的姿态，“孟阁老，你不是很关心本官是否是真凶吗，请你来与本官一起，看看本官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还有周大人，你是长杨县县令，也一起来。”

顾昭又抬头往周围看了看，问道：“胡司业的家人亲友，可有在场的？也请出来一位。”

一个铁青着脸的年轻人，不情不愿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顾昭看了他一眼，嘴角不太明显地抽了抽：“请问你与胡司业是什么关系？”

年轻人穿着士子服饰，沉默了一下才拱手回答：“胡司业是在下族叔。在下胡勉。”

人群中响起一阵小小的波澜。

胡勉正是那位从胡瑛老家来投奔他的族侄，也就是顾昭在大庭广众下揭发的，胡瑛与族嫂私通所生的族侄。

看来胡司业确实对这个“族侄”十分看顾，连到长杨苑赴宴，也带着他一起。

只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被揭破这种私密丑事。现在胡勉站在众人面前，身份就十分尴尬了。

顾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不是她把这件事情捅出来的一样。

她继续点人：“刑部有擅长勘察现场、检查痕迹的大人在吗？”

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官员，穿着五品官服，对着顾昭拱手见礼。

“顾大人，下官乃是刑部郎中谭度方，不知顾大人有何吩咐。”

谭度方看着顾昭的眼神倒是好奇更多些，并没有什么敌意。

顾昭看了看周围这几位被自己召集到一起的官员，对他们做了一个稍候的手势。

“沈蔚何在！”

刚才顾昭单独追踪青龙卫的暗记，将沈蔚等人抛在了身后。

但是后来，顾昭跟周丹争执的时候，沈蔚他们就已经赶到了，只是因为顾昭暗中传令，让他们监视周围，不要出头，他们才等到现在。

看着那些人围攻污蔑顾昭，沈蔚和其他控鹤司的成员早就已经恼怒不已。

现在顾昭一声呼唤，沈蔚立刻挺身而出，大声回答：“属下在此！”

“叫人，控制道路，五里之内，所有人等都要给本官查清楚。”顾昭从袖中掷出一枚令牌，冷着脸命令，“若有反抗，一律视为东昊奸细，格杀勿论！”

孟阁老脸色大变：“顾昭，你这是要挟持百官不成？你有什么资格？”

顾昭勾唇一笑：“沈蔚，将令牌给孟阁老看看，让他知道知道，本官有没有这个资格！”

沈蔚大声应答，举着令牌穿过人群，来到了孟阁老面前。

孟阁老看着那面雕刻着一头仙鹤的令牌，有一丝茫然。

刘阁老却哼了一声：“鹤鸣令都给了你，典凤年还真是看重你啊！”他虽然语气不悦，却没有反对顾昭号令全场的意思。

这让孟阁老心中一紧。

同时，鹤鸣令三个字一出，不少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对几十年前安武帝有所了解的官员都知道，当初安武帝能够成功将东昊军队驱逐出境，控鹤司功不可没。

据说当时那位控鹤司的紫鹤大人，武功盖世，忠肝义胆，安武帝专门铸造了三面鹤鸣令，赐给了这位紫鹤大人。

只要鹤鸣令一出，就代表着控鹤司有权接管全场，在场的不管是什么高官还是王侯，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

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顾昭手中？

除非是典凤年已经把顾昭当成了未来的继承人对待。

很多人看着顾昭的眼神十分复杂。

顾昭如今就已经这么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如果真让她当了控鹤司的老大，那她恐怕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对于刘阁老的话，顾昭笑而不答。

这枚鹤鸣令，可不是典凤年手中那一枚，而是她出发之前，何筝送给她的。

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她可不是那种把宝贝藏着不用的傻瓜。

秦佑谨比秦行烈矮了半头，被提得双脚离地，拼命挣扎：“你，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秦行烈竟然二话不说，抽了秦佑谨一个耳光！

秦行烈的目光缓缓扫过来，所有人都转过了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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