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咯，而且保不定是个大家伙！那个屠人的干尸仔，哼，小角色罢了，见面直接捏死，不用客气！”

薛贺弯腰从火堆上架着的锅里捞了一碗兔肉汤，吹着热气，抿了一小口，突然看见角落里的赵四，一改之前的阴霾低落，端着盛来的兔肉，也不顾得烫嘴，只管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将碗里的肉，连着汤汤水水全部造得干干净净，之后又颇为自觉地到锅里捞肉。看到薛贺正盯着自己，腼腆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了。我自从大战之后，就再也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了，这几日来都是靠摘点野果，外加喝水充饥。这突然间吃到肉，就停不下来了……”

陈宏闻言，也凑了过去，刚看了一眼，没有一丝的防备，口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喷了出去，将全部落在那块黄帛之上。

那黄帛上用极为幼稚的笔触画了一个不圆的圆，下面接了一个不方的方形，方形左右两边点缀这两长条，方形之下也冒出两条不规则的线条。最上面的圆形中央又添了两个并列的小圆，里面有一个黑点，小圆下面半寸之处，横躺着一根短线。这却是只有在知道是人像的前提下，才可以看出这是一张人像！

薛贺满脸鄙夷：“你那出生入死的兄弟小强还在外面饿着呢！”

赵四接过之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薛贺见状，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赵四没有接话，端详着手里的画像，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额，大哥，其实吧，你要不说这是人的画像，我还实在认不出这到底是个啥……”

说罢端着自己之前吃过的那个碗就要冲出去。

陈宏看着门外正埋脸在锅里大快朵颐的黄狗，忙摇了摇手，说道：“不了不了，我不饿……”然后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赵四听见了，这才讪讪地把碗放到了那张破桌上。

两边都没有派出队伍打扫战场，甚至连这个想法都不曾有过。按理来说，这里还应该保持着大战后的惨烈，那些尸首虽然开始腐烂，但是应该还在原地才对的。不料赵四到这里时，除了满目的荒凉，就剩下这些断剑残枪作为装饰品了，就连噬吃腐肉的乌鸦，都不曾见到半只！他在这战场里徘徊了三天，发现的情况也和薛贺的差不多：这些倒下的尸首血肉骨头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但是盔甲衣物都还留在原地，保持着他们的主人倒下后的姿势。

赵四讲述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头盯着眼前的篝火，良久才重新开口：“说起来真是可悲啊，我这个做哥哥的，在战场上救不了弟弟，已经是无能至极了，但是最后居然连弟弟的骸骨都找不到……”

“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这个社会，是卑劣无耻的现实！”

几天前赵四逃离战场时，这里除了那个恐怖的干尸人，就留下数万万将士的尸骨了。那些尸骨密密麻麻，将这块大地铺得严严实实。赵四打了大半辈子的战，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战场。“血流漂橹”在这里一点都不显得夸张，只不过，那些新鲜的血液离开了温热的身体，不久就变得粘稠、腥臭了。

“那啥，赵四儿，我这有一张画像，你看看见过这个人没有？”

薛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黄帛，递给了赵四。

“所以，师叔，您觉得是有妖物捉神弄鬼？”

“好像是有吧……”

“你说的那叫狐臭……妖这种东西，曾几何时也是这片大陆的主宰，只不过后来那些神啊仙啊觉得这东西太碍眼，长得也不环保，这才依着自己的模子，造出了这些韭菜一样的人。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妖，其实都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基基本本够得上妖的门槛。我记得之前在咱流云岛内有一本，上面就描述了各种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修炼成妖的故事。万物有灵，这是可能的，但是这个龟儿子竟然说妖要先化为人，再由人修炼成仙，这特么就有点扯淡了。这是纯粹的种族歧视！妖也有保留自己的一切，包括容貌和形体的自由，妖形也依旧可以修仙。变化人形，那纯粹是为了往来方便。上古时代的大妖，吸收了天地之间最为纯粹的灵气，实力十分强悍，当时神魔大战之时，要不是有那几个逆天的老家伙撑着，神界想要赢，确实有些痴心妄想的成分。那时的妖才是真正的妖，什么搬山填海、挪换天地之类的都是寻常之举。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妖气，施展术法之时的颜色也是多姿多彩的，不是纯纯的黑色……”

赵四“哦”了一声，真的就放下了碗，然后端起了柴火上的锅，走了出去！

这下轮到薛贺傻眼了：从来都是自己占别人的便宜，真不想今天竟然被一个无名小辈虎口夺肉了！听着屋外那条黄狗兴奋的叫声以及随后咀嚼骨头的声音，薛贺看着自己碗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

“师叔，您这画的是谁啊？”

“咦，怎么，不像么？这是我们那天进城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兵啊！说起来他竟然能够感觉到我们，感觉很有意思，所以这才抽时间画了画像，准备沿路打听的。嗯，我这笔法稍微写实了一点，但是大概的样子应该很接近才对啊！”

接近你妹啊！

赵四一脸没事人一样走了进来，看到桌旁的陈宏，这才拍了一下脑袋，大声说道：“哎哟，不好意思，忘了您还没吃呢，我这就给您盛一碗去！”

“师叔，看这行经，似乎是有妖物作祟，但是一路走来，却并未发现妖物的踪迹。之前咱们在战场勘察之时，虽然血腥味冲鼻，但是并没有妖气……”

“说你天真，你还傻白甜。咱来问你，什么是妖？反常就是妖！谁告诉你妖一定有妖气的？人有人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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