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干此一爵，送别丞相。”秦政将正要退下的王贲叫住，说道。

王贲走上前去，将铜爵举起，满含热泪的说道：“王贲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处，请丞相恕罪。”说完便一饮而尽。

李斯现在已经无牵无挂，面对着多年未见的食物，也充满着期待。

“朕统一六国之后，群臣欲行分封治，是你，力主郡县。铲除了诸侯裂割据之祸根，巩固了大秦之统一。你又上奏实行书同文字，，禁用各国诸侯文字，一律实行秦篆。你还建议废除六国旧制，统一度量衡，以寸、尺、丈为单位，采用十进制计数；量制则以合、升、斗、桶为计数，亦采用十进制计算；衡制则以铢、两、斤、钧、石为单位，二十四铢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石。你还上书废除六国货币，规定以黄金为上币，以镒为单位，每镒重二十四两，以铜半两钱为下币，一万铜钱折合一镒黄金。为政令畅通，运输便利，你又提议将大秦的车轨统一，并在全国修筑驰道。这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你的鼎力扶持。”

李斯说道：“将军忠心不二，李斯惭愧啊。是非功过，都已是过眼云烟，多谢将军为李斯送行。”

在李斯眼中，眼前的食物远比山珍海味要美味的多，能以这样的方式招待他，见在始皇帝的心中，并未将李斯看做罪人，而是将他看做是多年的老友，真正的大秦国士。

在秦政生活的年代，已经没有人再以苦菜为食了，而那大秦的烈酒，也失去了原本的味道。秦政急切的想知道先祖在国力衰微之时，到底吃过怎样的苦，随即开始品尝这秦人最喜欢的食物。烈酒的辛辣能掩盖菜的苦味，相辅相成之间，却又一种别样的风味。

秦政边吃边对李斯说道：“先生请下著。”

“是啊，弹指一挥间，便是二十年岁月。朕记得还是你上逐客书的那年，朕命人将你追回，也是在这咸阳宫中，你我谈天说地，道古论今，意气相投，一醉方休。”

“陛下是千百年难遇的铁血君王，是真正的千古一帝，能与陛下成为知己，是臣的福分。”

说道此处，秦政的眼中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也希望能给李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若放过李斯，赵高又当如何处置？若是没有李斯，赵高一个小小的中车府令，如何成事？

“陛下，别说了，老臣.......悔不当初啊....”

“当年很过害怕大秦东进亡其国，便派郑国来秦，鼓动修渠，想趁机削弱秦国，牵制大秦东进步伐。后来郑国暴露，各国也纷纷派间谍潜入，群臣开始对外来客卿议论纷纷。有人曾对朕说：都是为毁秦国而利母国，请大王下令，将其驱逐.........朕听信群臣之言，险些酿成大祸，若不是你及时制止，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天纵英明，冷静之后便会想明白。世人误我，将这一件大功安在李斯的头上，李斯愧不敢当啊。”

“朕听取你的建议，离间各国君臣，先灭韩国，以震慑他国，又派纵横之士前往各国收买、贿赂各国君臣。使他们骄奢淫逸，不闻天下之事，秦国最终得以各个击破。”秦政并未理会李斯，接着说道。

“这是老秦人的最爱的老三样，苦菜、烈酒、肥羊炖，略显寒酸，请先生勿怪。”秦政不称李斯的名字，改为先生，是对李斯最大的尊重，在秦政的眼中，他不止是大秦的臣子，还是帝王之师。

“苦菜烈酒，尽显本色。臣听闻当年商君入秦，对这两样赞不绝口。李斯今日有福了。陛下用老三样招待李斯，是以国士待我，李斯焉能不知啊....”

“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李斯都是经天纬地之才，治国辅民之士。此生已然如此，你我痛饮一场，来生再见。”秦政将他扶起，二人再长案前对坐，王贲命人将酒菜放在案上，便要悄悄的退出去，不敢打搅二人。

“大秦已通知后，百废待兴，若不是有你辅佐，朕怎能将大秦治理成如今这般繁荣昌盛，李斯，若有来世，你我还做君臣。”

“若有来世，李斯愿为陛下做牛做马，以报陛下隆恩。”李斯感恩戴德，再次跪下说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斯、赵高矫诏废立之事已经迅速在咸阳传开，人们在痛骂赵高之时，也未李斯感到惋惜。老秦人虽性格火爆，但也能分得清善恶。老秦人无不对李斯感恩戴德，感谢他为大秦立下的功劳。在他们眼中，李斯是有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犯了错，也不能将他的功劳全部抹杀。

“李斯，你我有多久，没有痛饮了？”

秦政将李斯这么多年的功劳全部说出来，感念这么多年他对大秦的贡献。若无李斯，大秦的统一必将困难重重，若无李斯，大秦的文明将暗淡无光。若无李斯，大秦的朝堂将失去光辉。

“记不清了，有二十年了吧？”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邳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众，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一篇下来，洋洋洒洒，挟战国纵横说辞之风，兼具天下辞赋之丽，为后世奏疏之楷模。怪不得天下人都说：秦之文章，李斯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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