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带着朱珠来到了房间的里面，里面是一间小隔间，摆满了书画典籍。还有很多文稿，那都是老夫人自己书写的东西。

朱珠抬眼落在了最上方的一张。

一点一点，眼泪沁湿了夏老夫人的衣衫。

良久，朱珠终于离开了老夫人的怀抱。

上面的文字倒也不是什么精妙绝伦的诗句，反而是一句句朴实无华的大白话，但所思所想无不是对自己的诘问和深思。

“老夫人，我，我可以抱抱您吗？”朱珠语气带着一点哽咽之情，“我真的很喜欢您，您就像我幻想中的长辈一样。”

“当然可以。”夏老夫人张开手臂，缓缓将朱珠抱进了怀中。

朱珠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所担心的那些，是不会发生的。清淮对我来说，当然很重要了。我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小辈了，我为他奔波二十年，养育他二十年，他的离开，我自然是不舍的。可我也知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使命。我虽爱他，但他的全部不是我，我的全部也不是他。我不舍，可我不会偏激也不会迁怒。未来，终究是要看你们年轻人自己的选择的。”

“您很豁达。”朱珠神色孺慕。

“豁达谈不上，不过是一点多年经历浅谈罢了。”

“那您叫我是为了？”朱珠心头还是有点忐忑。

“我只是想看看你罢了。”夏老夫人慈爱的笑了笑，“从清淮带你进家门起，你就一直很紧张。”

“我……”朱珠想要否认，可对上老夫人慈爱智慧的眼神，她就否认不下去了，“是！”

“傻姑娘，你是清淮喜欢的女子，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孩子。”老夫人怜惜的看着朱珠，“你的眼神很忧郁，你的心头好似藏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痛苦。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想告诉你，生命来之不易，多为自己想想。不管想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值的你付出一切代价去换，你只是你自己，要为自己而活。”

“我……我明白了。”朱珠眸中渐渐沁出了水光。

“其实你会这么想也没错。”老夫人缓缓起身，朱珠跟在了老夫人身后，“这世间大多数女子都是这样的。终其一生，都在为男人奉献。少时在家，听从父亲兄长。出阁之后嫁人，听从夫婿。老来掌家，看似当家做主了，可所做的一切，仍旧是为了他们男人的血脉延续，听从子孙后代。”

“那看来我说对了。”老夫人叹息，“你是不是担心我因为清淮的选择而迁怒你？”

朱珠垂眼，紧张的揪着手指。

“老夫人。”朱珠不明白。

“让你看笑话了。”老夫人将文稿收起，放在蜡烛上点燃，宣纸渐渐烧成了飞灰。

“谢谢您。”她真诚的感谢夏老夫人。

很快，朱珠和夏清淮就要离开夏府了。

离开之时，夏老夫人就像第一次送别夏清淮一样，站在外面注视着两人走远。

朱珠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老夫人现在门前归然不动，就好像一具腐朽的雕塑，经历了岁月的侵蚀，明明垂垂危矣，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忍忽视的镇定和智慧。

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个可以容人回去休息的港湾。

……

凌霄仙宗，灰暗的水牢中，楚子珩被挑断了手筋脚筋，锁了琵琶骨，关在最里间的水牢中。

他的旁边是青宇。

不知过了多久，水牢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楚子珩抬眼，因为身体的动作，手臂上身体上缠绕的寒铁锁链发出响动。

叮啷！叮啷！

“楚师叔。”来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楚子珩仔细看去，才辨认出来人的身份。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凌河真人的弟子，现在的代掌门。

楚子珩垂眼，一句话也不想说。

代掌门神色复杂，半是难受半是仇恨。

不止是他，凌霄仙宗所有弟子皆是这样。楚子珩曾经高高在上，天才高手光环加持，宗门内几乎都是崇拜敬仰他的弟子。

因此，曾经那些人有多敬仰他，现在，就有多憎恨他。

他们不明白楚子珩为何会堕落，为何会做出这些事情？

“楚师叔。”代掌门又叫了一声，“你可后悔了？”

“呵！”良久，楚子珩才回他了一个气音。

虽然没有明说，但代掌门明白，他在表明他的态度，他不后悔。

代掌门闭眼，将自己软弱的情绪打散，剩下的，只有对楚子珩的憎恨了。

“看来，我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了。”代掌门自嘲。

下一刻，便是冷下了声音：“将罪人楚子珩带出水牢，不能让诸位道友等急了。”代掌门语气冷然，吩咐身后跟着的弟子。

“是！”那些弟子应声。

外面，执法堂前的祭台上。这是宗门平日祭祀历代掌门长老的地方，但现在被代掌门专程圈了出来，用来审判楚子珩。

而这样的举动，是凌霄仙宗有史以来第一例。

祭台周围，乌压压全是人头，一群群人坐在一起，但也明显能看出不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当楚子珩和青宇两人被带上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其中，楚子珩身上的目光是最多的。

曾经的天之骄子堕落，或多或少，众人的恶意都不由自主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代掌门是想怎么处置他？”最先站出来的是那个死了小弟子的道长。

“自然是按照诸位道友的意思来了，而不知诸位道友，希望我怎么处置于他？”问题又被代掌门给踢了回去。

那道长僵硬的扯了扯面皮，“这是凌霄仙宗的家务事，自然是需要代掌门你自己定夺了。”

他们这些外人开口算什么呢？自然是要自家人开口了。

他就是要让楚子珩看看，看看他现在是如何的不得人心，就连自家人都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将燃烧的宣纸扔进火盆之后，老妇人表情怅然若失。

“为什么？”眨了眨眼睛，老夫人玩笑道：“是因为清淮吗？”

朱珠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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