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死了。”

三男捡起一女的棍子，沉默了一下，面目猛地抽搐起来，他一脸狰狞地将它远远地扔了出去。

……

二男就靠在几排之外的架子后面看着他们，等到他们离开，就悄悄地跟上去。

“怎么了？”金有钱好像听见了什么响动，抬头问道。

直到一女消失在能见的范围内，三男也没有再回过头看上一眼。

但他绝没有忽略。

队长胸口的伤口，那是短剑的造成的伤口，而且，她身上的纽扣摄像头不见了。

“这枪你拿着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我可以开一枪试试效果吗？”

“不可以。”

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双手抱胸，满脸嘲弄地看着我，嚣张，跋扈，充满恶意，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好人，事实上也确实算不上好人。

但当时的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只想当上特务，哪怕一天就死了也无所谓，不如说，这样更好。

我没有一点尊严地跪下来求她接受我，她没拿正眼看我，只是不屑地说道：

“吼吼你就是那个自愿送死的蠢蛋吗？”

他站起来，对着金有钱招呼了一下：“走吧。”

“……好。”

金有钱蹲在一女身前，感慨了一声：“死了啊。”

但她死了。

阴暗的库房里，三男一言不发地站在一女的尸体前。

“……呼……没什么。”

三男也蹲了下来，从一女腰间摸出了一把枪和几枚弹夹看了看，特制子弹已经用光了，但特殊子弹却只少了一枚。

他们离开库房来到了走道上，路过一路的尸体，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个洞，三男看起来有些踟蹰，金有钱一把推在他背上给他推了进去，左右张望一下，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二男在他们离开后又等了一会，才走上前来打算继续跟踪。

但一把黑尺般的剑却在这时伸了出来，拦在二男身前。

一位黑色的剑士，站在了二男面前。

“哦？”二男难得地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剑士，“你想杀我？”

剑士没有回话，只是侧了侧手中的剑锋。

下一刻，电光突至，剑士的手与剑连成一线，直直点向了二男眉心。

二男猛地一偏头，锋锐的剑锋擦着他的脸颊飞过，他右手一抖，短剑“咻”一下弹了出来，精准地卡在剑士后手的另一把剑上，将其卡死，而后顺着笔直的剑锋向剑士一划。

“！”

电光火石之间，剑士向后一弹，宛若瞬移般出现在几米开外，歪着头看着二男。

鲜血从脸上的切口流了出来，二男理也不理，只是冷漠地看着剑士，说道：

“我要切碎你。”

……

三男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这是……什么啊？”

他和金有钱站在高高的峭壁上，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半透明卵状物，它们一个个排地整整齐齐，卵里隐约可见一个又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是……什么啊？”

“你刚刚好像说过一遍了。”

“这是……什么啊？”

“是人啊，一眼就知道了吧。”

他们下到地面，三男看着两人高的巨卵，里面的人像是咖啡上的浮沫一样，隐隐有些溃散，他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张着嘴一脸痴呆地看着这些人。

“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啊？”

金有钱叫了他几下，没能得到回应，当即“啪”地抽了他一巴掌。

也不是想叫醒他，只是趁机抽他一下。

三男：“……”

他沉默着剖开一个卵，卵皮很薄，像是一层塑料薄膜，里面透明的液体携着人体流了出来。

携着人体流了出来。

金有钱和三男看着地上一滩液体慢慢变成黑、黄、红混杂的难看颜色，然后被地面蠕动着吸了进去。

“……”

“看起来他们已经死了。”

“继续走吧。”

两人在排列整齐的卵群中前行，一路看一路走，渐渐地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人。

他们看见了秘书就躺在其中一个卵里，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

三男：“……”

金有钱见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问道：“你认识他吗？”

“算是认识吧……”

金有钱也看见了认识的人，是他的心理医生，同其他人一样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里的人都是样本一样的东西，”金有钱说道，“他们被抓来放进这里，然后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人’来。”

“……是吗。”

他们看见了更多特务局的人，这些人像是回音的残响一样留在这个卵里，真实又虚幻，不知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着的。

如果说在这里呆了很久的人可能会融化成一滩液体，那么新进去的人还留有完整的尸体，或者干脆还活着。

但是结果没有区别，当他们把卵剖开的时候，除了死尸什么也没得到。

“这个人好像是列号比我们低一位的小组里的人。”

“这个人好像是当时把你押进地下的人。”

“这个人好像是监察组的人。”

“这个人好像是……”

“这个人……好像是特务局的一个特务，”三男放下手中的尸体，怔怔地说道，“我记得他每次看到我都要嘲笑一番。”

金有钱问道：“要再插他一刀吗？”

“……算了吧。”

“……”

“算了。”

“这些尸体怎么办？”

“……放在这里吧。”

特务局的人渐渐稀了，小区里的人开始逐渐增加。

“这片人好像是小区里的人啊，我记得这个老婆婆，她住在姑姑隔壁。”

“是吗。”

“是啊。”金有钱慢慢停下脚步，“我的姑姑……好像在那边。”

三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浑身都被鲜血染透的男人跪在地上，他的身边还有个破开的卵，一具没有融化的男尸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此前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

他还没什么反应，金有钱已经大踏步走了过去，一脸热情地对那个男人说道：“呦，大表哥你怎么在这。”

是的，这个人就是金有钱的表哥。

表哥微微抬头，看清了金有钱的样子，而后语速平缓地说道：“是你啊……你搞错了吧，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个表弟。”

“……”金有钱没有回话。

“你是来杀我的吗”表哥问道

三男本来在金有钱背后默默看着，这时他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发现我也是个怪物啊。”

表哥笑了起来，手一摊，指向了旁边的尸体：“看见了吗，这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才是真正的我”

“我不过是个以他为样本制作的怪物罢了，与我杀的那些怪物根本没有区别。”

“你们看。”他笑着撩开自己的头发，向金有钱和三男展示了自己的脑壳，那上面……是一个乌黑的大洞。

“看到了吗？”

“我挖开了自己的脑壳，掏出了自己的大脑。”

“但是没事……我没事，我没事啊！！！”

他的平静一点点坍塌，泪水流了下来：“我根本不是一个人，我只是一个复制了记忆误以为自己是个人的怪物！”

“你们知道吗，在我刚诞生的时候，我浑浑噩噩地从地下爬了上来，渴望寻到自己的亲人，但是当我回到了自己的家，见到母亲的第一刻，我杀了她。”

“我居然直接杀了她啊！”

“我是个、我是个怪物，我是个怪物啊啊啊！!”

“你没有杀她，她在你杀她之前就已然在此。”金有钱低垂着眼眸，平静的目光里看不出悲喜。

表哥回应道：“我知道。”

“好在，兜兜转转，最后我还是见到她了。”

“……”

“她上了年纪了，我早该多陪陪她了。”

“不过现在才明白，好像迟了一点。”

“……也许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当特务。”

“……”

在良久的沉默后，三男问道：“你是怎么诞生的？”

表哥漠然回道：“是祂创造了我，在小区里的残次品后，我是第一个拥有高智能与原主全部记忆的怪物……可以去做更加巧妙的事情，像是渗透什么的。”

“不过我出了一点小瑕疵，我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人，但祂不在意，我不过是个小小小小的量产品……也许祂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我，哪怕我杀了祂这么多的怪物。”

“因为这些只是祂懒得处理的废品罢了，祂根本就不在乎这里。”

那些怪物，那些密密麻麻如山如海的怪物，统统都是废品，一些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垃圾，他们被堆在这里，四处游荡，缺乏智能，并且无力维生繁衍。

他们大多只消三天就会死亡。

对，三天。

三男听了这些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不由得问道：“祂……是谁？”

“……”

表哥无神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说道：“是神。”

他自己也剩的不多，将三枚绯绯色思恋推进手枪，递给了金有钱，剩下的子弹塞进弹夹里，藏在周身各处。

“如果你真的觉得死了也无所谓，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结果直到现在我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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