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生气的脸，在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卧室之后，仿佛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再次回头看向我的目光里，又弥漫上了亏欠。

只是，他的内心，应该比我的内心还要挣扎吧？

不是女人那种微眯起眼睛，透着妩媚的笑。而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无情之笑。

也是……忍着自己的心痛，看清现实之后的自我嘲笑。

那晚我一直努力不正过身子，就是不想让他发现我的秘密。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蒋正坤他们扒下我裤子时按下了暂停键。

“……”他没有回应我。

我借着酒劲，傻笑着转过头去看他，男人的笑。

可我真的没必要那么做的？

不现实的。

从小的苦难告诉我，不要想试着跟上天去较劲。

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我所释放出来的“男性气质”而生气。

我很清楚，他不是同性恋，甚至恶心同性恋。

所以，他自然难以接受今天中午这个演技在线的我。

看到他那双冷眼，我便知道他今天中午是真的生气了。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都是些无知之人做梦的话语而已，如果顶着那种心态做事，现实会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扇过来，直到将你扇清醒。

“说吧……找我过来，想跟我谈什么？”我说着，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转头看着那一地的狼藉，便知道那天过后，他没有再回来过。

他见我那副状态，转身输入自己的生日之后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我想要装到底。

因为我知道，他接受不了我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可是，他却亲眼见过了我的秘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如果我现在保持着女人的娇羞，保持着女人的模样，他内心会将我视为一个女人，甚至能瞬间让他找到曾经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笑着问。

“你喝醉了……”他站到我面前，岔开两条大长腿，低头看着我说。

我确实有些醉，可我还保持着理智，抬头迎上他那熟悉的双眸，感觉内心里的痛在疯长。

可我多年的性别转换中，早已将演技磨练得炉火纯青，又怎么会露出破绽，让他看到我真实的内心？

“蒋凡震……”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后，微微低着头说：“……你别做傻事了行吗？那会儿竟然还在电梯里面握住了我的手？你幼稚不幼稚？”

“我不幼稚，也不会妥协……”他冷冷地说。

我听到他那仿佛在宣誓主权的声音，便也不敢再看他，躺到沙发靠背上，将穿着皮鞋直接垫在了面前凌乱却精美的水晶茶几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笑着说：“你知道什么叫精神病吗？”

“……”他没有回应。

透过对面的碎玻璃，我能看到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眼都不眨一下。

“你知道我们这个病的术后自杀率是排第几的吗？”

我说着，弹了下烟灰，慢慢低下头，嘴角咧出一丝苦笑继续道：

“很多人说什么假肛门手术的术后自杀率最高，是错误的。最高的是我们……我看过太多太多的先天畸形的报告，只是……那些报告里只是将所有先天双性畸形患者都囊括进来了。这是错误的。后来一个聪明的学者在医院进行过跟踪调查，发现成年后进行双性畸形手术的，自杀率非常恐怖，远超其他疾病的术后自杀率。”

“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问。

“……”这次轮到我不做声了。

“你说这些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是什么意思？你是真的喝醉了吗？”他急迫的弯下身子来，盯着我说：“阿刁……不，费凡！我叫你费凡行吗？你别在我面前装了行吗？我是谁？我是你的男人！！是……我承认我没有保护好你！但是，那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你现在是唐龙集团的老总，是比我还要厉害的人物，可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我在乎的是你，如果没有你，我要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用？我爱上你了…这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

“你就不能为了我而改变改变吗？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生育能力、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只知道我无法失去你！没有你的这段时间我度日如年，我甚至生不如死！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很多很多……

“无所谓的，生不生孩子，能不能生育，都无所谓的。他们是生儿防老，我们不需要的。我们可以走遍天涯海角，我们可以尽情的享受人世间的美好……

“我甚至可以给你时间，如果你想要帮助你爸稳住唐龙集团，我也可以等你，甚至可以帮你一起稳定唐龙集团！但是，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你以后，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还能不能跟我继续？”

听着他如此长的一段独白，我内心是澎湃的。

一种无法自抑的澎湃在胸中激荡……

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在内心里翻滚……

可再难说，也得说了。

“别逼我了行吗？”

我慢慢抬起头，却已经装不出男人的样子，扯掉眼镜，站起身来抬头迎着他这张我爱极了的脸说：

“别逼着我去死行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个病的术后自杀率那么高吗？因为我们无法面对不属于自己的性别啊！无法认同！无法适应！无法面对！不知道怎么继续！呵……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谁离不开谁啊！？为什么每次我在努力抵抗你的时候，你又如此狠心地一次次地将我拽回来啊！每次在我都快要认同自己的性别时，你又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别逼我了好吗？别逼着我去死好吗？”

“你可以再变成女人的……”

“什么叫再变成女人！？你以为这是游戏吗？如果我之前是双性人，我非常愿意变成女人，我甚至还想着要跟你共度一生！可是呢……现实是我现在被你哥搞成了一个男人啦！一个彻头彻尾还未彻心的男人！”

“还可以变的啊！我说过了！我不会嫌弃你的！”他说。

“够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我没有了女人的东西后，你让早再手术、再切掉吗！？呵……你哥剥夺了我做女人的权利，你还要再剥夺我做男人的权利吗！？够了……别逼我了，行吗！？”

“我不是在逼你！我没有逼你！我说了，我可以等！我也没有非逼着你现在就去医院做手术啊！”

“蒋凡震……你不知道吗？”我忍不住落下泪，说：“你靠近我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对我的诱惑……更是对我的逼迫！！够了……蒋凡震，我们没结果的……放过我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我可以，我完全可以让他瞬间找回曾经的感觉，那种恋人的感觉。

“开门吧。”他指着密码锁说。

“密码我后来改了，是你的生日。”我在充满醉意的状态下，略显轻薄甚至不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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