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还不起！”

老爷子把包子往八仙桌上一放，腿脚利索的直接上了二楼。

一声暴喝，唐江瞬间清醒。

然后从床上一跃而起，看也不看就往外跑。

很快。

孙子当老子，这这这，这还有天理吗？

然后，他抬起脚，朝唐江屁股上就踹。

“你个小王八蛋，你是谁老子，啊？”

二损，人家已经脱裤子，你突然说有事。

三损，人家正春梦无痕，你突然掀被子。

唐江心里这个烦呐，迷迷糊糊的眼都没睁，张嘴就骂。

次日清晨。

唐家村。

一处建有两层小楼，却很土气的院子，在阳光下显得清静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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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王八蛋掀老子被子，想屁吃啊！”

站在床头的唐有志，一下就傻眼了。

唐有志端着一盘包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二楼，脸一下就臭了。

呸，是唐江跟他有几分像。

甭猜，这老爷子，就是唐江的爷爷——唐有志。

睡得正香的唐江，突然感觉身上一凉，再一摸，妈呀，被子没了。

人生有三损。

别问，问就是从小到大练就的本能。

“你还敢跑，臭小子，有本事饭也别吃！”

唐江半点不理，继续往楼下跑。

只是一到楼梯口，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唐有志刚好追过来，喝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您踢吧，别摔着自个儿了，都一大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

唐江说完，很光棍的翘起屁股等着。

然后，唐有志又愣住了。

这孙子，打小没了娘，他爸也不管，他们爷俩大小光棍，凑合着过了几十年，这小子啥时候关心过自己？

今天这是怎么啦，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有古怪，想不明白。

当然，孙子有这态度，唐有志这一脚是怎么也踹不下去了。

“哼，吃饭，回头再跟你小子算账！”

唐江立马倒贴：“嘿嘿嘿，还是爷爷好，今儿咱吃什么？”

“羊肉包子，我一早去买羊肉现包的。”

“哟，您今儿这么下本钱呢？”

“吃不吃？不吃我拿去喂狗！”

“别介，您喂狗，还不如喂我呢。我刷完牙，马上就下来，您下楼慢点儿。”

……

等唐江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餐厅已经没人。

倒是桌上那四只，正腾腾冒着热气的包子，让他先咽了一下口水。

别怀疑老光棍的手艺。老爷子这一手厨艺，后来的他都不知道馋过多少回，花钱都买不着。

当下，唐江一手抓着一个包子，边吃边往外面走。

然后，他就看到老爷子，正从旁边的小屋，往院子里搬木板。

长方形，条条方方的，边角全都已经刨好了。

而且数量还多，摆满了大半个院子，只怕得有四五十块。

“爷爷，您弄这木板干嘛，打柜子？”

“不是，晒好了做棺材！”

“棺材？谁的？”

唐江顿时傻眼，肉包子都忘记咬了。

“还能有谁？我的呗，还有你其他六个爷爷，咱老哥七个一起弄的。”

唐家村，基本都姓唐。

打很久很久以前，大家是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所以在村里会论辈分。

你要到外头去转一圈，只怕得管十几个人叫爷爷。

不过，这不是重点。

“爷爷，您老几位这事儿，办得可新奇了，咱京城火葬都多少年了，现在还用这个，人家也得让呐？”

“哼，人死了他们管，人要没死，他们还管？”

这种神奇的天，聊得唐江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脑子给丢哪儿了。

“不是，您几个意思？活着的时候用棺材？”

活儿已经干完，唐有志拍拍手，在孙子旁边坐下。

看着眼前的木板，他脸上的表情很幸福，又很感慨。

“那年送你太爷爷入土，家里穷呐，连副像样的棺材都置不起，当时我心里难受的，就跟针扎似的。然后我就跟自己说，等以后日子好过了，一定得给自己弄副好棺材……”

唐江赶紧打断道：“不是，您等会儿，受累问一嘴，我太爷爷去世的时候，您才多少岁？”

“三十三呀，那会儿，你爸都才上小学。”

“嚯，好家伙，您三十三岁，就已经开始琢磨自个儿棺材的事儿了？”

唐有志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懂个屁，这是一个人活着的盼头。唉，现在日子倒是真好过了，可偏偏又赶上政策不让，非得拉去烧了，再把骨灰装进一个小盒子里。我呀，怕挤，看着那盒子，我都闷得慌。”

“然后呢？您人好好的，要这棺材干嘛？”

“我先躺躺呀，好歹了了自己一个心愿不是？”

唐有志突然又严肃道：“这事儿我可先嘱咐你一嘴，要是万一哪天我走得急，来不及躺，你把我送火葬场之前，也得先让我在棺材里躺一会儿，听到没？”

老爷子其实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气性太大。

当然，也不是跟外人瞎置气。

如今他爸已经去世，那估计也就只有自己这个亲孙子出事，才能让他气倒。

唐江拉着老爷子的手臂，劝道：“哎呀，爷爷，您指定长命百岁，还早着呢，甭老琢磨这些。”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要是直接送我去火场葬，小心到时我天天晚上来找你，哼！”

老爷子越说越来劲，唐江简直哭笑不得。

“来嘛，咱爷俩好好聊。不过你最好等我结完婚，生完孩子再来，不然咱家就没了。”

“你，你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

唐有志不满的摇头，站起来，又开始侍弄他的木板。

这里摸摸，那里擦擦，宝贝得不行。

唐江瞧着瞧着这些木板，突然又冒出个主意。

“爷爷，您说的事儿，我答应了。不过，您这些棺材板，能不能先借我用用？”

“你说啥？”唐有志突然转过头，嘴巴张得老大。

“您这些棺材板，先借我用用，成不成？”

唐有志走过来，手指乱点：“你，你今年才二十三呐，比我琢磨得还早？”

“哎呀，不是我自己用。是我拍电影，刚好需要做几副棺材当道具。”

唐有志看了唐江好一会儿，这才迟疑道：“那……那到时有没有人躺进去？”

“当然有啦，就是演员躺在里面表演嘛！”

“那不成，我的棺材，我都还没躺，倒让人家先躺了，没这个道理！”

一损，人家厕所上一半，你突然拿走纸。

不时，从左边的厨房里，走出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头发花白，下巴无须，瞧他模样长相，倒是跟唐江有几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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