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正洋并没有体验到想象中的疼痛，因为在触地之前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倒在了某个人的胸膛中，紧接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现在可不是倒下的时候。”

“喂，你们几个娘们儿扯完皮了没？”程天不耐烦地喊道。

三人停下了交谈，一齐看向程天。“等会儿解决掉那些小喽啰把那个大块头留给我，他是我的。”李正洋眼神中透露着期待的光芒。

稳定了身子后，李正洋抬头看去，眼眸正好对上了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神，李正洋对那双眼睛异常的熟悉，正如他对那个人异常的熟悉一般。

“流浪汉”这时也停好了摩托车赶来到两人身边，看到自己小弟竟然这副装扮，李正洋有些无奈地说道：“过了今晚你一定得好好洗个澡。”

“流浪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这不是路上太紧了嘛，老大你放心，等过了今晚我换身干净的衣服，肯定不给咱抹面子。”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三人闲聊般地接着话，丝毫没有在意对面紧张的局势，这可让对面的程天一行人憋了满肚子的气，尤其是程天，就在刚才他推开李正洋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帮派内部的规矩一向不容打破，就算是前任帮主也是因为违反规矩被众人推下了台，处罚帮主那天的血腥场面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程天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惩罚，现在看到李正洋身旁又站了一个强者，他心里的滋味就更不好受了。

“喂，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来之前可没人给我说是这样的局势。”嘴上表达着对李正洋的不满，苏明凡脚下却蓄着力，随时准备进行冲刺。

“怎么，进了我的盘丝洞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去吗？”李正洋脸上的笑容从刚才起就没有停下过。

“该死，本来我都该钻进暖和的被窝了，”苏明凡从路边捡起一把钢棍递给李正洋，自己也拎起一把紧握在手中，“那你可得请我吃一个星期的饭。”

“程天，你在干什么！”眼看这场战斗就要在李正洋的死亡下结束了，可程天的阻挡却改变了整个战场的局势，举刀的小弟很是不爽。

“你们打他可以，但用刀，不行。”程天的话很短，也很坚定。

那名小弟急了，怒视着程天威胁道：“你TM最好给老子识相点儿，你别忘了今天你的任务是什么，如果完不成，你知道回去后等着你的是什么。”

刀光停留在了半空中，与之伴随的是刀刀相碰的声音以及某人的一声闷哼。

“一个星期？看来你对你自己的评价不高啊。不如我直接包了你这个月的饭怎么样？”

“一言为定。”两个人会心地笑起来。

无奈程天的力气过大，李正洋在踉跄了几步后还没有摆脱惯性的影响，眼看着就要头朝地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李正洋不禁有些感伤，真照这么一摔，就算他不死也得落个残疾。

话音刚落，小弟就举刀再次劈向李正洋。这一次，李正洋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防卫，就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是程天在关键时刻将李正洋推开，救了李正洋一命。

没错，来者不是他人，正是方才火速赶来支援的苏明凡。

“你来啦。”李正洋抑制不住自己挑起的眉梢。

“行行行，我们不是那受虐狂，保准不跟你抢挨揍的资格。”苏明凡没好气地回应道。

“好嘛，本来杀一个就行，现在要杀三个人了，妈的，程天，平常怎么就不见你这么有慈善心？”

小弟恶狠狠地瞪着程天，而程天只是盯着对面的李正洋，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无奈下小弟只好作罢，事已至此，关键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所以小弟又开口说道:“罢了罢了，说这么多屁话也没有用，现在到了你赎罪的时候了，你就将功补过吧。”

程天这时已经冲了出去，两方人见状也都不敢再掉以轻心，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朝对方阵营跑去，剑拔弩张之间，战斗再次开始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苏明凡的到来给李正洋带来了动力，李正洋此时丝毫感觉不到虎口的疼痛，相反，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得到了一股足以撼天动地的力量。一旁的苏明凡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他现在正在寻找着自己的对手。

“啊！”开打后不久，第一位伤员出现了，是刚才准备杀害李正洋的那个小弟，他将一把刀握在手里，另一把刀藏在背后，本来想打面前的苏明凡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苏明凡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阴谋。苏明凡巧妙地闪过小弟的刀后趁着他再次举刀的空隙一拳抡在那小弟的颧骨上，然后不待小弟开始后退，苏明凡又迅速揽过他的脖子，将手中的钢棍猛地抵向他的腹部。一切都发生得过于突然，等苏明凡松开小弟时那小弟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不远处的“流浪汉”虽没有苏明凡那样强的实力，不过也很快就解决了与自己对峙的人，唯独还在与对手争持不下的是李正洋，这倒不是因为李正洋的实力不足，而是因为李正洋所面对的对手——程天。

要说程天，他现在的心情可真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正洋是这么难缠的一个角色，不管他从哪个方向进攻，李正洋总能躲过去，而且每次当他以为找到李正洋的破绽时，事实总会证明那其实是李正洋为他设下的陷阱，所以他们两人一攻一防，一进一退，许久分不出输赢，但程天心里清楚，李正洋这是在耗费他的体力，一旦他透露出体力不支的迹象时，李正洋一定会全力反扑。程天虽然体格上看起来笨重，但他脑子里清晰得很，他此时必须改变策略，才能迅速解决掉眼前这个人。

一边想着，程天手中的动作也加起速，每一次挥刀的力气都比以往更大了几分。看着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的李正洋，程天心里暗自得意:哼，想要耗完我的力气，得看你有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不过程天这次还是低估了李正洋，表面上李正洋似乎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其实他是在寻找着时机，李正洋知道，当一个人开始不按常规出牌时，往往是他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所以程天此刻疯一般的行为在李正洋看来不过是提前认输罢了。

果不其然，程天再一次挥下刀后抬刀的过程中动作稍微慢了几分，也就是这一慢给了李正洋机会，李正洋迅速反击，反手将钢棍砸在程天的虎口之上。李正洋的攻击异常的快，以至于程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只得任由手中的刀脱手而出。而李正洋也不会再给程天回过神的机会，他原地跳起飞踢一脚正中程天心口，待程天踉跄几步后，他又迅速抓过程天的手，拉向自己的面前，然后脚下一用力将程天绊倒，彻底制服了程天。

将程天按倒在地上后，李正洋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握住手中的钢棍就向程天头上砸去，情急之下，程天急忙闭上了眼。

“咚！”一声巨响从耳边传来，但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程天有些疑惑地睁开眼，只见钢棍在自己耳边不到2cm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坑。

“刚才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我也放过你一次，一命抵一命，我们算是扯平了。”李正洋扔掉手中的钢棍后说道，他本来想走开，但刚迈出一步，整个人都虚脱下来，两腿一软，蹲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杀了我，你就不怕我日后报复吗？”程天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打败自己的人居然还会放过自己，在他看来，失败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你刚才救我的时候都不怕我报复，你觉得我会害怕你的报复吗，还有，如果你真的想报复的话，就先好好练练自己的脑子吧，光靠蛮力可不能取胜。”

程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不远处的任洪真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想的只有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刚抬腿准备迈开步伐，四面却突然传来响亮的呼号声，任洪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原来是李正洋安排在大本营里随时等待支援的队伍，过了九点却迟迟没得到老大的消息，这帮汉子们实在坐不下去，便飞也似的冲了过来。

望着对面跑来的只有百人却气势汹汹的队伍，任洪真只觉得眼前直发黑，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直接昏死了过去。一旁几个胆小的小弟见状急忙丢掉了手中的钢棍，举起手示弱。

辉煌一时的天狼帮此时也已大势已去，只剩下负隅顽抗的气力，多年后，人们再回想起来天狼，也只记得它是李正洋巅峰之路上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罢了。

一朝战败，终身为寇，曾经战无不胜的灿烂辉煌，一夜间，灰飞烟灭，而那些停留在嘴边的可笑梦想，又算得了什么？

苏明凡拖动着沉重的身躯，躲过地上躺着的一个个正抽搐着的身体，找到一方空地，缓慢地躺下来，抬起右手按压住左臂上还在冒血的刀伤，看着漆黑的夜空出了神。

“没想到这辈子第一个伤疤是为你留下的。”苏明凡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时苏明凡身旁安静地躺着的人睁开了眼，凑近脑袋，笑着说：“怎么，为了我受伤不该是一种至高的荣耀吗？”

那个人原来是因太过疲惫而躺在地上睡起觉的李正洋。

苏明凡想像原来一样笑着和李正洋打在一起，可身上的伤不允许他这么做，无奈之下苏明凡只好作罢，苦笑着说：“等我伤好了，一定得管管你这张嘴。”

两人仿佛提前商量好一样，同时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家位置的？”苏明凡有些疑惑。

李正洋侧回头，凝望着天空。几阵风吹过，浓密的乌云移了位，月亮渐渐露出了真面目，点起了寂寥夜空中的一盏灯。虽没有太阳光那么明亮，但月光以它独特的方式，点缀起了整片星河。

“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这个回答出乎苏明凡的意料，却是他想要的答案。苏明凡明白，相比于毫无顾及地说出来，有的事情更适合放在心里细细揣摩。

“这一天我等了太长的时间，”李正洋并没有等待苏明凡的回复，接着说道：“每天睡觉前我都会想起5年前自己狼狈的样子，而且有个场景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梦中我没能成功地逃出来，而是被他们抓了回去，然后被吊在屋内，忍受着无数次的鞭打。起初我会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但后来，每次醒来后我都会强制自己去重新体验那场梦，就这样一次一次地，我克服了它，并且让它成为了我的动力，每次遇到强大的敌人时我都会去想那个梦，我就在心里默念，永远不会让梦中的场景成真，就是这样，我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苦命却又不认命，这才是我们该走的路啊。”苏明凡心里很是触动。

“所以我说，我们两个注定是要遇上的，不论是以朋友还是敌人的身份，我们之间，迟早会有故事发生。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认定了这件事，因为只有你才配做我的知己，也只有我才配做你的敌人。”

“如果……”苏明凡有些语塞，“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做上了警察，而你还在做着你的大哥，可不可以不去做那些越界的事情？”

“哟，苏警官这是在向我提前示弱吗？”李正洋偏过头，戏谑地看着苏明凡。

“我是认真的。”苏明凡也侧头盯着李正洋。

这次李正洋并没有与苏明凡对视，扭过头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漫不经心似的说道：“好啦，不要那样盯着我看了，每次被你这么盯着就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答应你还不行，只要你做上了警察，我不会做那些越界之事。”

“那就好。”苏明凡刚准备松一口气，又听到李正洋说：

“不过，我的手下会做一些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你！”看着李正洋阴谋得逞后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苏明凡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揍他一顿。

随风传来的一声警笛打断了苏明凡的思路，看来是某个懦弱的小弟报了警。

“哎呦，苏警官，你家警车都来接你了呢。”李正洋还是一如既往地损。

“没想到第一次进公安局也是因为你。”苏明凡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他听不到李正洋的回答了，因为此时李正洋已经累得闭上了眼，轻声地呼吸着，进入了梦乡。

苏明凡望向李正洋，那张俊秀不羁的脸上此时布满了剧烈运动后的疲惫；一道道可怖的伤口，侵袭着少年自以为傲的青春。一时间苏明凡陷入了深思。

到底是怎样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使得面前这个15岁的男孩成为了现在的模样？在这惨痛事实的背后，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警笛声，苏明凡缓缓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苏明凡扶起李正洋，有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场面，这些平常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画面现在就这样活生生地展现在他们眼前，并且更为真实的是，这一次，他们是置身其中的演员，不过与演员相比不同的是，演员失误了可以重拍一次，而他们失误了就真的只能留在这个地方了。

“我当然记得，我的任务是解决掉李正洋，但如果是用卑鄙下流的方式来完成任务，我宁可接受不完成任务的惩罚。”

“你......”那名小弟有些无语，“算了，妈的，就你不卑鄙行了吧，那你就别挡老子的道，老子做个卑鄙的人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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