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崔太平问：“十步郎，多大年纪？”

“不知道。”

按说应该是游击队不放心这三个山匪才对啊？

朝阳映照下，晨雾薄纱一样笼罩在山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崔太平和李鑫也是这种感觉，看见井率来接哨，他们没啥交待的，直接回去睡觉了。

这个井头领城府很深，对谁都不会绝对信任。

自从揪出刘元是内奸后，那个叫习富的就始终在宿营地，领着那个傻子防贼一样防着游击队的同志们。

“但是你不咳嗽。”

“睡一会吧。一会儿你得去放哨。”井率实在不喜欢这种尴尬的聊天。

凌晨两点，井率起身叫醒李水生去换哨。

“不行啊！他不是说了吗？鬼子就在附近！”李鑫急得跺脚。

井率不再说话，靠着棵大树闭目养神。

习富低声说：“鬼子在咱们身后，刘元是往山下跑，他们碰不着面儿，等明儿天亮咱们一过崖，他们就算见了面儿也晚了！睡吧，睡吧。”

洗完手，井率轻松地甩着手上的水，他看看仍保持戒备姿态的众人：“我刚追了，没追上，人已经跑远了，抓紧时间睡会儿吧，天一亮咱们就过崖。”

揉着惺忪睡眼，李水生静静跟在井率身后。

直觉，这个井头领把刘元杀了。

“没有，他真跑了。”井率说。

几分钟之后，崔太平就觉得右胳膊冰凉，深秋的山里本就冷得刺骨，怎么挨着井率坐就如同靠着一堆雪，冷得他牙齿打战。

“你把他杀了？”知道井率没睡，他问。

“打鬼子时认识的。”

“哦，你，得过肺结核吗？”崔太平终于把憋了几天的问题问出来了。

李鑫记着昨晚井率洗手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草叶上有褐色的水渍。

四条对井率说，万一路上遇见鬼子，可以从望夫崖走，崖对面有一棵松树，非常结实，可以通过绳子荡到对面崖上。

为了节省体力，他带着队员们曾经荡过几次，不难。

而且为了套绳子方便，他们特意把对面崖上松树的一根胳膊粗的树枝砍断，从这崖甩绳子套断枝难度降低很多。

去往望夫崖的路上，井率问了一下，那七个人除了崔太平，都最少荡过一次崖。

看崔太平那机灵劲儿，他倒是不担心。

却很担心小虎。

小虎身体的协调性不好，而且服从性也不好，他担心他独自完不成悬空落在对面崖上的动作。

目测，两崖之间的距离应该不到两米，井率觉得自己腾空可以跳过去，那样往树上套绳子会容易些。

但是那样很危险，他也不想冒这个险。

习富和李鑫轮番上阵，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让绳套牢牢套在了对崖那棵松树的枝干上了。

最壮实的唐有田打着千斤坠试树枝的沉重，还行，那根断枝没有腐烂。

井率看着习富，把一个布袋儿塞进他怀里：“你先过去，把布袋里装上石头绑在绳子末尾。”

习富便把掉在胸前的灵芝背在身后，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稳稳落在对崖。

落地后，他把手抓握的绳子处打了两个结，增加阻力，防止后面的人手滑。

捡了快拳头大的碎岩石放进布袋里，把布袋系在绳子末端，这样甩绳子时会因为增加了重量，而甩得更远。

很快，只剩下了井率、崔太平、李鑫和小虎。

一直负责警戒的李鑫惊叫起来：“队长，看！鬼子！”

果然，井率看见十几个黑点儿正在慢慢走着，一时看不出他们是要去对面的山，还是来望夫崖。

与此同时，他看见另一座山上也有光点闪动，是背上的枪折射的阳光。

失去目标的鬼子在搜山！

“快！李鑫你先过去！”井率拍拍李鑫。

李鑫顺利到达对崖后，他对崔太平说：“该你了！”

崔太平蹲下身子看一眼脚下的万丈深渊，后退几步：“小虎先过吧。”

井率看看他，拿出一截绳子一头捆在小虎腰间，一头系在绳子上：“往对面荡，听懂了吗？”

小虎点头。

习富和水生站在崖边，做好了拉住小虎的准备。

但是，小虎荡过去后，脚一蹬对面的岩石又荡了回来。

崔太平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蹲在地上不敢看。

山间空旷，人的声音会传得很远。

井率看见原本已经呈现出要去对面山的队伍开始往望夫崖方向来了，最多半小时就会爬上来。

“小虎，腿蜷起来荡，这样好看。”井率笑着说。

于是，习富他们顺利拉住了绳子，把小虎解了下来。

井率把绳子递给崔太平：“快点，没时间了！”

崔太平瑟缩着，嘴唇已经白了：“不!我头晕，想吐！”

“摔死也比给鬼子抓住好受吧!”井率没想到崔太平会这么怂，有些焦躁。

“你，你先过去！我再缓一分钟，我告诉过你我有恐高症，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荡崖！”崔太平既羞愧又恼怒地提高了音量。

李鑫他们急得原地直蹦：“队长，眼睛一闭就过来了，我们都在这边接你。”

崔太平不接绳子。

“鬼子都带有电台，一旦和山下的鬼子联系上，咱们就会被包饺子，时间就是生命，崔太平，你不要逼我放弃你！”井率一字一顿，冷冷地说。

他再次把绳子塞进崔太平手里，从军以来，这应该是他最有耐心的一次：“我也把你绑在那根绳子上。”

他拿出刚才捆绑小虎的绳子，崔太平却一把推开他的手：“我不过去！你把我扔这儿吧，扔给鬼子吧！”

井率眉头一皱，他“唰”地拔出了腰刀。

习富心里一惊，众目睽睽之下杀死游击队的副队长，井率以后就成了共产党的敌人了：“哥！你过来，别理他了！他反正不知道咱们要去哪儿！”

李鑫他们也惊叫：“井头领，不要啊！”

“嗯，肺不好。”

井率的嘴角有一丝浅笑。

崔太平在井率身边坐下，和他靠着同一棵树，他的右胳膊紧挨着井率的左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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