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生气吗？！”向楠的声音引来其他房间人的注意，几间卧室的房门偷偷打开缝隙，三双八卦的眼睛偷瞄着客厅的动静。

“好几次了，我好几次都差点儿死过去！结果你跟我说：是我不相信？！我他妈好几次连命都丢了是因为我‘不相信’吗？！”向楠甚至听见了自己神经绷断的声音，愤怒让他的脸颊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对总部这些人的人失望，对现状的无能为力，对自己的沮丧一股脑的涌上来，让他急切地想要寻到发泄的通道。

客厅重新安静下来，清冷的月光透过阳台打在了向楠僵直的背脊上。阿桑一言不发地回到他们两人的客房，不一会儿抱着枕头，拿着手机出来，转身推开了隔壁的空房。

“这几天，我们还是冷静一下吧。”阿桑抱着枕头，一脸的冷漠拒绝，“离婚还有冷静期呢。隔离还剩十天，你好好想想吧。”

所以，阿桑变成了现成的对象。

阿桑看见他更头疼，“偷听还有理了……都听见了什么？”边说边不自觉地摸了摸兜儿里的药粉，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给他来一壶“忘情水”。

“听了，但没怎么听懂。不过我大概猜一下……不不不不，我不猜了，我什么都没听见！”

阿桑凶狠的眼神成功让老道士闭了麦，房门砰的一声关了个严实。

向楠被阿桑喷得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学，行。等这些事结束，你回去找荣慎吧。”

阿桑说完最后一句，扭头看向那几个偷窥的门缝儿，“看什么看！不知道听墙角卑鄙啊！”

向楠愣住，“什么意思？”

“你从心底里，就不相信你可以具象出武器来。”

“不可能。”向楠当即反驳，“我经历过好几个梦域，我亲眼见识过别人的‘武器’。林圆的那个时钟还有暴雨梨花针，当时你也在场。还有田六，他的银枪直接扎穿了我的肩膀！还有在秦乐的梦域里，虽然我没亲眼见到他拿出武器的过程，但我见到过他的枪！再说这几天，你也好几次具象出匕首、鸳鸯刀、三节棍，甚至还有狼牙棒……我亲眼见过这么多的‘武器’，你现在跟我说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切？”

“我问过秦乐了，你卡在临门这一脚，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阿桑坐在沙发上，拿起木雕喜鹊摆弄几下，将鸟嘴对准向楠的方向，认真道：“就是你根本不相信这一切。”

王耀祖和司机心虚地当即扣上了房门，只有云鹤道长笑眯眯地站出来狡辩。

“哎呀，老道我也不是故意偷听……这不是你们声音太大么……”

阿桑一脸地诧异，“你生什么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桑头疼地搓起了脸，“哎呀，这种纯理论的东西，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领域！真是烦死了，算了，要不我打电话让秦乐给你解释。”

“你们以前拿我当小白鼠，定期的不是抽血化验、就是喂我吃各种药！现在又觉得我有精神分裂？！”向楠冷笑一声，几天积累下来的疲倦和烦躁，彻底被阿桑的这番话点燃，“我已经很配合地在向你们靠拢，现在达不成目标变成了我的问题？！”

“到底是我的原因！还是你们不好好教？！”此时此刻的向楠完全受情绪支配，什么话都直接脱口而出，“秦乐说要教我，结果只是让我自己摸索！真正教我小周天路径的是那个叫‘柔叔’的神秘人！你也说要教我具象化武器，结果就只是让我去想象！我试过了，我办不到！结果现在反而怪到我的身上！更可笑的是，你们竟然怪我‘不相信’？！我为什么会不相信？！我怎么可能不相信！”

“我只是分析你不成功的原因，我不是在怪你。”阿桑被向楠一番反驳，激出了怒火，“还有，你真以为那个柔叔直接教你小周天运行是对你好吗？秦乐一步步地带着你、引导你才是真的为你好！是，小周天是现在通用的路径，我也是这么运行的！但这世上不是通用的都是合适的！你是元壳，大多数人走的路你不一定适合！秦乐原本想让你自己摸索运行元气的路径，因为当初他就是自己摸索出的大周天！他想让你也尝试大周天的可能！那个叫柔叔的混蛋挖了他的墙角还砸了他的苦心！——那个混蛋带你走的是捷径，就意味着你不会再去尝试别的可能！”

门被恼火的阿桑啪嗒一声合拢。

清冷的客厅，彻底只剩下向楠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冻住的向楠终于融化了关节。他疲惫地把自己甩进沙发里，懊恼地捂住了脸。

太丢人了。

向楠难堪地想着：明明最擅长控制情绪，明明最懂怎么存档情绪，可为什么这次没控制住，一股脑地全喷了出来？！

把身子深深地嵌进沙发里，向楠呆滞的双眼，直勾勾地与木雕喜鹊的黑豆眼对视。

许久之后，一声懊恼的呻吟声响起，向楠耻辱地翻身背对这只假鸟，狠狠地薅住了自己的头发。

——看吧，连这只破鸟都觉得你太过分了！

——怕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吧？！

阿桑越说越激动，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你也上过学，背了那么多书，看了那么多资料，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的道理？！是，我们是急着让你成长，可就连最讨厌你的刘主任也在报告里特别批复，务必要求有人监督你掌握所有课程！连最忌惮你的人都知道打牢根基的重要性，我们会只图速成而害你？！是，我阿桑没念过几年书，什么数理化政史地的我全不懂！但我十二岁进总部学习，到现在十年了，十年的经验，不够教你的吗？！”

“这话怎么说呢，”阿桑摸了把自己的光头，复述起秦乐的解释，“我不是说你见过的东西都是假的，我的意思是说，你从心底里，就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一切。秦乐跟我说，你在排斥。正因为这种抵触感，所以哪怕你经历了这么多，仍然不愿意‘相信’。这是一种逃避的表现，你的想法和你的经历，不能达成一致。按照我的理解就是，你现在的情况就好比，身体干身体的，脑子想脑子的。身体干得热火朝天，脑子里拒绝接受一切。”

向楠被他这套“身体和脑子各干各的”的理论惊到了，“你是说我有精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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