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借着门口照射进来的灯光，快步走向桌前，重新开了台灯。

周褚良半坐在桌子的边缘，顺势点了根烟——这是他第十七次戒烟失败——袅袅烟气中，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不过，我已经跟乔老汇报过。从现在开始，你全权归我管。没有人能越权动你一根毫毛——当然不排除有些激进分子私底下动手，不过，只要你尽快成长，或者展示出足够的实力证明能度过那一关，我想，这些都不成问题。”

向楠吃面条的筷子一顿，抬起眼来，“想要过那一关，到底要学到什么程度？”这是向楠一直以来回避，却又恐惧的一件事，但现在他不得不直面起来，“我只知道第一代元壳失败后死了，第二代秦怀柔成功了。那一关到底要经历什么，秦怀柔是怎么成功的？”

“你可走了。”

天色已经昏沉起来，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地折腾到了晚上。秦乐不说，向楠还真没觉得饿。跟着秦乐进了面馆，一人一份牛肉面，外加一碟小菜。

暖黄的灯光，热闹的人间气息，倒是跟之前的小黑屋形成鲜明对比。秦乐吃得快，向楠却不是很有胃口。秦乐放下筷子，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守梦灵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上面的人被你吓着了，才会使出这种手段。”

向楠安静地听着，低调地吸面条。

周褚良头疼地抽得更狠，多看向楠一眼都烦躁，“滚你的吧，臭小子，净他妈给老子找事儿。”

向楠怒火中烧地跺着脚离开。门外站着一排后勤人员，目送他的身影。还没等走出多远，秦乐拿着几张文件纸赶了过来，对上向楠怒气冲冲的双眼，愣怔片刻，才大松一口气。顾不得其他，将手里的几份文件塞给了离他最近的人，拽着向楠就走。

两人一路无言，上了车。秦乐几乎是带着怒火地发动汽车，卡着限速值一路狂奔。向楠还是第一次见秦队露出这样的表情，到好像被刑讯逼供的是秦乐而不是他一般。

却被后勤的一个工作人员拽住，“他可是元壳，而且还有守梦灵。现在他自己关了灯，肯定有猫腻，你别去送死啊。”

几人焦头烂额地商讨了半天，发现没有人敢轻易地下决断，只好汇报给上级领导，请求指示。

漆黑一片的逼仄房间中，向楠贴在电子门锁旁。若是有人进来，他必定发挥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所学，好好地给他们这群傲慢地家伙一个教训。至于之后会受到什么处罚，破罐子破摔的向楠已经懒得去想——虽然截灵门那群疯子很讨厌，但疯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很有些道理。他毕竟是元壳，当真跳起脚来跟总部对着干，谁也拿他没办法。

监控摄像头中一片昏暗，这件临时布置的审讯室并没有安装夜视功能，负责审讯工作的几个人顿时有些慌乱。刚从屋子里出来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放下茶水杯，就要再进去。

“倒也不必替我生这么大气。”向楠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从小到大，我也是习惯了。”

秦乐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却停在了一家面馆前，“食堂收餐了，先解决下晚饭。”

然后，打火机清脆的声音传来，向楠条件反射地收手，揉着被烫红的手肘，龇牙咧嘴。

电子锁门外传来旋转把手的声音。向楠上钩嘴角，绷紧了浑身的肌肉，黑夜中他充满了期待和对抗的双眼熠熠生辉，犹如被逼至绝境的孤狼，无论如何都要拖着猎人一起跳崖！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向楠跳起勾住来人脖颈，正要把人横摔在地时，却见此人不慌不忙地从裤兜儿里掏出什么东西……

向楠恶狠狠地看着他。

周褚良叼着烟，撇了撇嘴，“走吧，没人敢拦着。”

秦乐与向楠对视良久，忽然笑了起来，“我一直在等你问，可你一直都表现得‘很无所谓’。”

揭人不揭短，向楠尴尬地继续埋头吃面。

秦乐却善良地放过了他，“荣慎是不是跟你说过时间晶体的理论。那是他对那一关的理解。按照他的说法，魔心会在某个时间‘重置’，这种重置带来的影响是未知的，可能会直接让你退化成一个婴儿甚至是胚胎，也有可能重置你的大脑，让你变成‘超人’又或者植物人。一代元壳死得太快，他直接化成了灰，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参考的资料。而第二代秦怀柔本身过于优秀，以至于他通过考验显得无比自然，也没能给我们留下太多经验。”

向楠被前两任的极端表现搞得很头大，“那我岂不是……”

——没有任何参考，全凭运气了？

“时间晶体无法验证，超弦理论更是只存在于理论。这些除了让你更焦虑之外，没有任何作用。”秦乐说着，按住了向楠压力下，疯狂倒醋的手，“但，我是总部唯一一个能召仙的队长。从灵的角度，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向楠的期待如有实质，秦乐认认真真地回应，“是意志。你要自己有能过去的信心，要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成功。”

沉默，是当下唯一的气氛主题。

——emmmm，怎么说呢？

向楠木然地拿起麻油瓶，既失控的老陈醋后，又一次失控地倒起了麻油：这种话，连传销那帮人都不拿来给下线洗脑了……

——秦队你是不是考虑，再去进修个洗脑话术啊？

秦乐：“你好像不是很信。”

向楠：“没有啊，我信的，真的。”

秦乐：“总之，在意志力上，你一定要扛得住。在实力上，你必须超过一代，无限靠近二代的秦怀柔，就最为保险。”

向楠：“嗯嗯，明白明白。”

秦乐：“你有认真记吗？”

唆着面条的向楠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含糊不清地回应，“嗯嗯嗯嗯嗯……”

向楠半信半疑，只是之前雄起的壮志和气势也确实被一打火机撩没了。搓着胳膊没走几步，却又在门口停了下来，“林圆绝对不是叛徒。你们对她的调查，是白费功夫。”

——哪怕是就地处决了他，也总比卑躬屈膝地在这儿受这种羞辱来得强。

苟命却也要强的小小元壳终于展露出本性的一角。曹丽当年也喜欢关他小黑屋，而面对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的逼迫，向楠早就学会了如何适应。甚至在他主动关了台灯的那一瞬间，心里反而更加安定，因为这是他所熟悉的反抗方式，在耐受力和以小博大这一点上，向楠可有着十足十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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