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又开口说道：“你的侄女和侄子心里也确实没谱。哥仨都给他们负那么大的责任，都在一心一意的给他们操心，奖金就比开车的司机多一百。小宝一年里半年不着家，多辛苦啊？上次出去还差点出事儿，受老罪了。”

王福全呵斥老婆：“行了，这还挣的少吗？赶紧吃饭吧。来来来，咱们喝酒，别听你娘胡咧咧。”

王炼钢也说道：“娘儿们在一块儿就会东拉西扯，真要大家都有胆子买拖拉机，恐怕就挣不上钱了。”

“怎么会挣不上钱？赶毛驴车都能挣上钱，你说买拖拉机挣不上钱？你还管钱呢，怎么算账的？”

王炼铁说道：“娘，我一年的工资加奖金超过一千五，我们哥仨应该差不多，咱们一家的收入顶过去的五年也多吧？不少了。”

百羽在院子里已经听了四、五分钟了，也是，叔叔家的人有想法，那其他人家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今年就要包产到户了，要是真有人去告状，还真是问题，看样子还得真当回事。

只听王福全说道：“什么人什么命。羡慕他人也羡慕不来，咱们家三个人是管事的，多少人还羡慕咱们家呢！这些话千万不能往外说，说出去就是是非！”

看其他人不说话，王炼宝说道：“说起来容易！那除了百羽，怎么其他人都不去买？敢不敢是一回事，当初谁知道这么挣钱？”

“这不是都知道了吗？你们也都会开拖拉机了，也知道怎么去做买卖，为啥还要给他们干活？咱们家凑凑买上两台拖拉机应该能行吧？干上半年就能再买两台了。自己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歇着，多自在？为什么还要看人脸色吃饭？”

王炼宝说道：“我先说清，我就喜欢干现在的活儿，挣这些钱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可不去开拖拉机。”

今天晚上冯志勇不在，听说是把领的福利送回家了，那只有明天再给他送奖金了。

几十年的经验告诉百羽，要想带好队伍，这种示恩与人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假手于人的。

今天小年，王福全家里晚上准备了一桌丰富的饭菜，为了等王炼宝回来，开饭晚了点儿。

百羽逗完大茹，下一站就该去自己叔叔家了。

王炼钢媳妇继续说道：

“你们没见，今年我们村许多人家买了毛驴车，就用毛驴车拉煤去县城南边去卖，一天也能挣个三块五块的。咱们要是买上拖拉机，那比他们强多了。说不定过上三五年咱们家也能有二三十台拖拉机。”

王福全看了一眼儿媳妇，没说话。

老伴开口说道：“又不是光咱家这样，咱们队里都是这样。谁出的主意，上班领了福利的在队里就不分了？上班是上班发的，队里是队里发的，能一样吗？那些在队里上工，家里人口多的户，比咱家分的肉还多！我看就不公平。”

王炼钢的媳妇也随和婆婆：“就是，百卉又是队长又是砖厂厂长，这点事儿也拎不清。”

王炼宝也说道：“这还不是百羽和我百卉姐的功劳？要不咱们还在地里刨食呢。”

王炼钢不说话，他媳妇忍不住说道：

“你就不想想？不用多了，咱们这一片只要再添一百辆拖拉机，我就问你，那煤卖给谁去？要是再添二百辆拖拉机呢？”

王福全说道：“行了，行了，赶紧吃饭。你们就好好的干，怎么说人家也没亏待你们是吧？人呀，就怕贪得无厌。”

转移了话题，百羽也就不在院子里站着了。

“叔，婶子。在家吧？”

王炼宝说道：“百羽来了。”

王福全说道：“在呢，在家。快进来。”

百羽掀开门帘进了屋子，王福全对儿媳妇说道：

“赶紧拿把凳子。”

又对百羽说道：“来的正好，你婶子和大嫂做了一大桌子菜，坐下喝点儿。”

王炼宝媳妇从自己的屋子搬过来一把凳子，然后又添了一个酒杯和一双筷子。

“看样子我有口福了。”说完嘿嘿笑着坐下。

王炼宝给百羽倒上酒。

百羽一闻就知道是那种散酒。

“宝哥，我不是给你不少好酒吗？怎么就让我叔和这种散白酒？”

“我爹舍不得。我要是敢把汾酒拿过来，他非揍我一顿不可。”

“赶紧拿去，等会儿我搬过来一箱，让叔以后别喝这散酒了。”

王福全赶紧劝止：“小羽，能喝上这酒那也是好日子了，那种名酒给我喝就是糟蹋东西，我可不喝。”

“叔啊，好酒酿出来就是给人喝的，都不喝，岂不浪费了？”

“行，你这么说，今天就开一瓶。”

王福全说这话的时候，王炼宝早就把一瓶汾酒拧开瓶盖放到桌上。

这家伙绝对听百羽的，比他爹说话还好使。

王福全说道：“第一杯已经倒上了，好赖也得喝掉啊！干了。”

百羽积极响应，一口就把不到一两的酒干了。

然后王炼宝给大家都倒上好酒。

“吃菜，吃菜。你婶子炒的小炒肉还是不错的，你尝尝。”

百羽象征性的动了下筷子：

“嗯，确实不错。婶子炒菜也舍得放油了啊。”

“那肯定，有了还舍不得放，那就是真正的老抠了。以前炒菜，就一块猪皮在锅底擦两下，就一块猪皮得用半个多月，还不是穷。”

“以后不会了，再过上十年二十年的，嫂子要是不吃油，那我为了减肥，怕自己长胖。”

“减肥？怕长胖？我一辈子也不会减肥，就让我天天吃大肥肉吧！”

王炼钢媳妇就当是百羽在开玩笑。

喝着酒，就说起了眼下比较混乱的现象，说这些人怎么胆子这么大，竟敢在大马路上劫道。以后车队的人出门在外应该注意等等，看样子王炼宝出事儿，还是给叔叔一家留下了阴影。

百羽也说道：“铁哥，你们开会要给司机交代清楚，尽量结伴同行，不该停车的就不能停车，绝对不能拉陌生人，农夫与蛇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说不定上车的就是土匪。遇到实在跑不了的情况，舍弃财物保命要紧。”

“知道，我们已经交代过了，遇到路上莫名其妙的路障，不能下车，最好倒车离开。所有车上都配了带尖的钢管儿，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把钱和东西都给人家。”

“交代了就好，但是也要防备内外勾结，故意以这种方式贪钱。”

“那肯定。事后我们会调查，要是让我们怀疑了，这种人肯定不能要。”

百羽也想探探叔叔一家是怎么想的，就把话题拐到了拖拉机上。

“叔，我前两天就有个想法。这两年城里的人可以做小买卖了，就是咱们集上也有不少小商小贩陶腾东西。咱们村里没能在咱们厂子里上班的人有的买了毛驴车，不管倒腾点啥都能挣钱。现在这些已经每人管了，不算投机倒把。我这两年确实挣了不少，但也不能只是我们家挣钱不是？

我思量着你还不到五十，我三个哥也都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我给你们凑点钱买上四台拖拉机，一年下来也能挣个万儿八千的，你看行吗？”

王炼钢媳妇说道：“我说的没错吧？，看人家百羽也这么说。”

王炼钢白了一眼有点小聪明的媳妇，心里腾的一下，有点紧张。这百羽是听到前边媳妇说的话了？

王福全问道：“你是不是听到啥了？怎么这么说？”

百羽的演技很好：“听到啥了？没有啊，啥事？我就寻思着你们一家都是勤勤恳恳，踏实肯干的人，弄上几台拖拉机肯定挣钱。咱们两家要是都有钱了，那在村里影响力更大。你们要不想买新的，我就把现在拖拉机车队的四台拖拉机给你们，算是感谢一年来三个哥哥的辛苦付出。”

王福全不干了：“那怎么行？他们一年少挣了？比下煤矿挖煤的工人挣的还多！”

其实王炼钢和王连铁都有点心动，不管是卖煤还是干啥，两人都门清，卖煤算啥，要是卖瓷器，一天挣一百都有可能。

但听老爹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自己好歹是个头儿，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工作套路也熟了，驾轻就熟，真是各有各的好处，就没说话。

王炼宝赶紧表态：“百羽，我可不想再去开拖拉机。天天装煤卸煤的不说，就冷飕飕的开那颠屁股的拖拉机，我是够了。我就喜欢这样东跑西跑的生活，工资少点也没关系。”

看公公这么说，再看看一言不发的王炼钢，王炼钢媳妇有点失望。

“钢子，人家百羽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说？”

得，不说话还不行了。

“你要想干我们就凑钱买一个，我现在干的挺好的。”

王连铁一听也开始说话：“我也是。这多好，感觉跟队里上工一样，有事大家想办法，要是自己干，出了事谁管你？”

百羽看婶子和嫂子不再说话，把杯里的酒喝掉说道：

“嫂子，你们娘家有没有兄弟？”

王炼钢媳妇说道：“我有一个哥，就在队里上工。”

“那好，我给你一台拖拉机，你把你哥叫上，每个月给他开上百儿八十的工资，剩下的钱就是你的。就当是代替我钢哥了，你看怎么样？”

“我？我一个女的装车卸车恐怕不行，我哥身体也弱，装车卸车这种重体力恐怕也够呛。”

百羽一下子就把王炼钢媳妇看低了。

得，这个嫂子也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或者说是眼光太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话是说的不错，咱们比往年挣多了，百卉家挣的更多吧？具体我不知道，肯定比咱们家多十倍还多。咱不说汽车，那一辆拖拉机卖煤一天就挣二三十块钱，一个月挣六七百块钱跟玩儿似的，半年就把拖拉机钱挣回来了。咱们家要是买上四台拖拉机，一年挣一万块钱不费力吧？干好了挣两万块钱也有可能。可你们这么卖力一年挣一千五六多吗？”

此时一家人已经聚齐，父子四人都倒了白酒举杯相庆。

王福全开口感叹道：“这样才是过年的样子啊！咱们家人人都发了福利，过年的肉、菜、大米、白面都不用买了，只买两身衣裳就挺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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