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不过这台手术其实还是挺讨巧的，借助了京都医院那边最新研制的心脏稳定器，病人的身体情况又很好，山本龙一郎算是借势而为，这台手术并不太具有示范的意义。”

刘少少说：“我看不太懂，楚主任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我想知道我妹妹现在正在经历什么。”

楚良思考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你妹妹的情况和你几乎一样，冠脉堵塞，需要大隐静脉搭桥，重新开辟一条新的通道进入心脏，营养心脏。”

看了一会儿手术直播的心外科主任突然反应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一种被欺骗了的错觉。

给模拟人手术……听到心外科主任这么说，楚良不由得后背一寒，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刘多多突然看向楚良道：“楚主任，我妹妹的手术，是不是很顺利？”

楚良点头：“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这根本就不是一台针对病人的手术。

姑且不说全世界仅有几台的心脏稳定器，单单就说刘多多这个病人的身体情况，需要接受心脏不停跳手术的病人，怎么可能这么健康，心脏又怎么可能这么充满活力，完整无缺？

事实就是，山本龙一郎伪造了一台心脏不停跳手术，他并没有真正救治一名病人，他只是在挽救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前进一步的职业生涯。

省二院心外科病房里，李慧强撑着微笑，握紧了李少少无力冰凉的小手。

刘少少今天的状态更差了，谁都能看出来这个花一样的少女正在无法回头的奔向枯萎，但即便身体已经这样了，刘少少还是强撑着精神，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画面中，刘多多的心脏不停跳手术正在进行中。

“少少你看，手术做的很顺利，你不用担心了。”

除了他自己以外，这台手术对任何人都毫无意义，并不具备参考价值。

“楚主任你说的对，这不像是在给病人手术，感觉更像是在给模拟人手术。”心外科主任摇摇头，再也没有之前对山本龙一郎顶礼膜拜的感觉。

这让心外科主任连连称奇，一脸的不可思议。

“没想到山本龙一郎的水平竟然这么高，跳动心脏上的缝合，这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的困难？”心外科主任有些意外道。

直播画面中的山本龙一郎并没有陷入麻烦中的感觉，这样一台代表着心外科行业前沿的复杂技术，在他的手里却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病人。”楚良这时候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心外科主任顿时茅塞顿开，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山本龙一郎采取了心脏不停跳的技术，你应该能看到，你妹妹的心脏其实是在跳动的，主刀医生需要在活动的器官上缝合，就只能抓准跳动间隙的刹那。”

“你仔细看，主刀的呼吸其实已经和你妹妹的心跳趋于一致了，每一次病人心跳的间隙，也就是主刀呼与吸的间隙……”

楚良的讲解越来越玄妙，甚至说到了心跳与呼吸的一致性。

刘多多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专注渐渐的开始发散、迷茫，显然她已经无法接受这么复杂的信息了，这完全超乎了她的认知。

“大概就是这样，这台手术实在太复杂了，也或许是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没办法很好的给你讲解，抱歉。”楚良道。

“不，不是，和楚主任你没关系，我大概听懂了，谢谢。”李少少很有礼貌的笑了笑。

其实不仅仅是刘多多，心外科主任也一直在一旁听着楚良的讲解，毕竟这也算是一個珍贵的学习机会，能让一名参与过心外科超大手术的主刀医生讲解心脏不停跳手术，听到就是学到。

可惜……心外科主任听到最后也是一脸的迷茫，和刘多多这种门外汉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抓准心跳的间隙？

这能有几秒钟，不，这恐怕连一秒钟都没有吧。

主刀的呼吸与病人的心跳趋于一致？

这又要怎么做到，人又不是机器，还能把自己的呼吸节奏和别人的心跳节律同步吗？

心外科主任摇摇头，忍不住苦笑道：“对于这种顶尖的心外科手术，语言还是太浅薄了，想要真正的理解，还是用眼睛来的直接。”

心脏不停跳手术说到底还是一项尚未被开发的术式，它完全没有所谓的标准，用语言对它进行描述就缺乏了可靠的参考物。

对于一些成熟的术式，医生们经过简单的沟通，说出几个关键的参数就可以理解，但对于心脏不停跳手术，语言的沟通就显得障碍重重，远不如用眼睛看来的直观。

病房里的几个人于是都沉默了下来，目光重新看向了电脑上的直播画面。

远在京都的手术室内，山本龙一郎依旧坚守着他的工匠精神，一板一眼的在跳动的心脏上缝合。

在场的很多心外科专家其实也看清了这台手术的真相，明白这完全就是山本龙一郎的一场个人秀，并不具备推进这项尖端技术的意义，但仍然看的如痴如醉，无法挪开视线。

平躺在心脏稳定器上的心脏仍在跳动，幅度不大，但却仍具有威胁性，山本龙一郎谨慎的操作着缝合针，抓准了每一次心跳间隙的刹那，完成这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缝合。

可就在某一个时刻。

山本龙一郎的呼吸突然顿涩了片刻。

没有人注意到这细微的顿涩，甚至连山本龙一郎本人都没有察觉。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手术发生了突发情况，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突发情况。

噗嗤。

一股如同小喷泉一样的血柱突然从跳动的心脏上喷射出来。

而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心脏猛地收缩，泵血压力释放到最大，小喷泉化为巨大的血花，直接喷射到了山本龙一郎的脸上。

鲜红的血液很快就浸湿了口罩，那种熟悉的血腥味涌进了山本龙一郎的鼻腔中，让他整个人都懵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八……八嘎？

“出血了？”

“手术意外！”

“快，快止血啊，这个霓虹国医生在干嘛，病人会死在手术台上的！”

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大作，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这台看似集中了所有优势，本来应该万无一失的手术，最后还是出现了问题……

而且还是大问题！

没错啊！

那是双生子的承诺，刘多多答应过自己，手术顺利完成之后，她就会回来。

而病房里并不仅仅只有刘少少和李慧，楚良和心外科主任也站在旁边，旁观着这台超高难度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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