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伴随蹒跚的脚步，踏雪的声响节奏明快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为寂静而寒冷的冬天增添动听的音符。

马长贵躺在地上愤怒的叫着，马陈氏吓得全身软瘫跪在雪上。

四个凶神恶煞的人拿一借据对着马长贵恶狠狠道：“咱们也不是欺侮你，欠债还钱，那是天公地道的事。你们也不能欠了债赖着不还哪。本钱嘛，也没这许多，你后来陆陆续续又向咱们借了不少债，利上加利的滚上去，数目就不小了。你家要是胆敢赖债不还，咱们也不用在此混了。没银子！今日就把你女儿抵了给咱们。”

“嘻嘻嘻，哈哈哈......”

过了丁字路口向左拐转个弯就快到马家，却突然传出个愤怒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日才欠了你们才三两银子，现在却要还十两。你们怎能这样欺侮人？”。

程素素走前一看，马家门口淋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液，门口雪地上一片狼藉，铺里乱七八糟，杂物被打翻在地，雪地跌倒着二人，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花白头发，衣服都很破烂。

程素素暗道：“招弟来了”

这时程素素和小虎也已气喘吁吁，呼吸间团团白雾随鼻孔喷出。

一女孩满脸欢笑快步迎了过来，正是马招弟。皮肤有点黑，相貌还算秀丽，天真烂漫的，一手驻着根棍子，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喘息未定，就把冰糖葫芦塞进成飞嘴巴，拨抖成飞身上的雪花，数息才转身比划着手语与程素素顿首见礼，程素素也微笑着顿首见礼。俩人倾盖如故，娴熟地用手语交谈。

马家，男主人叫马长贵，夫妻俩在镇中坊市较偏的地方做点小买卖。马长贵年轻时有点家业，有次上山采药，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脚瘫痪了。原定的亲事，女方悔婚，后娶了个哑巴陈氏。生了个儿子，结果不幸夭折。不久又生了个女儿，结果却随了母亲，也是个哑巴。马长贵夫妇继续想添了个男裔，所以女儿取名“招弟”，今年十三岁了。

马长贵夫妻做点小买卖过日子，夫妻俩守望相助，夫唱妇随，平平淡淡的生活还算殷实。生活本不温不火，结果马长贵几年前又患了顽疾，真的多灾又多难，使得原本是贫困的家庭更雪上加霜，祖业也变卖得所剩无几。程素素某次遇见比划手语的马家母女，马家铺面正好要分租，心念一动下，便租下了马家的一半铺面做了医馆。

程素素略一沉吟，帮成飞加穿了几套衣服，衣服厚厚的，把成飞弄得象一个球一样，戴上毡帽放在药篓里。

程素素盘算着时间，到时辰要出门到马家开诊了。

一路上，招弟跟着雪橇，逗弄着成飞，成飞一边舐着冰糖葫芦，一边憨憨的笑。

程素素拉着雪橇，现在她虽然觉得有点疲倦，回头看见他们不亦乐乎的样子，心情却好得很，成飞快乐，她就快乐。成飞不开心，她就倾尽所能令他开心，这就是母爱，简简单单，明明白白。

把盖着长袍的药篓固在雪橇，在小虎身上套了绳索拉着雪橇，一人一犬拉了雪橇向镇中心走去，天下起了小雪，道上的积雪，人走雪上，实为难行。程素素驻着木棍，步履蹒跚在雪地上一步一脚印往前行。

程素素紧紧搂紧长袍走出客栈，这时寒风越来越大，天上铅云密密层层，似欲直压上头来。

程素素心里暗道：“要下雪了……”

成飞坐在雪橇上莫名的兴奋，手舞足蹈地大笑，身子在药篓里不停的扑腾，小手在空中抓飞舞的雪片，张大嘴巴吸空中飘落的雪花。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一路走来，行人稀少。只有讨生活的人，才在下雪天外出，程素素就是要讨生活的其中一人，但瑞雪兆丰年，明年春色倍还人，寒冬过后就是春暖，春天-就是希望。

马长贵提高嗓子求饶道：“大爷！大爷！你们再宽限几天，我保管你少不了一钱银子。咱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还你们。”

一恶煞怒骂道：“那不成！已宽限多次，今天老子一定要把这债讨回来。”

马招弟吓得哭着奔了过去，扶起马长贵坐回一躺椅。

程素素也奔了过去，扶起了马陈氏，心中怒道：“这是石头里也要榨出油来，欺人太甚。”

两个恶煞般的人向马招弟面目狰狞扑过去，拽住马招弟在雪地上往外拖，一边厉声道：“今天就把你卖到‘红袖苑’，把那债抵了！”。

马招弟身体不断颤抖，披头散发拼命地挣扎，双腿拼命地在雪地上乱蹬，嘴巴张得大大的，想大呼救命，但喉咙只“咯，咯，咯”地乱响，根本喊不出话来。唉！可怜一个哑巴，一个善良的女孩子，苍天无眼，却遭受如此残忍之折磨。

马长贵翻倒在地，朝马招弟爬了过去，大声哭喊：“阿弟！阿弟！大爷！大爷！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放过我闺女，放过我闺女吧”

马陈氏也争脱程素素奔了过去，跪着抱住一名恶煞的大腿，不断地叩头，血也叩了出来。恶煞却腿一伸，把马陈氏踹翻在地，脸色阴沉历声道：“滚！今天老子一定要把这债讨回来”

远处有那三三两两的人，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般驻足围观。但慑于四恶煞之凶名，得罪不起。有心无力地摇着头叹着气，都没敢过来。

目睹此人间悲剧，程素素双拳紧握，杏目圆睁，身体不断颤抖。成飞在雪橇惊吓得哇哇大哭，小虎弓起身体，竖起了颈毛，朝着四名恶煞张牙舞爪发出“嗷...嗷...嗷...”的吼叫。

程素素也顾不着成飞，毫不犹豫冲了上前，伸手拦住了四名恶煞的去路，嘴唇有些发抖道：“各位稍等！马家所欠之债，妾身来抵”。

四名恶煞一怔，其中一尖嘴猴腮之恶煞，上下打量着程素素，很像久饿的人见了食物一般，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手捋着下巴，发出阵阵的淫笑，不怀好意道:“嘿嘿嘿嘿，夫人要是代他家进红袖苑抵债，咱们乐意之极呀”。

程素素也不逞此口舌之辩，在腰间掏出一手绢，点了十两银，递给四恶煞道：“这十两银子，妾身代马家还了你们。”

其中脸长横肉恶煞接了过来，手掂了掂阴阴地道：“数目有点不对呀？这才十两！夫人拦了咱们的道，依咱们的规距，加五两！不加也可以，嘿嘿，除非......”，一面说一面伸掌摸向程素素的娇脸。

说时迟那时快，小虎狂吠两个声，忠犬护主，几个纵跳窜扑到程素素跟前，张口咬向横肉恶煞摸向程素素的手掌。横肉恶煞急急把手一缩纵身跃起，向旁跳开，右腿飞出，拍的一声，踢中了小虎的小腹。小虎吃痛，“嘤嘤嘤”呻吟着退守到程素素身前。

尖嘴猴腮之恶煞大怒拨出长刀道：“你这条死狗敢咬咱兄弟，老子饶不了你，去死......”，举刀猛朝小虎拦腰砍下。

电光火石间，程素素脑子中空空洞洞的，不假思索往尖嘴猴腮之恶煞手臂撞去。尖嘴猴腮之恶煞身一侧，避开程素素。反手一削，半截狗尾带着血花在雪花中飞了出来，小虎的半截尾巴被刀削了下来......

尖嘴猴腮之恶煞倒转刀柄击向程素素后脑的“玉枕穴”，欲击昏程素素。

突然，“啾”的一下破空之音，“嘣”金属相撞之音，“唉呀”接着“咔嚓”一响，尖嘴猴腮之恶煞虎口一痛，手中长刀被一颗飞来的石头击中，脱手飞向了半空掉进了雪地里。

四恶煞只觉双眼一花，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位青年汉子伸手拦在他们面前。这位青年汉子脸如冠玉，丰神俊朗，腰挺背直，豪健剽悍，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一件宝蓝色棉袄，头戴瓜皮小帽。

“咦，这不是孙世武，孙教头吗？！”远处围观的人中有人认出此汉子。

“是啊，孙教头为内劲‘武学强者’，武功之高，那是不消说的了。孙教头等数人年前在此开立武馆广收门徒，与其余三个武馆角逐争雄，争下了莲塘第一武馆的称号，现在他们的武馆声明大震，稳座武馆的头把交椅。”

闹的动静大，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孙世武的出现更引起人群的窃窃私语。各家各户的看家之犬，此时负起它们应负职责，吠叫了起来。

程素素踉踉跄跄摔倒在雪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们，被削掉半截尾巴的小虎低吼着护在身边。

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看见一孖辫女孩向着他们挥手走来。

程素素戴上雪笠，绣鞋套上防滑的草鞋，掣了根长棍，拿上雪橇，背上药篓，披上白色长袍走出门外。

程素素刚拔开门闩，一阵朔风吹来，突感一冷，不禁打了一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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