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现在的老农的心中始终回荡着一丝不真实感，只是，他的心中真的失去了那份梦想么？

老农的眼中重新闪耀起了淡淡的光辉，他不再处于那浑浑噩噩的状态。

毕竟，他同样来自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若非是有领主的话，他或许只能一辈子待在乡下，若非没有领主的话，或许他同样在如同这些人一般为如何偿还贵族与地主的债务而头疼。

也正是此时，一个端着两杯水的男人从办事处内部走出。

他弯下身子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烟斗，他用那略显破旧的衣服及其小心的将烟斗上的尘土擦去，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些许烟丝并填充到烟斗之中。

即便已经过去了些许时间，但那份文件的内容他却依旧记得，即便这是他第一次讲述这份文书，但他也清晰的能够回忆到其中的文字。

倒不是因为他记忆力超群，仅仅是因为这些条文足够深入人心，能够让他们这些人感受到领主大人确实是为他们着想的。

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些农民脸上的神色，正是如此，他才会有如此的感叹。

作为这个村落工作的负责人之一，卡图科夫连长坐在了办事处的门口，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农夫身上，他能够感受到他们心中的喜悦。

毕竟，他自己的家中同样能够得到这样一份土地，唯一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在军队任职的他是无法被列入到分配土地的名额之中去的，他拥有着一份稳定的官方工作。

看着这一幕，卡图科夫不免感叹道：

即便是有人将其“转译”为他们还算听得懂的东西，但要将所有东西都给记下来对于他而言却太难了。

不过，老农还是记住了一些东西，至少，他记住了领主要将田地租给农民们，以前所未有的低廉价格。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够了，至于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作为一名农夫，伊万还算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那些东西不是他这样的人应该去考虑的。

领主派遣来的人说了太多东西，不过大多数老农都没能记下来，对于他这种大半辈子都在务农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实在是有些晦涩难懂。

“领主大人可真是我们这些家伙的救世主啊！”

他开始回想起自己站在台上的感觉，回想着自己讲述的那份文件，那份长长的，过去的他几乎一辈子都不可能记住的文件。

该如何活下去，如何尽可能的去偿还那些仿若永远不会散去的债务成为了他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在做着，也必须去做的事情。

在年轻时候，在那个他还敢于做梦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若是自己能够有一片自己的土地，哪怕仅仅只有一小片地他会做些什么。

只是，在那来自现实的打击之下，他的梦想逐渐散去，他被那现实击垮，他忘记了曾经的梦想，他的脑海中仅存的唯有该如何应对那越发苛刻的税收以及来自贵族与地主那日益增加的债务。

淡淡的烟尘从老农的口中吐出，他转过身向着自己的家所在的位置走去，今天本来还打算去找点事情做，只是，现在看来怕是不需要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自己的妻子分享这个消息，他甚至还想找“断腿”帮自己写一封信并邮寄给自己的儿子，告诉他家乡发生的变化，告诉他自己家即将得到一片新的土地，哪怕只是领主租用的。

“卡图科夫，你难道忘记了领主大人说过的话了么？”听着卡图科夫的话语，男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严肃，他坐在了卡图科夫的身侧，并将其中一杯水递到了卡图科夫手中：“他并非是什么救世主，他只是在带领着我们做我们本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他并非什么救世主，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救世主，他是我们的引路人，我们的领袖，我们最敬爱的领袖，仅此而已。”

说罢，男人端起了手中的杯子微微喝了一口。

“对于领主大人而言，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他必然还会有更多惊世骇俗的举动，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始。”

......

“今天有没有活计？”

在老农刚刚走进家门口之际，那熟悉的声音已经从那不大的房屋中传出，此刻，他的妻子刚刚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作为这个村落中为数不多具有针线手艺的女性，她每天都有事情做。

从过去贵族与地主被带离这片土地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的生计几乎都仰仗着自己这位勤劳能干的妻子。

“今天也没有活计，以后我们也不用再去寻找那些活计了。”

“嗯？”

听着老农的话语，农妇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她用略显疑惑的神色看向了老农。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勤劳本分的老农会说出这种话来，她站起身并向着门口走来，这一刻，她开口询问道：“你是否清醒？”

“我没病！”感叹的同时，老农将从领主府门口收到的那份已经被揉的皱皱巴巴的传单从口袋中取出并递到了农妇的手中，虽然他不识字，但却并不妨碍他摆出一副得意的神色：“领主大人免去了我们所有人的债务，另外，他们还要将属于他的土地租给我们！”

“什么？！”

作为一名曾经在城里生活过的人，农妇还是懂几个字的，也正是如此，她快速的将手中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摊平并查阅起来。

虽然不少字她都不认识，但这份文书上写着的内容意味着什么她还是了解到了。

她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敢相信的神色，她又一次看了看手中的那份文书，最终，她将视线停留在了老农身上。

“死鬼你是不是伙同那断手来骗我？！”

倒不是老妇过于激动，而是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在来到乡下之后，她同样幻想过这种事情，只是，那沉重的债务却让她不敢再去考虑这些东西。

即便是此刻自己的丈夫将这样一份传单带到了她的面前，即便是她已经听人讲过这件事，但她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是真是假过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吗？！”

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之后，老农如此回应道。

......

每天的早上和下午都是农夫们最为忙碌的时候，与那时一般，简单的吃过早餐之后农夫们便来到了这些位于村落外的农田中，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却并未急着下田干活。

早在农夫们抵达之前，这些来自因弗里特的官员与士兵们便已经来到了这边，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批看起来像是城里人的，带着各式各样工具的人。

不久前，这些人就已经挨家挨户的进行了一次查访，并制作了一份简单的户籍名册。

每当官员们叫出一户的户主时，那个人便会快速的抵达那名官员身旁，在远处，他的家人们正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只是，那份紧张之中却怀揣着一丝不一样的期待。

当农户抵达之际，那些城里人便带着他进入到了那些本属于贵族与地主的田中，然后，按照早已经制定好的分配标准，他们开始了对这些土地的测量，在量出足够的面积之后，士兵们便快速的在交界处定下了交界桩。

另一边，携带着新式设备的专业人员则快速的完成了对这片区域的勘测并绘制出了地图，这些地图被绘制出来并插在了土地租聘证明中，而这份记录着这片土地信息的土地临时使用许可证则被递到了农夫手中。

“从今天开始，这块田便由你家来耕种。”

“明白了，明白了，谢谢老爷！”

接过证书之后，农夫便快速的向着自己的家人跑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家人们分享这份喜悦了！

看着这一幕，其他的农户的心中早已经按耐不如，若不是那些士兵还在的话，或许他们早就冲下去了吧，毕竟，从出生到现在，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期待，他们已经恨不得立刻将那份证书拿到手。

一次次的勘察正在进行着，一本本的租地文书被发到了农户手中，这样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不停的重复着，只是，人们却并不会对此感到厌烦。

还在等待着的居民们心怀期待，已经领到文书的居民们也尚未离开，或许这些农户没有几个读过书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什么都不懂。

在与自己利益相关的地方，这些农户看的比什么都清楚，只是，到现在为止，田地的分配都未曾超出领主制定的标准，这让他们那紧紧悬挂着的心落了下来。

“伊万！”

“来...来了！”

当骑士叫到老农的名字时，叼着烟枪的老农放下了烟枪并快速的向着骑士的位置走去。

在抵达官员前方时，老农想要摆出一个还算挺直的动作，只是，因为常年的劳累，无论他如何尝试都已经不可能站直，这让老农有些尴尬。

不过，这位官员并未嘲笑他，无论是面对谁，这些人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笑容。

在那份文书上按下手印之后，老农跟随着那些“城里人”下到了田里，又一次的测量开始了。

直到文书已经被握在手中之后，老农心中那份不踏实的感觉才算是沉稳下来，他向着自己的妻子走去，他并未如同其他人那般在此处等候着。

对于老农而言，能够得到这片土地就已经是值得赞叹的事情了，他那里有那闲工夫来理会得到的土地有多少。

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回到家中，然后把这份证书放在家中最安全的地方，他担忧自己会弄丢这份证书，他担心在自己弄丢这份文书之后会失去这片土地的使用权。

“走，我们回家，我们要把它好好藏起来！”

话音落下之后，老农也不等自己的妻子回应便快速的向着自己家走去......

怀揣着各自思绪的人们汇聚到了这里，又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只是，此刻的他们所想的却与之前的东西截然不同。

只是，即便能够理解，但一份不由自主的迷茫却依然回荡在他的心间，他清楚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他却不明白，领主为何要这么做。

在这些人已经开始拆台子时，坐在老树旁边的老农都还显得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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