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差点将那京兆尹吓死，没一会儿，他浑身上下就被冷汗打湿了。

丞相又面无表情地点了京兆尹身后一个高个壮汉，“你来说，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说完，便对乘风说：“传孤的命令，统计好证人的名录，将证人和他们的家人都保护起来，若有谁敢对这些人下手，格杀勿论。”

乘风：“是！”

那壮汉先是跪下给太子行了礼，最后才道：“回太子殿下，回丞相大人，此事蹊跷……”

陛下连揭发梅家罪责的御史都容不下，又如何能容下比他更像一国之君的太子殿下呢？

所有人都看向太子，眼底有着隐隐的担忧。

太子对众人的视线恍若未觉，他沉吟片刻，便示意壮汉，“你看到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担心因此获罪，若有人降罪或报复于你，孤会保你。”

壮汉犹豫了下，看向太子。

其他人也都看出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隐情。

这可是梅家，是贵妃母族，是紫霞公主的外家，这里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古怪离奇的事情，可都被贵妃压下去了。

而关于这件事，已经传出了不知道多少版本了，但每一个版本，都充满了诡谲妖异的色彩。

不等众人行礼，太子便问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官员都在负责指挥救火，丞相将京兆尹叫到了太子面前，“将你们所知，一五一十，告知太子殿下。”

等太子带人赶到爆炸现场时，整个梅家主院几乎已经烧成了灰烬，而其他院落，也有不少被火海吞噬。

御史倒是一直都在参奏梅家，可陛下宠爱贵妃与紫霞公主，便也爱屋及乌纵容梅家。

所以很多案子，最终都是找了个替死鬼，真正的主谋却逍遥法外，反倒是有两位御史因死磕梅家的案子获了罪，至今一位还在流放，一位还在牢中。

姓梅，又如此不堪大用，又身在京兆尹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此人来历，已经不言自明。

丞相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谁提拔上来的？”

他身后一人道：“回大人，他姓梅。”

柳怀瑾：“怎么个蹊跷法？”

其他人本来有些不满，谁这么没眼力见，打断别人说话，一看是柳怀瑾，便又不开口了。

乘风与几位年轻官员一同散了开来，只留下太子丞相等人和负责保护他们安全的侍卫。

“小人谢过太子殿下！”

壮汉说完，便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们的所见所闻。

梅家发生爆炸，地动山摇，火势冲天。

他和几个兄弟值夜，正好巡逻经过附近，听到爆炸的动静后，他们便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以前去上坟，小人也曾见过鬼火，但从不曾见过那样诡异离奇的鬼火，那样盛大，简直将整个梅家都包围了。”壮汉说。

有胆子小的官员脸色都变了。

丞相和太子面色不变，都冷静的看着壮汉。

丞相：“鬼火？”

壮汉点头，“是，小人绝不会看错，就是鬼火，若是大人不信，可以问当时跟小人一起负责巡逻的人，还有周遭百姓，他们也都亲眼见到了那些东西。”

后面几名跟壮汉一样穿着的官兵都跪了下来，他们似是都被见到的东西吓坏了。

“启禀太子殿下，他所言句句属实，小人可以作证！”

“小人也可以作证，小人从未见过那样古怪的鬼火。”

丞相安排了一些人去记录这些人所说的证词了，一边对壮汉道：“你继续说。”

壮汉：“小时候听长辈们说，有鬼火出现的地方就是有冤情，小人从来不信这些话，但今日，我们和周围的百姓，全部都看到了。”

“你们看到了什么？”一个大人问。

壮汉的表情开始变得恐怖了起来。

“我们过来的时候，正好在南门这里，只见梅家院墙之上冒着蓝色的火焰，当时大家都吓了一跳，但很快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火焰开始逐渐膨胀，变大后又快速随风而动，疾如飞火，眨眼间我们所能看到的地方，都被蓝色的火焰包围了。”

他说的玄乎其神，好几个大臣脸色都白了。

太子：“继续。”

壮汉道：“那些火焰若隐若现，奔腾不息，没一会儿便从另一侧绕了过来，也是在这刻，我们看到了火焰里藏着其他的东西。“

有人害怕地脸色煞白，却止不住好奇，“什么东西？”

壮汉：“人影。”

“人影？”

“火焰里怎么会有人影？”

是啊。

众人面面相觑，火中怎么会有人影，怕不是鬼影？

壮汉：“很多的影子，数都数不清楚，有些在哭，有些在跑，有些在磕头求饶，有些遍体鳞伤，有些衣不附体……”

他列举了许多，用了许多让人一听便毛骨悚然的词，也让在场不少人都不寒而栗起来。

“之后呢？”一人大着胆子问。

那些鬼火，最后去哪儿了？

现在怎么不见了？

壮汉道：“那时风声呼啸，鬼火如烟，没多久便如水蛇一样去了中央，落到了梅家最高的观星楼上，一时间黑夜如昼，也让我们看清了观星楼上曾发生的一切。”

丫鬟模样的女子，不过豆蔻年华，便一遍一遍地将雪白的白绫缠上了自己的脖颈，反复缠绕，勒紧，直到失去生息。

民女打扮的少妇，以被压迫的姿势在窗口不停挣扎，撞得头破血流，最后决然地一跃而下，香消玉殒。

男生女相的伶人，手脚都被铁链缚住，浑身上下尽是被烙铁印下的烧痕，连一处完整的皮肤都寻不见。

……

壮汉所见尚未说完，不少人已经寒毛竖立，犹如置身地狱了。

就在这时，阴风吹过，梅家主院仅存的尚有基本框架的高阁顶端，忽地洇了一团蓝色火焰。

无数道或挣扎或呐喊或求饶或怒吼或喊冤的声音从那里泄下。

众人定睛看去，瞬间都怔在原地。

那诡异阴森的火焰之下，竟真是无数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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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贵妃从中作梗，这位有着状元之才将军之能的柳世子，只怕早已站得比他们这些人高了。

然而京兆尹似乎被吓得丢了魂，从跪地上开始，身子就一直在颤抖，从未停下。

他牙齿打架一般，一直重复着“下官”二字，却始终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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