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想？”奶奶改变策略，温和下来，耐心询问。

“我不放心你和妹妹在家。”

“嗯。”

“我不想把墙砌起来，那样我就没有办法随意到你家了。”

奶奶忽然就转过身，还偷偷揩了一下眼角。这俩孩子呀，一个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只想体验一下当众喊“妈妈”的感觉；一个才小小10岁就说出“我不放心你们”之类的话，真是作孽呀。

“这样做太冒险了，下回要推掉，知道吗？你要是受伤了，奶奶会受不了的。”

“哦。”

“我妈妈昨天打电话了，听说山里躲了逃犯，她说要汇钱回来，说要把四周的围墙砌起来。”

阿奇垂下眼眸，不再分辩，呼噜呼噜喝起红薯粥来。

早餐过后，小兄妹俩背上书包要去上学，隔壁的朵朵跟掐好时间一样出现在短篱笆墙边。她略有羞涩地挥了挥手，破天荒没有跳篱笆墙，而是选择从自家大门走了出来。

三个孩子在路上汇合。

妹妹今晚已经够情绪激荡得了，他不舍得再让她劳心费力。

说服妹妹的事情，可以留到几天后再展开。

第二天，太阳在东边露出光芒，室内跟着亮度增加。大家照常起床。

“不！他们不是不要我们！他们永远都不会不要我们！他们只是去大城市挣钱去了！他们在外的时候，一定会像我们想他们一样想我们！不！比我们想他们还要想我们！”阿奇心里很着急。但是，他终究没有将上面的话说出来。

朵朵眼睛看着阿奇，却只跟阿巧搭话：“阿巧妹妹，你昨天晚上跟着干部到山上劝逃犯去了？”

“嗯。”

阿奇还陷在愕然中。

“奶奶，”阿奇开口，“五年级结束后我不想上学了。”话说出口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原本只是他的心里话，怎么就自己跑了出来？

奶奶大惊：“那不是要当文盲了？文盲能有什么出路？”

揩完眼角，奶奶笑吟吟转回身，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说道：“奶奶的身子板还算结实呢，妹妹又这么听话（说到这里奶奶尴尬地停顿了一下），阿奇自己也是个孩子，快别想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事了。

快点吃早餐吧，吃完带着妹妹去上学（说到这里又愣了一下），呃，顺路嘛，不顺路的话，妹妹一个人也可以去上学的。是吧，阿巧？”

“你可以走大门。”

“大门哪有矮篱笆方便！”

阿巧不说话了。很晚的时候，冬天天冷的时候，她确实不会奔到大门为朵朵开门，只会劝朵朵不要来她家了。

至于哥哥肯不肯为朵朵跑一趟？哥哥到时候自己都不住家里了——到了六年级，他就去乡镇中学寄宿。

阿巧抬起头，乖顺地点了点头：“我能记住路。”

阿巧两眼轻微有些肿，此外，看不出任何异常。阿奇总不住地瞄奶奶和妹妹。奶奶今天比往常都沉默，妹妹看似正常，其实有些落寞。

阿奇不是敏感的小孩，却总能敏感地察觉奶奶和妹妹的情绪变化。大概对她们太熟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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