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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神教

  • 作者:河梁
  • 类型:仙侠情缘
  • 更新:05-19 21:20:36
  • 字数:13346

她好似已忘了双方的仇怨,笑得天真活泼,像是在对亲密的朋友说话。

子黍朝她笑了笑,道:“走,我们先去宇文家。”

萨满神教的教徽很奇特,白色的基调上是黑色的火焰,子黍看了半晌也不知是何意思。

元亓音解释道:“天府主要信奉四位神明,分别是生命之声、转生之神、大地之神和烈火之神。白色象征着生命之神和大地之神,黑色象征着转生之神和烈火之神。白色带来生命,黑色带来毁灭。因此我们天府的萨满主要分为黑萨满和白萨满,修习的内容也截然不同。”

宇文家和元家都是盛乐城内的大氏族,彼此有合作也有矛盾,近期来看,矛盾或许比合作还多些。

因此,太微天帝也是萨满神教的教主,正如紫微大帝是紫微宫的宫主一般。

不过太微教主比起紫微宫主来说,手上的权利却更大。

毕竟,天府只有一个萨满神教,而中天却有五大道门和两大道教。

元亓音脸色苍白,颤声道:“你……你想多了,我们元家和宇文家关系最要好了。他们要是看到你把我带到宇文家,一定会很生气的。”

“我不信。”子黍笑了笑,又道:“那就先去看看萨满教堂。”

元亓音一怔,不知道子黍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一路舟车劳顿,方到盛乐城,元亓音便迫不及待地跃下马车,看着眼前的街市。

仍是她记忆中的地方,记忆中的人。

子黍跟着下了车,看着四周,默然不语。

天府,盛乐城。

子黍却已经和龙勿离向着教堂走去,她咬了咬嘴唇,也默默跟了上去。

萨满神教作为天府唯一的势力,信奉长生天神腾格里,而太微天帝便被认为是长生天神的化身,是天神在世俗的代言人,享有无上权威。

就在子黍望着远处的萨满教堂发呆时,元亓音已是眨着眼对他笑道:“到了盛乐城,就都是我的熟人了。”

天府不同于中天,只有一个势力,那就是萨满教。

所以天府大大小小的城镇中都可以见到萨满教堂,当中尽是身着羽衣的萨满巫师。

元亓音的笑容也随着这一句话凝固了。

“你……你什么意思?”她忽然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左右四顾,想要趁机逃跑。

子黍点了点头,又道:“看来你是黑萨满。”

元亓音撇了撇嘴,道:“家里想让我当白萨满,可我觉得白萨满很无聊,就学了黑萨满的手段。”

正交谈间,只见萨满教堂中走出一人,身披羽衣,头戴七星鸟羽冠,手持火神杖,腰间还系着精美的腰铃,正是一位标准的白萨满。

这白萨满面容姣好,气质娴静,有一种子黍前所未见的虔诚,因而容貌虽称不上绝美,可那一双眼睛却一尘不染,仿佛超脱尘世的仙子,本不属于这凡尘。

元亓音看了这人,却是神色一变,目光有些闪躲。

那白萨满见了她,先是微微一笑,而后朝着子黍在心口打了个奇怪的手势,微微躬身,道:“长生天神在上,几位贵客可要占卜?”

“占卜?”子黍一怔,看向元亓音。

元亓音勉强笑道:“燕秋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

这位女白萨满仍是带着微笑,道:“世事皆有缘,一切早已在长生天的眼中,这两位贵客远道而来,定有许多困惑,占卜之道,天自注定,又岂可轻言儿戏?”

子黍看着她,目光闪动,忽然问道:“不知这天府的占卜之术,比起中天的紫微斗数来又如何?”

女白萨满道:“斗数精于算命,占卜精于测运,斗数可断个人吉凶,占卜却可见天下大势,不知贵客以为如何?”

子黍点了点头,数术一道需要天分,他虽然凭借原道经而精通道法,对数术却始终摸不着门槛,只是大致知道,中天的数术,都是从个人吉凶算起的。见微知著,从个人吉凶算命,本也没什么,不过上古时期数术却并不怎么兴盛,反倒是盛行占卜,测算的多是家国大事,可见占卜和数术推断的领域不同,各有所长。

“不知我能占些什么?”子黍试探着问道。

女白萨满微微一笑,道:“命运二字,玄妙无穷,命虽注定,运却是变化万千。好比人人皆会死,可每个人却有每个人的死法。公子若真想占卜,随心而问,小女自是随心而答了。”

子黍听后苦笑道:“你这个比喻虽然贴切,可听着却不怎么舒服。”

女白萨满笑道:“占卜有吉有凶,我自然不会一味说好话。”

子黍吐了口气,问了一个很俗的问题,“要钱吗?”

女白萨满的神色有些尴尬,元亓音则是噗嗤一笑,道:“对对对,一次一万两!”

“一万两?”子黍还没说什么,龙勿离先吓了一跳,“那要多少条鱼啊?”

女白萨满幽幽一叹,道:“占卜之道,变化万千,先前我见公子,颇觉有缘,或可一占,如今公子纵出千金,亦是难有结果了。”

子黍看着她转身离去,这才有些后悔自己出言无忌,忙道:“姑娘且慢,先前戏言,何必生气?”

女白萨满摇摇头,道:“无事不占,公子为占而占,亦难有结果。”

说罢,又低头看看子黍的腰间,直到看见那枚狼首令,这才神色微微一变,道:“你认识阿晏?”

“阿晏?”子黍听了名字只觉得有些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知道说的是宇文晏。

狼首令是宇文家的身份象征,每个族人的都略有不同,这女子能一眼认出,显然是宇文晏的亲密之人。

“原来公子是阿晏的朋友。”见了狼首令,她的神色稍稍亲切了一些,“一别多年,不知他如今可好?”

“你是……”子黍看着眼前的女萨满,不知她和宇文晏到底是什么关系。

元亓音倒是趁机奚落道:“姐姐不是精于占卜吗?掐指一算,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女萨满好似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仍是淡淡笑道:“无事不占,若没有因,又怎能有果?近些年来,我连阿晏的半点消息都不曾听到,又怎能知道他过得如何?”

“什么无事不占,你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上。”元亓音撇了撇嘴,还不忘补充一句,“你这个姐姐当的真不走心。”

子黍听到此处,才明白眼前这人就是宇文晏的姐姐宇文燕秋。

宇文燕秋听了仍是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各自安好,不必互相打扰,那也很好。”

说这话时,她眼里带着几分出尘的淡漠,果真是神教中人,对世俗并无太大牵挂。

“姑娘平素也住在教堂之中?”子黍看着她转身的身影,不禁问道。

不料宇文燕秋却道:“我白日在神教内供职,晚间便回家了。公子既然是阿晏的朋友,不妨稍等片刻,稍后我自会带公子去府中歇息。”

子黍嘴角流露出几分苦笑,“我还以为姑娘这般人物,定是一心神教,原来也要回家。”

宇文燕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入教堂之中。

萨满神教的教堂内,还有不少火神信徒,这个信徒不是普通的信众,人人皆修习真元,放到中天,那就是妥妥的星师。

如今这些火神信徒就盘膝端坐在神教教堂内的大火坛边,默念古怪口诀。

子黍看得出来,他们这是在修炼,神殿上是长生天神的雕像,而长生天神的脚下还有一只巨兽,龟首蛇尾,正是北方玄武。

神殿教堂的上方穹顶是露天的,露出井口一般的天空。因为神殿有好几层,所以这天空也像是井口一般渺远,神秘。

唯一的一点天光落下,就落在大火坛的上方,火光闪烁,照映在四周火神信徒的脸上,显得有几分诡异。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吸引了子黍的注意。

他这才发现大火坛之中还有着一片龟甲,这一片龟甲目前已经碎裂。

宇文燕秋默念长生天之名,一步步走到大火坛前。

火光照亮了她,她整个人看上去也像是在烈火之中。

紧接着,他便看到宇文燕秋伸出了火神杖,轻轻将大火坛中的龟甲拨出。

而后,她将龟甲摆近了一些,盘膝端坐,也和四周的火神信徒一般默念起了口诀。

元亓音低声在子黍耳旁道:“看见了吧?这些白萨满神神叨叨的,多少都有些毛病。”

子黍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元亓音似乎对宇文燕秋有些敌意,甚至,是一些嫉妒。

宇文燕秋忽然睁开了眼,起身将龟甲收敛在一块红布之中,走到一处神龛前放下,又沿着阶梯上了二楼,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在占卜什么?”子黍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问了一句。

元亓音道:“还能占什么,无非是前线的军事。她是天府的大占卜师,占卜所得的结果,就连太微教主都会拿来参考一二。”

子黍听后沉思片刻,道:“我没看错的话,她似乎也是位星官?”

元亓音默然不语,脸色有些难看。

光从她的脸色上,已经可以证实这一点了,那就是宇文燕秋的修为至少不会比元亓音低。

片刻之后,宇文燕秋已是重新来到子黍身前,对于先前占卜之事只字不提,只是淡淡一笑,道:“走吧,我们去宇文府。”

子黍从她脸上依稀能看出几分忧虑,显然占卜的结果不太好,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不算是中天之福?

龙勿离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神色有几分怪异。

子黍不解地看着她。

龙勿离道:“我把钱袋丢了,你快帮我找找。”

“钱袋?”子黍一怔,他确实给过龙勿离一些零散的银钱,不过那和他身上的相比实在是九牛一毛,不知她为何突然为此紧张起来。

“是啊,就是在附近丢的。”她看看左右,神色有些懊恼。

“算了,我再给你些就是。”子黍摆了摆手,不知她为何突然在意起了那几两银子。

龙勿离却是跺了跺脚,嗔道:“我不嘛!我一定要找回来。”

女人撒起娇来,往往令男人毫无办法,子黍苦笑一声,只得道:“在哪丢的?我陪你找找。”

龙勿离这才转怒为喜,拉着他道:“你过来。”

说罢,匆匆拉着子黍往一侧街巷走,把元亓音和宇文燕秋丢在了一边。

待到走得有些远了后,龙勿离才低声道:“她在做记号。”

子黍一怔,这才明白过来,龙勿离说的是元亓音。

“这几天晚上她都在做暗号,而且就在昨天晚上有人回应她了。”龙勿离飞快说道,抓紧了子黍的衣袖。

子黍心中一动,“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她晚上睡过的地方,昨晚多出了一些痕迹,和她之前的字迹有些不一样。”龙勿离低下头去,假装在寻找丢失的钱袋,紧接着又道:“而且宇文燕秋的反应也很奇怪,她见了元亓音,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

子黍低声道:“这不能是占卜出来的?”

龙勿离白了他一眼,道:“你真的信她们的鬼话?”

子黍苦笑摇头,指尖一动,却是勾了一名路人的钱袋,转手放了几两银子在那路人身上,而后大声道:“好了,找到了。”

龙勿离也不得不陪着他演戏,捧着那钱袋笑道:“总算找到了,我就说是在附近丢的嘛。”

元亓音走上前来,嘻嘻笑道:“龙姐姐既然找到了钱袋,不如请我吃一根糖葫芦吧?”

龙勿离横了她一眼,道:“又不是你找到的,为什么要请你?”

元亓音也不以为忤,仍是笑道:“见者有份,一根糖葫芦总不过分吧?”

她显然已看出了一些端倪。

子黍看着她,她笑得很甜,不过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同样,他也不会忘记元亓音当初打他的一掌。

“不就是一根糖葫芦么,哥哥我请你吃,好不好?”子黍看着她,忽然也笑了起来。

元亓音目光闪烁,道:“好啊。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也不怕被拐走了。”

子黍淡淡笑道:“你可以是我的人,也可以是我的钱,还可以是我的命!”

说到最后一句,他脸色一变,已是再无半分笑意。

元亓音吓了一跳,转身想往后退,却见子黍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脖颈上,掐着她的脖子。

“你……你做什么?!”元亓音双手拉住子黍掐着她脖子的手,脸色渐渐涨红。

子黍道:“很厉害啊,什么时候恢复的?”

元亓音脸色变化,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咳咳,你说什么?我不懂啊……咳咳,让我喘口气!”

子黍冷笑一声,忽然在她肚子上打了一拳。

“唔……”元亓音眼里泪光一闪,身子半蹲下来,显得十分可怜和无助。

宇文燕秋一直在一旁看着,直到此刻,才淡淡道:“公子如此对付一个女人,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子黍看着她,心里一阵发寒,道:“我总算知道宇文晏为什么要走了。”

宇文燕秋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子黍冷笑一声,接着道:“有你这样的姐姐,他若不走,只怕要疯了。”

宇文燕秋眼眸一动,这才淡淡道:“你错了。”

“哦?”子黍的手搭在元亓音的心脉上,看着宇文燕秋,眼里满是戒备。

“我只不过想让公子放过她而已,元家和宇文家是世交,公子这样挟制一个女人,不免有失风度。”

子黍仍是冷笑。

宇文燕秋接着道:“公子若愿放了她,看在阿晏的情分上,我们宇文家仍会将公子视为贵客,绝无人敢伤公子分毫。”

子黍道:“只怕到时候,沦为阶下囚的就是在下了。”

宇文燕秋神色不变,竟是伸出了右手,道:“公子若愿信燕秋,燕秋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白嫩的右手,素净的佳人,此时的宇文燕秋看上去就像天上神女,一尘不染。

她看着子黍,眼里纯净真挚,绝无半分虚伪。

就像虔诚的信徒在对着天神起誓。

子黍犹豫了。

宇文燕秋很美,虽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可她眼里的真挚却胜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她仿佛天底下最纯洁最纯粹的圣处女,说的话天生就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历史上有不少教派都有圣女,圣女的实力或许不是最高的,可她们的魅力显然能折服任何男人,甚至女人。

因为比起美貌来,她们拥有一种更珍贵的东西,那就是真挚。

这种真挚,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变成牺牲的狂热。

当一个女子甘愿牺牲自己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都会成功。

子黍能看出来,宇文燕秋没有说谎。

说谎的人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他看着那只白嫩的小手,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

“别信她!”龙勿离忽然在他耳旁喊道。

子黍一惊,仿佛从梦中惊醒,眼前的圣女身上的光彩消失了,又渐渐化为平凡。

她还是那个宇文燕秋,可是在他眼里早已没有先前的那种圣洁之感。

宇文燕秋轻叹了一声,收回了手,默默退后一步。

子黍额头上却已是有了冷汗。

刚才,她显然对他动用了某种神秘巫术,影响了他的想法。

北国萨满最精通的就是操纵神魂,当中的强者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意念强加给他人,让他人变成自己的傀儡,为自己所驱使。

若没有龙勿离从旁提醒,只怕他也早已沦为了宇文燕秋的傀儡。

“好手段,你比元亓音强多了。”他抓着元亓音退后两步,如临大敌般看着宇文燕秋。

元亓音在这种情况下仍忍不住反驳道:“胡说,我,我才不会比她弱……”

宇文燕秋摇头轻叹,道:“燕秋本真心相待,奈何公子却不愿相信。”

子黍冷笑道:“我若信了你,只怕早已沦为了你的傀儡。”

宇文燕秋正色道:“天下间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若真如公子所言,神教中万千教众,岂非皆是天神的傀儡?可我们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爱恨,之所以愿为长生天献出一切,便是相信长生天能带来真正永恒的幸福,也将是所有人永恒的归宿。若是长生天做不到这一点,又如何能够令人信服?燕秋若不能做到对公子的承诺,又怎敢要求公子相信燕秋?”

子黍道:“你要的信任,代价太大。”

宇文燕秋嫣然一笑,道:“代价虽大,可你永远不会后悔。”

她没有再对子黍动用精神攻击,只是缓缓道:“众生皆苦,谁又不愿有一个永恒的归宿?公子可想过前世,想过来生?人生天地间,渺渺一沙尘,这世间万物由何处诞生,又终将走向何处?天地之广大,命运之玄远,又有几人能够参透?万灵生灭,苦乐悲喜,世上种种幻象,又如何方能勘破?”

子黍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

宇文燕秋道:“你若真的入了神教,就明白了。”

子黍确实明白了,他虽然还不明白萨满神教的世界观是怎样的,但好歹已经明白了宇文燕秋的意思。她确实没有说谎,她确实会庇佑他的安全,因为一位信仰神教的信徒,又怎会是天府的敌人?

只可惜他虽然对萨满神教充满兴趣,却还没到甘愿为之献出一切的地步。

于是他摇了摇头,带着元亓音走了。

宇文燕秋默默看着他,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只有一声悠悠的叹息,仿佛在悲叹世人的苦楚。

子黍扬了扬腰间的狼首令牌,“我觉得去宇文家,比去元家好些。”

天府的城镇也和中天一样,虽然建筑风格稍有差异,人们的衣着打扮也大相径庭,可盛乐城毕竟是一座城市,世界上的城市都是一样的,少不了富丽的高楼和恢弘的庭院,也少不了街上的商铺和往来的行人。

唯一不同的,就是盛乐城内的大教堂,萨满神教的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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