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此番是我一意孤行，欠考虑了，若非你殚精竭虑为我处置好后方，操无所归矣。”

“曹公，眼下粮草不济，将士们疲惫不堪，鄄城已非可守之地，还需从长计议啊。”

荀彧口中的友若便是那个游说韩馥送了冀州的荀谌，若论名望出身，他是袁绍帐下首席谋士。

曹操皱了下眉头，荀彧的意思他明白，不过既然不认识，也就无从下手，那就等人来吧。只是他的心情变得更糟了，或许，他心中多少猜到了袁绍的意图。

荀彧并没有责怪曹操的鲁莽作为，他知道曹操想打败吕布的决心，也清楚兖州对于曹操的重要性。既然曹操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又何必再去责备他呢。

“许是为笼络曹公而来，那人姓郭名纪，是郭图的族人。已经从东阿启程，想来这两日便要到了。”

程昱说完，看向荀彧，这里只有他是颍川人士。荀彧听罢，低头思索片刻，摇摇头。

“公则虽然是我的乡人，但我与他关系并不熟络，此人与我弟友若走得近些。”

见他们都来了，曹操强打起精神，将荀彧方才说的情况再讲述一遍，询问他们各自有何想法。

毛阶和万潜沉默不语，他们一个治中从事，一个别驾从事，都是刺史属官，平常就跟着荀彧处理各种州府政务，对己方的情况自然再清楚不过。但他们更偏向于治国，面前的困局有点难倒他们了。

满宠倒是有话想说，但是他资历尚浅，而且局势确实有些棘手，便先看向程昱。程昱倒是开口回答，但讲的却是另一件事。

曹操倾尽所有，频出奇兵，众将士浴血搏杀，悍不畏死，仍旧未能撼动那濮阳城。

吕布也是如此，他不仅屡次错失消灭曹操的良机，又因其心胸狭窄多猜忌，使得麾下将领看透了他的凉薄性情，为他后来的兵败东逃埋下伏笔。

曹操的收拢残军回到鄄城，屁股还没坐热，荀彧便来找他了。曹操想避开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门相迎。

这是公元194年，也是兴平元年里，兖州两大势力的最后一战。

“袁绍遣使来寻我？！”

听到这个消息，曹操脸上有些错愕，这件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袁绍这个时候派使者来做什么？荀彧等人也很好奇，齐刷刷看向程昱。

曹操自知理亏，此次濮阳攻坚战，他擅自延长战事打了近半个月，后面完全是杀红了眼。要不是程昱等人见势不妙劝住了他，荀彧一直默默为前线提供粮草，只怕他的军队早就崩溃，甚至发生营啸杀了他这个主将。

虚扶起荀彧的手臂，曹操笑得有些勉强，还是将他请入屋内。荀彧倒是面色如常，向曹操汇报起这段时间，鄄城的政务以及粮草调度等事情。

其中，粮草的损耗相当惊人，眼下包括鄄城，成阳，乘氏等地，已无粮草可以再供应给他们了。也就是说，他们要断粮了。

闻言，曹操的双眼变得有些黯然，他微微点头，遣人去将程昱，毛阶等人请来。

此时的曹操，身边的军师谋士并不多，最主要的便是荀彧，程昱和戏志才三人。毛阶和满宠等人因为家世出身等原因，地位要比他们低。

之前曹操与袁绍虽有隶属关系，但在入主兖州之后，他就脱离了袁绍的控制，成为拥兵一方的诸侯。眼下他失去兖州，袁绍突然派人来，莫非是要他领兵去攻打青州不成？

想一想，袁绍和公孙瓒近来战事频发，徐州因为自己的东征变得残破不堪，淮南的袁术元气尚在，他也无力讨伐，还真的有可能要自己去协助袁谭攻打田楷啊。

曹操暗自叹气，将这件事暂时压在心底，几人再次讨论起最重要的几件事。

“此次攻打濮阳城，兵士折损颇多，伯宁虽招募不少新卒，可粮草一时难以为继……”

“既如此，不如将他们遣散吧，曹公移军东阿，想来那边还有富余……”

“怎可如此行事？若是赶走了这些青壮，不说祸及乡野，只怕他们转头便投吕布去了……”

“百姓颠沛流离，人相食，兖州十室九空，乡野早已荒芜，何来祸及一说？”

“是啊，眼下这情势，就算是吕布也不敢招募新卒的。”

“唉，如此行事，今年冬天只怕……”

众人各抒己见，说的都有道理。伯宁是满宠的表字，他是兵曹从事，招募新兵和军法这几块都是他的职权范围，让他将刚招募新兵们遣散，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

毛玠和万潜则忧心此举会不会失了民心，但没有足够的粮食，军队怕是要出大问题。程昱则建议曹操移军东阿，反正鄄城已经无粮可以“压榨”了。

曹操也很犹豫，一方面他不想裁军，没了军队他什么也做不成，来年要是还打不赢吕布，那怎么办？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裁军，这是现实问题。

“曹公，兖州蝗灾四起，眼下一斛粮食已经卖到四十万钱了。”

见曹操踌躇不前，荀彧咬咬牙，还是向曹操道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了，是啊，吃的都要没了，军队再多地盘大小又有什么用。曹操和荀彧对视之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曹操随即下令，裁减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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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小沛。

一身材魁梧的披甲将军阔步走进庭院中，此人身长八尺，美须髯，容貌雄毅，目有精光，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没错，此人正是关羽。他刚接到刘备的消息，从军营中赶了过来，刚踏进庭院便瞧见那个让他敬重的人，上前行礼。

“将军。”

“云长来了，说了多少次了，自家兄弟，无需如此多礼。”

身穿便服的刘备摆摆手制止了关羽，他们三人情同兄弟，寝则同床，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关羽笑了笑，也不再坚持。

两人正寒暄着，同样身披甲胄的张飞也来了，他一样的形貌魁梧，旅力过人，不过比不上关羽有一副好看的胡须，所以长相上没什么亮点。

“将军，陶使君是不是回信了？”见刘备右手上捏着一封信，张飞当即问道。

刘备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陶公回信了。”

“莫非，陶恭祖不允我等攻入兖州？”心思缜密的关羽一下便猜到关键。

刘备并未答话，左手锤在门框上，抬头望向兖州的方向，脸上满是失落。

很快，程昱，毛玠，满宠和万潜四人相继到来。戏志才身体羸弱，且常年随军征战，前日归途中病倒了，此刻正在家中休养。

“文若，你来啦。”

“见过曹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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