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刻他已经连张口说话都已经成了问题。

但即使如此，从那双散发着杀意的眼神中，卡尔已经读出了他想要表达的决意。

但这其中似乎依旧缺了一些必要的纽带。

差了点什么？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对抗命运之神的选择。”

并且这一数量还在随着红蓝色巨人的咆哮逐步上升。

卡尔清楚，那里面的每一点都是消散于普罗斯佩罗之上的幽魂。

也正因如此，他急切的想要回应那些繁星的祈愿。

=但他们依旧清楚，自己效忠的对象从未改变=

在漆黑的废墟中，点点繁星跟随着鲁斯的引导逐渐一颗颗亮起。

第一次，卡尔感受到了原体与子嗣间那股莫名的联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竟然让卡尔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此刻依旧有一丝丝怠惰在他的脑中做着最后的挣扎，但比起之前那种被压迫到无法喘息只想躺平的状态，已经好了不知多少个個华莱士。

可偷袭秒杀了卡洛斯分身的人到底是谁？

瞬间，卡尔身上那原本沉重无比的负荷减轻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而此刻，他也同样感受到了鲁斯心中积蓄已久的痛苦。

在那一颗颗亮起的繁星幕后，有着数以万计熄灭的星核灰烬。

没有任何回答。

“鲁斯？”

果然，接下来卡尔便看见了那个依旧在其胸口散发着诡异晶体色彩的拳印。

上一次，戴文三号卫星上无垠的腐化沼泽帮助卡尔分担了窃取力量的代价。

而这一次，整个太空野狼军团将会与他共同分担这份代价。

差了点什么？

就好像排了半天队，结果发现自己准备付款的手机没电了一样。

这最后的临门一脚就这样尴尬的卡在了半空中。

远处鲁斯的身影也随着逐渐熄灭的繁星，再度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该死，我到底漏了什么！”

越是焦急越是寻找不到答案。

但即使如此卡尔也不会放弃，他坚信帝皇早已将解决一切的钥匙交到他的手中。

此刻只是他暂时还没想起来罢了。

无奈，他只好冷静下来重新回忆自己自从来到普罗斯佩罗后所经历的一切。

（有什么是能和野狼们扯上联系的呢？）

看着周围再度黯淡下去的星辰，他的记忆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房间内。

=但当你身处其中的时候，你时时刻刻都明白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终将虚弱不堪，无力抗争=

那是卡尔·普里斯和他的对话。

=你比我想象中的坚强，终焉=

=如你所见，这就是一场阴谋=

=这里是一场仪式，一场名为“净化”的“腐化”仪式=

=曲谱，曲谱，滋滋滋=

（对了曲谱？）

多亏机械盛典给卡尔带来的恐怖记忆能力。

他轻易地就在记忆的角落找到了那本被尘封了有一段时间的曲谱。

=那是一首久远的诗歌，据说这篇诗文是从一座纪念碑上抄写下来的，那标志着一场极具毁灭性的古老战争开端=

=这很奇怪，至少这些歌词不该出现在千子这边=

=因为这一般是狼王鲁斯出场时候，才会用到的衬托诗篇=

小心翼翼的模仿着之前他曾经唱出过功效的曲风，卡尔尝试性的将曲谱上的歌词唱了出来。

“在这座横跨洪流的简陋桥边。”

似乎是有了效果，周围原本依旧在持续黯淡下去的星辰停止了变化。

“他们展开四月威风中的旗面”

来自芬里斯的古老乐谱似乎在拉近卡尔与狼群的联系。

“此处曾见证昔日农夫的死战，如今又目睹响彻全球的枪弹。”

终于，最后一片碎片被完整的拼接于命令的齿轮上。

在周围星辰炽热的烘烤下，卡尔恍惚间看到了狼王嘴角扬起的一丝弧度。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世间又多了一个能理解他的存在。

“事成后我请你在狼堡里喝上一杯。”

由织命者·卡洛斯所打造的幻境至此彻底破灭。

伴随着幻境的破灭，周围震天响的狼嚎声便瞬间冲入了卡尔的耳中。

而此刻的马格努斯却似乎被蒙蔽了双眼。

天空的巨眼已然从中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卡尔猜测那估计就是之前卡洛斯布置幻境的核心。

但即使失去了天空中的那只眼睛，马格努斯依旧还剩最后一只眼睛。

《马格努斯之书》依旧完好无损。

其上的最后一颗眼睛，正在帮助马格努斯持续不断的释放着烈焰与闪电。

场面上看似是一群狼卫与禁军在围攻马格努斯。

实际上则是马格努斯凭借那从亚空间中汲取而来，无穷无尽的力量正在快速磨碎着一切敢于踏入禁区的存在。

看着那些消散于闪电，化为一捧捧焦黑碳化物的身影。

卡尔终于切身体会到了狼王此刻的心痛。

这甚至比马格努斯将铁拳砸碎他的心脏更痛。

“够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感受着周围涌动的灵能，卡尔冲向了那道看似无可逾越的焰墙。

=单独一艘狼船会被砸碎，它的船员会被吞噬=

=但若是排除十几艘船，那就是一场值得展开的狩猎=

在歌谣中，他仿佛亲身来到了芬里斯那咆哮涌动的海洋之上。

周围的天空中翻涌着带着滚滚雷声的黑云。

上下剧烈浮动的甲板，预示着恐怖的存在的到来。

呼啸的狂风，卷着冰冷又炙热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

深渊中的咆哮将仿佛要将他的肉体与灵魂彻底吞噬。

巨大的海兽自那如同山岳般巨大的漩涡中伸出长满了黑色吸盘的触手。

每一次拍打，都宛如地狱中恶魔在发出尖啸。

木质的船板在这等伟力间脆弱不堪。

哪怕这些木质甲板上涂满了或灰或金的防水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看着那巨大的触手伴随着巨浪砸在自己的头顶。

从那至暗的深渊旋涡中，卡尔体会到了什么才是死亡。

然而这并不是痛苦的结束。

一次又一次。

每次被拍入深渊，他都会在旁边的另一艘船上醒来。

口腔早已被血腥味充满，他勉强能分辨出其中有着他在法兰克三号上闻到过的腐化气息。

但这次不同，他似乎看到了慈父的另一面。

隐约间，他总觉得这很重要。

似乎在未来的某一刻，这种两面性会成为“终焉”的终焉。

可现在讨论这些也只能说为时尚早。

终于，在一次次死亡中。

他第一次看到了海兽的巨眼。

那只蓝色的巨眼似乎在畏惧他的存在。

而巧合的是，一门鱼叉炮恰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盾鳞会变形，肉体会撕裂，鲜血会流淌，海兽终会伤势不支，力竭身亡=

=每一根鱼叉都很重要，从第一根到最后一根=

而这一次，卡尔选择去做那第一根鱼叉。

“为了鲁斯和全父的使者！”

在一片白茫茫中，卡尔只能隐约听到不远处野狼们的战吼。

此刻他的躯体正在马格努斯超规格的烈焰中熊熊燃烧。

死亡与生存、毁灭与创造。

两股极致的力量正在狭窄的交汇面上，施展着其定义规则的权柄。

一时间，《马格努斯之书》上喷薄而出的烈焰竟然压过了卡尔一头。

这并不难理解。

卡尔某种意义上只是借用者，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投入慈父的怀抱。

而马格努斯则是彻底的带资入伙。

因此，不论如何如果只是单纯拼亚空间力量的话，卡尔是肯定会输给马格努斯一头的。

看着在烈焰中缓慢倒向死亡一方的卡尔。

马格努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银河间有那么多的疾苦，那怕伪帝治下也同样存在着漆黑的不可告人之面。”

“祂们也只不过是人性映照出的一面罢了，伪帝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又谈何拯救人类？”

没有任何回答。

顶着呼啸而来的烈焰与闪电，卡尔并没有搭理马格努斯意思。

这让马格努斯感到了一丝不快，但却在短时间拿卡尔没有任何办法。

这便是慈父力量的赖皮之处。

只要不在意后果与腐化，那卡尔便是整个普罗斯佩罗上最小强的生命。

“执迷不悟的愚者，看看你此刻丑陋不堪的样貌，人类这个定义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说罢，马格努斯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能感受到狼王的虚弱。

短时间内黎曼鲁斯不可能前来干扰他的行动。

于是本着速战速决，恐事旧生变的态度。

他收起了那些本用于防范狼卫与禁军的烈炎与闪电。

有着很长一段距离的阻隔。

短时间内狼卫、禁军、寂静修女都不可能攻击到他。

而那些远程武器又不足为惧。

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那台名为顶点之犬的机器正在费力的拆着马格努斯的后台--也就是那些之前马格努斯用来献祭的祭坛。

的确，这样能有效的削弱马格努斯从奸奇处获取灵能的速度。

毕竟只有周围的亚空间越发活跃，四神才能带来更多的“赐福”。

可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

只不过这个太迟，指的并非卡尔或者顶点之犬。

“稳住呼吸，你只有一次机会。”

在远处的一个破碎的高台上，康斯坦丁正屏气凝神地扶着着旁边卡娅举枪的右手。

右手小心翼翼的举着“审判者”的卡娅此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将准心锁死了远处那尊灵能虚影的心脏，在康斯坦丁的指导下去除一切其它干扰因素后。

这一枪将决定整个普洛斯罗的终局。

一切准备就绪。

然而就在卡娅准备扣动扳机时，一旁目光敏锐的的康斯坦丁却暂时制止额她的行为。

“再等等。”

“好。”

对于禁军的提议，卡娅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只有那超人般的头脑与猎鹰般的视力才能在如此距离上驾驭这把堪称狂暴的审判者。

寂静一片。

那怕周围嘈杂无比，此刻康斯坦丁的内心也依旧平静如水。

比这个更大的场面他已经见过了，那可是整个帝国，或者说整个人类的终焉。

与那个比起来，眼前的一切也就这样了。

紧紧盯着远处的顶点之犬，在顶点之犬利爪朝着下方的那些“亚空间锚点”恰巧挥到一半时枪终于响了。

金色的弹头呼啸而出，射向了眉头一皱的马格努斯。

枪管后退，击锤重置。

抛壳杆后端把弹壳从枪膛口抛出。

此刻只有康斯坦丁注意到了那颗已经被磨平大半的弹壳上最后的寄语。

=帝皇没有认为你是叛徒=

与此同时，控制着远处顶点之犬砍下最后一爪的卡尔也明白时机到了。

金色的子弹如同流星般洞穿了马格努斯草草支起的灵能护盾。

它本该以一个极其精妙的角度同时洞穿马格努斯的两颗心脏。

但不知是获得了奸奇的指引，还是感受到了袭来的杀意。

在原本稳定的灵能网，由于一个节点丢失而出现短暂波动的一瞬间。

马格努斯尽自己的全力朝着侧面扭身躲去。

可即使如此，那颗子弹依旧击中了马格努斯右手。

这也是马格努斯一直拿着那本《马格努斯只书》的手臂。

伴随着书本离手，那股用于压制卡尔的庞大灵能洪流瞬间消散。

此刻的卡尔早已失去了人型，这便是用魔法打败魔法的代价。

那些过量生长的细胞已经让他字面意义上变成了一颗混沌卵。

不过，有着多年“投敌”经验的卡尔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反正一觉醒来又是法兰克三号上美好的一天。

虽然觉得纳垢牌混沌卵恶心了点，但连奸奇大魔都扮演过的他根本不介意再混沌一点。

什么叫曲线忠诚啊喂！

举着全新获得的，纳垢牌瘟疫巨爪。

卡尔已然来到了马格努斯身前。

没有任何犹豫与怜悯的一爪挥下。

在亚空间之力产生的剧烈磨合碰撞声中，蓝红色巨人失去了他最后的眼睛。

《马格努斯之书》已然在暴烈的灵能风暴下化为灰烬。

而接下来，便是属于狼王的故事了。

这倒不是卡尔不想做戏做全套。

而是他真的绷不住了。

在那无尽的呓语中，他甚至听到了波拿巴的“加油鼓劲”。

“织命者·卡洛斯，再让我见到你，我必扒了你的皮！”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

他可不想回头自己顺手再带走几名狼卫。

于是看着喘息着赶来的狼王，卡尔做了最后的道别。

“听好了兄弟们！在遥远未来的某个时刻，狼群将面临生死存亡，我们的敌人将全力以赴来摧毁我们。”

“等到那时，孩儿们啊，无论刀山火海、无论道尽途穷、无论生死几何，我必将听从你们的召唤而来。”

“当一切结束时，我会在那里，为了最后一战，为了狼之时刻！”

这即是最后道别，也是作为“临时狼王的卡尔”一点掺了私心的警告。

…………

=这一刻，狼群们临时更换了头狼=

借着周围稀薄的微光，卡尔终于看清了他的穿着。

一身布满伤痕的狼皮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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