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看到的那些白色光带是它的吸积盘，黑洞本身你确实看不到。”夏夜解释道，“还有那道蓝色的光柱，那是黑洞喷流，但它并不是从黑洞内部喷出来的，它的起点在视界之外，简单来说，就是黑洞将物质加速后，又以接近光的速度甩了出去。”

“可是，为什么之前没有，如今却突然出现？”

斩断触手的喷流继续朝着星孽劈下，可几乎同时，又有新的东西挡在了它的前方，那是一颗颗巨大无比的脑袋，每一颗都有着各不相同的美丽容貌，脑袋与星孽之间由极细的半透明丝线相连，与夏夜类似。这些美丽的脑袋与星孽大杂烩一般的丑陋身体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度诡异的观感。

脑袋挡在黑洞喷流前方，比触手坚持了更长一点时间，但仅仅只是一点。很快，它们一只接一只地炸开，如同熟透的西瓜，喷流就如同被神明握住的剑，势不可挡地向着星孽斩去。

“我也不清楚，一般来说，需要有大质量的物质以合适的速度和角度进入黑洞视界附近的区域，才能形成喷流……啊！”夏夜说到一半，突然惊呼一声。

眼看着两者就要相撞，夏夜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冲击波的准备，但下一瞬，喷流便毫不受阻碍的越了过去，就仿佛它和触手并没有相碰，刚刚那只是视觉上的错觉，可紧接着，夏夜便看见，那足有数百公里长、好几公里粗的庞然大物，忽然从中间断了开来。

断口平整光滑，被喷流烧灼过的部分带着炽亮的光芒，如同刚出炉的钢；而在断口以外的部分，触手正迅速变得僵硬、凝固，最终呈现出如同石雕一般的无机物质感。

这是夏夜第一次见到星孽的身体变成这种状态，但如果是维多利亚或者德布索塔的城主，一定不会对一幕感到陌生，她们曾经见过——维多利亚曾从蛾兽身上剪下了一张巨大的脸，也同样变得如同石雕一般。

剑丸完美符合制造一次黑洞喷流的两个条件。

唯一的问题是……

夏夜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眼前的景象就再次发生了变化。

夏夜眯起双眼，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唐璃是对的，那与其说是一道光柱，不如说是一束极细但极长的旋涡，湛蓝色的半透明物质被禁锢在涡流中，沿着螺旋状的路径，以极高的速度射向远方。

“唐璃，你可以让这把剑飞得更高一些吗？”

“没问题。”

那道光极为明亮，将唐璃白皙的脸庞都映成了蓝色，少女注视着光柱，突然叫道：“它在旋转！”

喷流移动了起来，它真的就像一柄剑，朝着星孽当头劈下！

一直试图撕开星舟防御符阵的触手，一下子全都缩了回去。几乎同时，一条巨大得多的触手从另一个方向弹出，迎向汹汹而来的喷流。

“这就是……黑洞？”唐璃惊讶道，“可母亲大人不是说，它连光都能吸进去，为什么会这么亮？”

“是黑洞……这光柱是黑洞喷流！”

夏夜终于看到了唐璃口中的那个黑洞，它就在星舟的侧下方，却被庞大的舰体遮挡住了，位于两人视角的盲区。

唐璃也反应了过来：“难道是……母亲大人？！”

“……是剑丸！”夏夜补充到。

当第一百颗脑袋破碎时，星孽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触手、甲壳、眼瞳、口器，各种乱七八糟的器官杂糅形成的身体突然消失，转眼之间，夏夜看见一只巨大的正四棱锥体出现在符阵上方。

她不由得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确实没有看错——前一秒还怪异得难以描述怪物，下一秒就变成了极具简洁美感的标准几何体，夏夜甚至有一种直觉，那些看上去一样长的棱边，如果仔细地去量一量，说不定真的在原子尺度上也具有同等的长短，就如同过去某部科幻中写的那样。

黑洞喷流击中了它。

刺目的光溅了开来，几乎本能的，夏夜立刻断开与脑袋的视觉连接，同时大喊一声：

“快把剑翻过去！”

幸亏唐璃是个足够聪明的伙伴，瞬间就理解她的意思。

巨剑立刻翻转了180度，两人从站在剑刃上变成了躲在剑刃下，却也并没有因此而掉落下去——星孽的引力抵消了一部分星舟的引力，导致这里的重力并不太强，只需要一点剑意，就可以将两人束缚在剑旁。

下一瞬，射线暴铺天盖地地横扫而来。

四周忽然亮得如同白昼，唯有剑下的一小片区域仍保留在阴影中，宽阔的剑刃成为了临时庇护所，让夏夜和唐璃避免了直接遭受射线暴的照射。

射线暴来自于黑洞喷流在星孽表面的反射，这一次，喷流终于无法再摧枯拉朽地摧毁一切挡在它前方的物体，尽管变成四棱锥模样的星孽仍无法完全的抵御它，但确实有将近一半的能量被反射了出去，形成了辐照四周的光。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之光。

“…那是什么？！”

光芒出现后的数秒钟后，有燃着白炽火焰的物体从上方落了下来。

顺着唐璃指的方向，夏夜看到了它们，片刻后，她反应了过来。

“那些应该是阴丹修士……”

“……”

经她一说，唐璃立刻也明白了过来。

两人一时默然。

在夏夜看不到的、更高的位置上，不断有阴丹修士从空中坠落。

尽管有符阵的阻隔，射线暴的威力依然大得难以想象。首先阵亡的是已经投射过阴丹的修士，刚刚经历了碎丹的他们实力尚不如一名普通的金丹期，她们很快就被射线暴点燃，如同一颗颗火流星般落向星舟，但她们甚至没有机会回归故土，因为所有人在中途就已燃烧殆尽，成为了弥散在虚空中的无数粒子的一部分。

而剩余的人依然顶着射线暴，飞向星孽，并投射出阴丹。首批阴丹在射线的辐照下很快湮灭，但这些湮灭为后续的阴丹提供了遮蔽，让它们得以接近敌人——在喷流的压力下，星孽已没有余力阻挡来自其它方向的攻击。

片刻后，阴丹命中的光团在四棱锥的另一侧亮了起来，完成引导后的修士无法坚持太久，很快变成火团从空中坠下。但她们的阵亡是有意义的，随着最后一批阴丹命中目标，星孽的防御终于崩溃，喷流击穿四棱锥，从另一个面透射而出。

刹那间，反射不再存在，射线暴也随之停止。四周亮得刺眼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夏夜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脑袋，接通视觉，向上望去。

上方空荡荡的，已经看不到阴丹修士了，只有几只火流星仍在坠落，并很快熄灭。湛蓝色的喷流彻底击穿了星孽，四棱锥的形状正在溃塌，好似一块被钢水烧穿的冰。

(本章完)

唐玥的剑丸能够包裹整艘星舟、还能轻松抵挡住星孽的冲击，其质量恐怕达到了白矮星甚至中子星的量级，显然符合大质量的要求；而剑丸受唐玥的控制，因此能够以恰到好处的角度和速度飞向黑洞。

唐璃应了一声，巨剑载着两人，向着远离星舟的方向飞去，更多星空从星舟边缘一点点出现，某一刻，两人齐声发出了惊呼。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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