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扒拉自己的眼睛，似乎完全无法相信神的化身就在自己眼前出现；

有的人陷于癫狂，开始攻击任何处于自己视线的物体；

然而，他们深爱的“神明化身”举起了武器。

怪鹰的身形逐渐高过整个斗兽场，盖过最顶处的大理石顶。

有的人则用刀口给自己增添伤疤，为了铭记这一刻。

愤怒的巫妖闭上眼睛，开始为将死者祈祷：“你们的苦楚不再拥有，你们的仇恨已被扑灭，你们的痛苦不再蔓延，再见吧，不该为人的存在。死亡于你们并非痛苦，而是一段新的开始。”

随着祷告，半人巨鹰举起了长矛。

在一群困惑不解、深感弱小的信众并不理解唐德的祷告：“请问，您在为谁祷告？”

他瞥向头晕目眩的人群，命令自己无比坚韧的幻象捏碎了手中的灵魂。

于是，怪物就在跪倒的人群间，将那灵魂捏碎。

但是，唐德对于灵魂的攻击还不够精巧。

祂手拿长矛，翅膀扇动着，飞在半空，脚爪接过了唐德手上的灵魂，它的爪子尖利，且擅于刺穿灵魂，使哀嚎更加剧烈。

它侧着头，只用一个独眼看待世间，仿佛它的这一举动里包含某种深意，表达了仇恨的深意。

仇恨的信徒在它的眼里只是一片血污，仿佛向它涌来的血污。

一个模糊的幻影逐渐从唐德的多重影子走出，是只巨大的鹰头人身的怪物。

他们最大一块的灵魂碎片依旧还是从手里溜掉了，他们或许会转生成什么无法伤人的小动物。

这种情况在炼狱见得太多了。

“为什么只有仪式才能使您现于我等身前？”

“噢噢噢噢，是仇恨之神，我的主！”

“您来了！”

或许，他们只能靠着这种办法才能洞察仇恨法则。

怪物落在人群之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使人群退避。

“仪式结束了，圣子大人，”又有信徒试着提醒场地中心的唐德。

回应他们的只有刺穿。

一场不同以往的屠戮再度开始。

……

在圆形法阵之前，奴隶们开始惊慌。

地面开始晃动，他们一个个无法站立于地，都跌在了地上，朝着自己沉睡的主人们看去。

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

黑夜之中，巨大的黑影推开了大量的果林。

那是一只像是碾过草地的食草巨兽，与此不同的是，它的“草地”是大片大片的树林。

它的身形和山头一样高，它逼近时卷起的狂风让人无法站稳。

随着它的接近，奴隶们想起来了，他们见过它的模样。

那是巨象氏族的图腾，还有主人们谋杀的一只荒原人的宠物。

他们不知如何安抚它，让他停下，等到这一怪物停下，他们便在它的踩出的巨坑里跪拜。

在巨象眼眶之上，一个矮小的怪人贴着巨象如池塘大小的眼睛，看着那一场残酷的杀戮。

他浑身都是白色的纹身，线条却像是浮动在海面上的藻类时而涌出皮肤，同时还戴着一个圆形的黑色礼帽。

大量的光点环绕着他，提供了些许光亮，照出一个皱巴巴的小脸。

他不由地浑身冒汗，看着唐德的杀戮，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最后坐在巨象的眼睑边上，拿出一块手帕，擦去巨象的眼睛下方的血迹。

那是因窥视仇恨信徒的梦境而流下的鲜血。

“嘶，这小萨满可太疯狂了，怪不得祂选择他作为圣子。

“说起来，原来仇恨之神在裴加纳的化身长这样吗？真是我见过的神明化身里相当有创意的一个。

“虽然仇恨之神只是最低位的神明，甚至说不上是真正的神明……”

说到此处，怪人忍不住祈祷，乞求宽恕：“期望这位愤怒的伟大存在不要责怪于我，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超凡生物。”

巨象的眼还在窥视梦境，纵然还在渗血，依旧直视着仇恨法则的汇聚，将注意力放在唐德胸前的藤蔓上。

而后它口吐人言：“拉帕特被人类害死了。”

作为巨象，它们的眼睛直通幽冥，且可以直视一切带有神秘力量的存在，代价只是他们最不起眼的血肉。

作为巨大的生物，血肉的些微破损实在不值一提。

因此，它们的

巨力往往能以力破巧，斩断绝大多数的危险。

这种能力源自于母神的恩赐，并护佑着祂们，使它们和荒原人一样能守护荒原。

“不要这么说嘛，老友，你看看这个孩子这么伤心，你起码要原谅他吧，而且仇恨之神都把责任交予我俩手里。”

“不——他决不能成为圣子，无论如何！”巨象的声音激荡出整个山谷的风雨

一瞬间，整个山谷都在颤抖。

唯独它的脚下庇护这一块仪式地点没有任何影响。

“好吧好吧，我知道拉帕特被人类偷走，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是想开点，那个孩子的名字都不是你起的，你对它还未尽到父亲的责任，那时候你还在睡大觉呢。”

大部分的巨象能存活很久，但是他们的孩子却很难活到成年，其中很大部分原因即是人类的盗猎行为。

除了荒原人，没什么人类会分辨出年幼巨象和普通大象的区别。

成年巨象休眠之时，往往会想方设法地把孩子困在自己身边，并与外界完全隔开。

但是，他们的孩子还需要饮食以及足够的空间成长，想获得这么一个区域对于巨象来说相当困难。

他们除了强大的怪力以及，唯独荒原人的母神——大地母神怜惜它们，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固定饲育地带。

祂统御所有超凡生物，掌握自然法则，并让荒原人以它们为图腾，除此之外，祂与天空之主共享裴加纳的荣誉。

天空之主确立什么是荣誉，而祂则确认什么是不荣誉的。

因此，祂的神殿有专门惩治非荣誉者的任务，而自然法则有

然而，这个地带也成了荒原人背叛它们的地方。

“我并非因此痛苦，而是我孩子的心在他的胸膛里跳动，我孩子的骨灰在他的身前挂着，他的眼睛与我们一样守护荒原。而他已经堕落，身上沾满了恶臭，这绝不可以，绝不！”

巨象的愤怒震得附近的人们耳朵生疼，祈祷声越发洪亮起来。

“等等，有变化了，他要醒来了，伙计。”怪人贴着巨象的眼珠，指着那面色犹如寒霜的复仇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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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斗兽场之中的唐德看着那两只灵魂，他的幻象和酷吏一样制造苦痛，但是这种苦痛丝毫无法提供他以慰藉。

事实上，它只是唐德这一行为艺术中最后一个点缀。

此刻，唐德看见了大量的信仰之力汇聚而来，一样流散着琥珀色的光泽，比自然之力更加凝重，且带着血色，涌入了这只怪物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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