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凡点头，“行，庆祝你在京城安了家，的确要好好撮一顿儿。”

杜老爷子自然也没有意见。

林野估计现在之所以鸭子多是因为现在买米要米票，买面要面票，连买块豆腐都要票，唯独鸭子不用，所以鸭肉成了悦宾饭馆里的重要原材料。

他们最后点了干靠鸭，五丝桶，黄焖牛肉，清蒸活鱼。

等一起往出走的时候，他关心的问起，“我看需要修缮的地方不少，是个大工程，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许是到的时间尚早没到饭口的关系，只有一桌坐了四五个人的食客。

林野他们选择坐在了靠近带玻璃橱窗的老式展柜旁边的位置。

柜台上有一牌子，写着干靠鸭，香酥鸭，盐水鸭，葱油白鸭，烧燕鹅，清蒸活鱼，红烧元鱼等几个菜名。

三人刚拐进胡同不久，就闻到了随着风窜出一阵油烟味道。

等走到四十三号，是一间小平房改成的饭馆。

林野抬头看了看醒目的红色招牌，正是京城人都熟悉的悦宾饭馆，也是国内第一家个体餐馆。

明明人家比自己岁数还小，也是做个体户的，结果那么有魄力，两进的四合院说买就买了。

让他这个还住在大杂院里只拥有十几平方容身之地的人，情何以堪啊。

林野一回身捕捉到了杜非凡稍纵即逝的表情，多少也能猜到对方的感受。

杜非凡也跟在林野的身后转悠着，望着他背影的眼神里带着浓浓复杂之色。

一进门，墙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有三个大字尝尝看，写的日期是1980年10月，但它没有落款。

店里的面积不大，大概能有三十平方米左右，几张旧的桌子，十多把小木凳。

爷孙俩坚决不要好处费，但是一码归一码，林野却不能不给，他打算找个机会把钱送出去，“好，那待会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喝点。”

杜非凡忙摆摆手笑道，“都是哥们，不用那么客气。”

杜老爷子这时背着手也走了过来，“是啊，小林，别太见外了。”

林野半真半假的说道，“我也不着急住，过完年天暖和了再说吧。而且买房的钱东挪西借了一部分，也得缓一缓。”

杜老爷子深以为然的点头，“也是，慢慢来吧。”

等菜陆续的上来后，林野作为请客的人肯定要张罗几句。

之后第一筷子直奔大名鼎鼎的五丝桶。

五丝桶外面是纯鸡蛋打的，薄薄一层的鸡蛋小饼，里面卷的不光有菜还有肉，荤素五种丝。

林野在嘴里那么一嚼，感觉真是绝了，难怪后来成为了很多老京城人情有独钟的一道菜。

而干靠鸭这道菜是创业之初的名字，后来叫锅烧鸭，吃起来外酥里嫩也确实特别的香。

据说这道菜卖得特别好，全聚德的大厨闻讯赶来想要挑战，但吃了这个鸭子后，便服气了，一场没有硝烟的鸭子战争和平解决。

三个人边喝边聊，气氛逐渐火热。

林野也趁机把话题引向了存在银行吃利息不如买房子上面。

现在这个年代利息真的很高，爱储蓄的人们省吃俭用的都爱把钱放进银行。

杜家的爷孙俩显然也是这种类型，就算是当个体户赚到了一些钱，担心会反复或者太过高调惹人眼红，杜非凡连非常喜欢的摩托车都没有买。

但是现在因为林野买了四合院的事，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和刺激，俩人的想法也产生了改变。

林野见真的听进去了，心里也暗松了口气。

他很感激爷孙俩的帮助，相处起来也比较对脾气，虽然关于未来的很多事不能讲的太过超前，但适当的提点一二还是可以的。

酒足饭饱之后，林野又打包了几份鸭肉带走。

分开前，他将其中一个暗箱操作好的布兜交到了杜老爷的手里。

待老爷子推拒了几下以后收下了，林野拱了拱手，“杜爷爷，杜哥，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了。我今晚或者明天就上车走了，我们年后再会。”

如果是平时日子，杜老爷子他们肯定还会挽留多待几天，但距离过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那边也有一堆的事等着林野处理，也理解那份归心似箭。

“好，也提前祝你新年好！”

杜非凡更是提出了要送他上车。

但被林野笑着婉拒了。

杜老爷子和杜非凡目送林野先行离开后，他们也朝着坐车的地方而去。

爷孙俩边走边聊感慨着。

突然，杜老爷子面色古怪的停下了脚步。

杜非凡也跟着止步不前，“怎么了？爷爷。”

杜老爷子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刚刚林野给的兜子，从底下掏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两人对视一眼，即便不打开也能猜到里面装的是钱。

“这小伙子是真成啊！说了不要，还非给不可。”

杜非凡也是感慨万千，“那我去追他？”

杜老爷子摇了摇头，“算了，既然诚心要给，我们也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反正来日方长，常来常往的一定能找补回去。”

林野又回到了四合院这边。

将大门从里面插好以后，完全卸下面具的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撒欢溜达。

等逛够了兴奋够了，他才研究收拾起了那些家具。

别看现在积满了灰尘，还有缺胳膊少腿的，但大都是明清时期的古董。

单单一对黄花梨的圈椅，以后便有可能可以卖出几千万人民币。

再看很是精美的架子床，梳妆台，餐桌，书桌，柜子等等，林野真真的感觉自己除了四合院，又捡了大漏了。

因为他即日启程要回去，再过来的时候至少要等妹妹开学之前。

在此期间，没有人住的话，难保不会有偷鸡摸狗之辈。

虽然未必能够看上这些老物件，但是林野也不可能把自己当成宝贝的东西置身于风险之中，所以凡是没有太大问题的都收进了空间里。

腊月二十八这天的早上，林野终于再度回到了林区。

马上就要过年了，处处都是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

即使现在外面的温度仍旧得有零下三十多度，但一点都影响不到人们置办年货的热情。

沿路遇到的行人几乎就没有空着手的，或多或少的都带着点东西。

去年过年的时候，林野就深刻的感受到了相比于多年后，还是这个时代有年味的事。

今年是改开的第四年了，摆摊做生意的个体户越来越多，端着铁饭碗的工人干部小日子也都过得不错。

可以说一年更比一年强，在购买力上自然就体现的非常明显。

年俗有云，腊月二十八把面发。

这一天家家户户不管是发面还是做馍，总之要开始准备主食过年了。

但服装店里忙的不可开交，潘秀荣只能等到晚上回家再抽空的干点。

刚答对完一波顾客，趁着人少了一点，她赶紧拿起搪瓷缸喝点温水润润嗓子，就看到了林野竟然开门进来了。

“老二！你可算是回来了！”

林静和李慧慧他们也都很激动开心，异口同声的喊着二哥。

林野随手把两个大包交给了冲过来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李俊峰，笑着开玩笑，“你们是不是天天念叨我？怎么耳朵总发烧呢。”

“眼看着就要到大年三十了，人还没回来，能不念叨吗？”潘秀荣仔细的端详着二儿子，见并没有那么风尘仆仆，好像也没瘦，这心里才好过一些。

林静站在柜台里对着他笑盈盈的说，“二哥，你耳朵发烧应该不止我们念叨的，肯定还有我梦姐。”

林野刚环顾了一圈店内的情况，闻言也大笑起来，“那是当然了。”

由于还有几名顾客在，林野也没急着多说什么，而是去了后面。

他一摸火炕和火墙都很热乎，炉子也烧的嗡嗡的，感叹表弟这个后勤的工作干得很不错。

潘秀荣也跟了过来。

除了询问儿子有没有吃饭，更关心的当然是户口的问题。

林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崭新的户口。

潘秀荣急忙捂着嘴才忍住了那声惊呼，她在衣服上下意识的擦了擦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

现在这个年代还是老款户口簿，砖红色的硬壳本夹，上面还穿着同色系的绳子，好似小学生的作业本缩小版。

封面上除了户口簿三个金色的大字，下面是京城市公安局几个小一些的字。

林野笑看着母亲含着热泪又激动又欢喜的模样，轻轻的顺着她的后背。

“妈，这回放心了吧？”

潘秀荣用力点头，担心被外人看到，只打开看了一眼内页，就把户口簿塞回了包里。

然后才眉飞色舞的压低声音说道，“放心了。我儿子是真厉害啊。妈之前还担心出了啥岔头，伱未必能赶回来过年呢。”

林野忍不住笑了，轻声说道，“就算是有，我也得回来过年啊。”

户口的事情再重要，也绝对要低于和家人们过个团圆年，不可能本末倒置。

潘秀荣用手帕蹭了蹭眼角，“你快好好躺下平平腰再暖和暖和，我给你整点热乎饭吃。”

林野连忙拉住了作势要起身的母亲，“妈，你可别忙活了。我真的一点都不饿，在车上都吃饱了。等待会人少了，你们看看我带回来的货吧。”

潘秀荣眼睛直冒亮光，小声的说道，“京城来的货啊？那我现在就瞅瞅，你是不知道啊，咱家店卖的有多好，只有面上这些了。”

林野刚刚一回来就看出来了，空了不少位置，“行，你想看就看吧。”

他说话间，弯腰把放在脚边的大包打开的拉链。

潘秀荣蹲在旁边，欣喜的翻看了起来。

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到家这么晚了，过完年还是淡季，所以林野在那边也没有上太多的服装，而是以小百货饰品玩具居多。

尤其很多大人舍不得给自己买这买那，对孩子却是非常大方的。

林静帮着卖货的同时，也在关注着后面的情况，她也很快凑了过来。

母女俩一起手脚麻利的理着货。

林野也一边帮忙一边聊天，顺便了解一下店里和家里的情况。

潘秀荣说着说着自然讲到了大儿子他们。

“你大嫂八成快要生了，我还琢磨呢，最好是过完三十再有动静。不然这孩子生日也太小了。”

林野其实记得侄子是正月初五的生日，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他也不敢笃定还会在那个时间出生。

“顺其自然吧，生日大小都无所谓，只要孩子健康就行。”

潘秀荣点头，“那倒是这个道理，我不是惦着过完年也都不忙了，能好好的把月子做好吗，不然过年前或者是大年三十生孩子多……”

林静这时候插言道，“妈，我大嫂有可能也这样想呢，他们店里生意也挺好的。”

林野跟妹妹隔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猜到了她一定也听说了林福海找了小寡妇带儿子的事情，立刻说道，“这个事情要看老天的安排，谁说了也不算。对了，家里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潘秀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其实差不多了，不光咱们，你老姨老姨夫他们也没少预备。估计啊，今年比去年还要丰盛。”

林野笑着说道，“那多好啊，这过日子本来就是应该这样越过越红火。”

潘秀荣和林静也都相视而笑。

林野在店里又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就被心疼他短时间内折腾了两趟的母亲赶回了家。

其实中途在空间里惬意的吃喝玩乐，林野也丝毫不觉得疲累，但母命难违，并且也要做戏做到底不是。

齐天和大圣一如往常的还没等他到家就发出了强烈信号，林野也格外的想它们。

等到进院以后接受了一顿撒娇卖萌，他就把两只狗子放进了空间里去跟青天团聚以及尽情的撒野。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收拾干净利索。

林野稍微的整理了一下带回来的东西，就着手开始准备做饭了。

因为店里卖货很是忙碌，母亲他们通常带饭或在外面买着吃，随便的对付一口。

既然他回来了，肯定要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大家。

临近中午，林野带着装好的饭菜去而复返的回了店里。

潘秀荣也明白二儿子是个闲不住的主，只念叨了几句就招呼几个小辈赶快轮流的吃饭。

林野也搬个凳子坐下，跟着家人共进午餐……

美术馆斜对面，翠花胡同。

毕竟，身为本地人还没有买房子置地，倒是他这个外地来的先行一步，搁谁身上也不可能没有想法。

“杜哥，户口和房子的事都多亏了你跟杜爷爷帮忙，真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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