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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 作者:且听子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7-02 00:57:12
  • 字数:7026

我呆了一呆,想起了什么,扭过他因穴道受制而无法施力的手腕制在榻上。

药瓶彭铿一声摔在了地上,略显刺鼻的味道溢满了房间。

“哦。”易逐惜看着我,眼睫扑朔,“事关我这一世幸福,你容我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来不及了。”我笑。

易逐惜吊了吊眉梢,顺着我的力道躺下,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什么抗议都没有。

歪歪扭扭大大小小,遍布了他整个前胸的,就是整整十个“生”字。

“什么意思。”易逐惜笑了出来。

我答:“嗯,怕万一把你卖了我又后悔了,可以以此相认赎回来。”

正如此刻唇下指下的皮肤,柔韧,光滑,蕴藏着无尽的魄力与精气,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叱咤风云。

一寸一寸地濡湿,一丝一丝地挑起他敏感的反应,然后一点一滴地挑起我自己内心最深处,最最黑暗一面。

好一会儿,易逐惜才疑惑地睁眼,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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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梁秋凉和段空游,早就借机逃了出去。

第四十章

而我支起身体,用手指拂过他身上刚成就的作品,道:“我的名字笔画太少了,多写几个才公平。”

他半支起身一低头,顿时哭笑不得。

易逐惜劈手夺过我手中的药瓶,似笑非笑地嘲了一句:“我自己来。”

没过几日,我就在为易逐惜上药时自顾笑了起来。

指下易逐惜细致精干的光裸肌肤上横竖歪斜的吻痕新旧交叠,惨不忍睹。

我自顾继续笑着,伏低身体,咬下去。

男人的皮肤再细,也不如女子的绵密;男子的容颜再丽,也不如女子的柔媚。

易逐惜忽笑道:“嗯,说的是……也好。等我玩完了,我就站在奈何桥头等你,你一看这么多个自己的名字,喝了几碗孟婆汤都得给我想起来彼此是谁。我俩纠结到了这份上,仅仅一辈子,休想结束。”

这回轮到我皱眉笑:“事关我下一世幸福,你容我考虑考虑。”

于是易逐惜大笑两声:“不用考虑了,来不及了。”

似乎依旧宁静,与欲与杀与江湖无关的世外之境。

我也依旧一有机会就拿出棋盘来,近乎固执地想要解开那局珍珑。

易逐惜无所谓地落子,后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变成以更快双死为乐,再后来只无表情地看着我,自顾转身走开坐到窗台上,罩在那半明半暗的阴影里随意闭目。

我并不生气。

没有对手,我便自娱自乐。

连自己也不明白地,近乎痴狂地想要解开这一局必得双亡的珍珑。

多年难得的两自相安。

终于有一天,我轻叹一口气,推开再次残落的棋盘。

本想转身离开这屋子,却看着那个在青色薄幔后忽隐忽现的萧索背影,顿住了目光和脚步。

有些莫名的指引与难耐,我走过去。

没有预警地,连自己也意外地,伸出双手从背后环过了他的脖子和肩。

有一段长长的僵直。

两个人相似的僵直。

完全紧靠的身体和只隔了一层鬓发的脸颊。

一丝急促一分混乱,所幸,没有人躲开。

而为了这所谓“所幸”的心情,我不自觉地,无声苦笑。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易逐惜闭目休憩的双眼在我环过他时蓦然睁开,却仍直直看着前方,没看我一眼,此时才道,“只要你在旁边,就会非常紧张,乃至恐惧。”

“那大概,是十年前开始的。”我轻笑,“一开始,是怕我抢走你的沈南寻,再来,是怕我夺去你自己的命。”

不是不明白。

我的存在,对他来说,从一开始,就只是威胁。

连他放弃了血海深仇舍身追求的沈南寻,也选择了我。

虽然其实我们都知道,沈南寻的心里,永远只有易苍一个人。

他人,或慰藉或温暖,也不过过客匆匆。

易逐惜自被我推上皇位,又须日夜面对这个人面兽心笑里藏刀的我,偏偏又得学会使用易苍的假面,笑脸相迎,推心置腹。

内中艰辛与耻辱,或许只有我,和他自己明白。

“刚开始坐上皇位时,我总是看着你那张和易苍如出一辙的笑脸,误以为,你才是易苍。”易逐惜突然笑了一声,“但明知道,是不一样的。易苍,是因为心里装了太多梦想与奋斗,装不下其他人与感情;而你,是因为本就绝情得不愿装进其他人,甚至自己。”

我垂眸不语。

想起来,成璧似乎也说过相似的话。

却原来,我是个这样容易被看穿的人么?

笑话。

却很奇妙地,并不觉得愤怒或者忧心。

反而有种,终于得到认同般的快乐。

“原本是极讨厌那总是整整齐齐摆了七摞满满一书桌待我批复的奏章,现在想起来,怕都是你一件件从七十摞里头挑出来的吧。真叫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比我还小了一岁半的年轻人。”他道。

忆起当时辛苦,我也一笑。

“多么怪异呢。”易逐惜抬起脸来,看着远方青山碧空,用着有些悠远的语调,似乎在讲着连他也不信的故事,“即使知道你只是对着‘易苍’,只是看着‘易苍’,才会在我失意时揽着我的肩,温柔笑着,什么都不用说。看来,如许真心。莫名其妙,就会安下心来……”

我不语。

“从没人会默默陪着我在风凉天里坐在屋顶喝一晚上的闷酒;没人会在我忍不住奔回清溪涧时冲出来拦阻,被我砍伤也不问原因地独自承担,以免被朝臣抓住把柄;也没有人会用和在清溪涧是同样温暖包容等待的目光看着我,却在见到我故意与宫人亲热时黯然轻笑着转身离去……让我以为,即使只在陪你解那局易苍留下的珍珑时才能安静地长久相对,即使你只是将我作为易苍,也不要紧了。”易逐惜说着,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但还是,不可以。”

他终于转过头来,闪亮的目光灼灼盯住我:“我定要让你知道,你对着的人,不是易苍,是我易逐惜!!”

即使,我冒死从战场奔回。

即使,一箭,差些穿透我的心脏。

即使,青浏江畔,一切无可挽回。

我看着那双坚定如斯的眸子,忽然便是有些不知为何的情绪无法逆转地溢满胸间。

再也起不了火花的激狂与苦涩。

抬手,有些小心,有些僵持,有些不知所措地,抚向他的眼。

我很想说,那些,都是真的。

只是他不明白,那些,都是真的。

我看着的,本来就真的是他易逐惜。

就在我赶至秋露堡见到他那样清冷一笑时,呼之欲出的,那种真实的,也许便要称之为爱的东西。

总是,差一点。

便成了灰。

就如此刻,我的手指,在离他那么近那么近的地方,戛然而止。

我终于只是笑着一句:“抱歉。”

易逐惜一愣。

“我也没能带你,去看关山皓星。”我轻道。

只是可惜,没能带着逐惜,去看关山皓星。

两年前清溪涧那场火海里,沈南寻薄紫色的长衫不疾不徐地飘荡着,和那优雅的声线如此相似。

他站在手持血刃的我面前,轻笑着望向窗外,一切到此的遗憾与解脱。

那就是,沈南寻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晚,沈南寻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你来了。

另一句,只是可惜,没能带着逐惜,去看关山皓星。

而此刻,骤缩的瞳孔下,易逐惜的唇轻轻抖起来。

我也只能看到,这么一瞬。

下一刻,我就被一肘格开,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结结实实的人仰马翻。

扶着翻倒的桌脚,我缓缓站起来。

不去管腹间翻涌的痛觉,强压喉间血甜,我竟是哼了一声。

带动喉间血块,不自禁一呛,毫不在意地用袖抹去。

面前的易逐惜已站了起来,不可一世地扬眉冷瞪着我。

只要一句,就可以让他疯狂至此的那个人。

他又,何曾放下。

易逐惜穴道受制,这一击,也只是用的本身力气。

竟然,用了个十成九。

这样,也好的。

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笑。

无比肆意快意得意惬意地笑。

就在易逐惜变得有些怔忡的目光里,利落地拂袖而去。

门外,邝实邝洗分别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和栏杆旁,见我出来,竟是有些忧心的表情。

我想说什么,开了开口,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轻叹般舒了口气,也只是提步,向着另一个方向的回廊而去。

通向大门的回廊。

——自抢夺两国至宝而步步引动的这场局,所有棋子,终于聚合完毕。

只等我,落下这最后一子。

大门外,一辆马车,早已恭候。

但若男子美艳妖娆起来,却是女子十倍的惑人。

改变的,也许只是守在这羲园里的人和常常往外跑的人,**时在上和在下的人,恰好互换。

我有个不好的习惯。平时越理智自持,一旦放情纵欲便会更加不知轻重。何况有意无意想将前十日屈居人下的不甘讨回来,如此一来,易逐惜的境况比起之前的我实在是有些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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