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是哪家曲艺协会的，《百鸟朝凤》那么好听的曲子，在我听来像发丧的。

真是奇怪，到了县衙，也不升堂审问，而是直接给丢进了县衙的一间牢房里。

“你又是县令老儿派来的奸细吧，使用苦肉计来套我的话？”

那汉子侧转脑袋，斜向后瞧我。一脸鄙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这里光线太暗了，我没看见您。”我急忙作揖道歉。

“好了好了，大老爷们，俺不喜欢酸而吧唧的。”

那男子站起来，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两步。他的左前方，在牢房的前墙上开着一个狭小的窗口。窗口里外都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铁棂子。

我愈想愈紧张，实在担心金莲的安危。

“唉，你是哑巴啊，进来这么久也不给爷说话，把爷当鱼泡吗？”

我背后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粗野的骂声。

这一下我更出名了。

几乎整个县城的百姓都闻讯赶来。

知道吗？武大郎原来是汪洋大盗！

我被众捕快押解着回县衙。

（求鲜花！）

我吃了一惊。急忙转身，这时才看见一男子斜躺在黑暗、潮湿的牢房一角。他戴着脚镣长枷。

有个捕快还随身带有唢呐，边走边吹。

哎呀！那么多？够俺一家老小吃喝两年的。

李四、张三还让捕快敲锣打鼓，大肆宣告。

金莲现在何处，会不会有危险？

贾灵灵了？怎么也不见踪影？

“算你已经五拨了，能再好使吗？把爷当成大傻瓜了。”

屋外的一缕亮光透过窗棂映照在他脸上。虽然是侧面轮廓，但我还是大吃一惊：

是他？！

他不是？

是的!

虽然从没见过面，但我清楚地记得：施耐庵先生在《水许传》里对他的描写：

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面皮上常有些笑容，心窝里深藏着鸠毒。能生横祸，善降非灾。拳打来狮子心寒，脚踢处蚖蛇丧胆。何处觅行瘟使者，只此是短命二郎。

还有，你看他的穿戴扮相，活脱脱就是施耐庵笔下的他！

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阮小五？！

他是阮小五？！

此人正是短命二郎阮小五！！！（求打赏）

现在，他怎么会在这里、深陷囹圄？

他不是伙同众兄弟，在黄泥岗上劫取生辰纲后上了梁山泊吗？

在《水许传》里，可没有他落难这个县城的桥段。

也许他擅自下山赌博，被官府发现给逮住了？

在《水许传》里，施耐庵先生就写到这厮生性好赌。很有可能在山上憋得手心俱痒，携带钱物偷溜下山来这里过把瘾。

西门庆在县城开有一家赌场，其规模与名气即使在都城东京的同行圈里也毫不逊色。

我心中波澜，但面如静水。

阮小五拖着脚镣挪来挪去，显得急躁不安。

我索性坐在窗口，缄口不言。

“你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见我不说话，他忍不住问道。

“我叫武大郎，家就住在本县城，平时以卖炊饼为生。”

犹如竹筒倒豆子，能告诉他的我全说了。

“他奶奶的，这是啥世道？朝廷昏庸，官府黑暗，这牢房里关的全是咱穷苦百姓。”

他愤懑不平地骂道，又扭头看我：

“我虽不信麻衣相术之类，但看你长的，应是善良忠厚之人。”

“谢您夸奖！”

我苦笑道：

“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就是因为好心才被冤枉的。”

“你没事，估计查清后，会放你走的。你出去之后，能不能……”

阮小五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出去后给他捎口信。

他的弟兄们肯定在为他的突然失踪而焦头烂额、心急如焚。

“我有个兄弟叫武松，他从小离家外出，近二十年没回过家了。我曾托人到处打听，有人说他武艺高强，闯荡江湖，喜欢结交英雄好汉，不知您听说过他的名号吗？”

我的意思很明显，他应该听得明白。

“没听说过，”他摇摇头，说；“我如果能出去，一定叫弟兄们帮忙打听。”

我想他说的是实话。在《水许传》里，他出道是早于武松的。

“谢谢！”

我真诚地望着他，认真地说：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出去后，就帮你给家里人捎口信。但给谁联系，他住哪里，你得告诉我吧。至于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你不用告诉我。”

“嗯。”

我的一番话可能打消了他的顾虑。他思忖片刻，示意我走过去。他低下头，伏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我点头向他承诺：我记下了。请你放心。

这时，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听李四在外面喊道：

“张三、王五，你们两个去开牢门。其他人，拿好刀棍，站列两边，高度戒备。”

“为什么让我开门？”

听见张三不满地嘟囔。

“因为你是副班头。”

李四振振有词。

“你为什么不开？”

张三不服气地反问。

“因为我是正班头。”

李四还是盛气凌人。

“你是正班头？活不多干，分钱比俺多拿五十文，你就这样当正班头？”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张三可能忍气吞声已久。

“我多拿五十文，多吗？要不是我，要不是我表妹夫在县衙里当师爷，你们敢分钱吗？”

张三不吭声了。

“张三，你要真不服气，正班头我让给你。你别忘了，每次分钱，你比弟兄们也多领三十文呢。换了你，看大家比跟着我，还能多捞多分钱不？”

李四怒气难消，再次拿出“杀手锏”威慑张三的挑衅。

果然张三不再反驳，乖乖地打开了牢门。

但只是拉开半尺多宽的一条门缝。只能一个人侧着身硬挤出去。

“武大郎，你出来。不要乱动啊。是县令让我们来请你的。”

李四在外面喊着，还虚张声势地拿刀在空中比划着。

“请”字，他好像特意说得特别重。

我侧身挤出去。

随即，牢门在我身后立即“咯吱”关上了。

“为什么抓我，把我关这里？快放我出去。”

只听阮小五在里面拼命喊叫，脚镣被他弄得哗啦啦只响。

但众捕快谁也不理睬。

他们拿刀执棍，纷纷后退两步，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看来我在家里的冲天一怒，直接震飞两个捕快，确实吓破了他们的胆，现在还让他们心有余悸。

“武大郎，不，武义士，不，大郎哥，贾县令有令，差遣我们前来请你。”

请我？

咋一出来，猛一见光，我感觉眼睛有点刺痛、流泪。我眨巴眨巴、揉揉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

见我出来，李四急忙收住手中刀，插入刀鞘，立即向前两步，停在我面前四步远的地方，满脸横肉堆起，用力挤出谄媚的苦笑，点头哈腰道：

“刚才多有得罪，纯是误会，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原谅。对，钱袋子啦？张三，快快拿来，还给大郎哥。”

李四竟然称呼我为“大郎哥”，令我感到好笑又有点小紧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家伙们前倨后恭，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三急忙递上来一个钱袋，说：

“这里面共七百九十五文铜钱，差那五文，在李班头那里。”

“哦，那五文铜钱，我回家交给婆娘了，回头我回家拿来，一定还给你。”

“这钱真不是我的，估计是谁的你们也知道了，是贾大小姐的。”

“贾大小姐，哪个贾大小姐？”

“除了贾灵灵大小姐，还有谁在这县城称得起大小姐？”

李四、张三等捕快皆瞠目结舌。

操，这事整得！难道他们真不知道这钱是贾灵灵的？

我这不是出卖了贾灵灵吗？

可话已出口，如水泼地，已经收不回来了。

“哎呀，你瞧我这猪脑子，这五文铜钱还在我衣兜里呢。我怎么给忘了？”

李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从衣兜里掏出那五文铜钱，一枚一枚地放进钱袋子里。

张三乜斜着李四，嗤之以鼻地冷笑。

李四气得脸如猪肝，但也得忍着，假装没有看见，没有听见。

在捕快的带领下，我们绕过县衙，走进县令的府宅。

贾县令竟然迎上来。

他身后竟然跟着她！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

她是谁？

两个陌生人是谁？

金莲现在哪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贾灵灵呢？她又现在何方？（请收藏）

即使被限制了自由，方圆数百米之内，她的大嗓门可是关不住的。怎么也听不见她那高亢的女高音？

不会吧？你听谁说的，搞错了吧？

衙役们说的，在他家搜出了四百文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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