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

公主望了望棋局，“不知这盘棋何时终了？”

白无忌笑道：“听起来似乎不是大事，然而这位小世子却是太子的第三个儿子。”

“那又如何？”

雪山派，凌霄城。

“师父，是朝廷又有乱子吗？”裴冰燕急急地问。

白无忌点点头：“太子的妾快要生产了。”

裴冰燕哑然失笑：“就这个事情，还需要孙师叔跑这么远回来说？”

一个身影从容的走了进来，正是“小诸葛”孙无施，裴夫人连忙迎了上来，“师弟，一切都正常吗？”

孙无施笑笑：“师姐请放宽心，任凭天崩地裂，我们都当岿然不动。”

裴夫人点点头。

下人们忙忙碌碌，医官们来来去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放低了声音和脚步。

李隆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来到太庙，虔诚地跪在地上，向列祖列宗祷告，汇报后，诚惶诚恐的起了一个名字“李嗣升”。

“愿列祖列宗保佑我大唐江山万年，子嗣绵绵，帝业永祚！”李隆基躬身拜道。

东宫。

孙无施走到白无忌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白无忌“咦”了一声，挥挥手，众人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连忙聚拢过来。

“此事要做的绝密，否则便是灭顶之灾。”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太平公主压低了嗓门。

“请公主放心，我的人将假扮接生婆，将小世子偷出去。”

白无忌正负手站在空地上，面带笑容地看着二女练习剑法，时不时指导两句。

另一边，赵婀娜正自弹琴，声音空灵，且没有丝毫杂质，她面带微笑，整个人仿佛溶化在美妙的琴声中。

白无忌看着程蝶儿，“程姑娘，你认为呢？”

程蝶儿低头想了一会，突然想起：“太子！太子也是当今天子的第三子！”

白无忌点点头：“是了，这位小世子和当年的临淄王有很多相似之处，皇帝和太子一派自然是欢呼雀跃，然而，也有人一定十分不满，想暗中破坏…”

“太平公主？”

白无忌点点头：“不错，武氏时，公主便一心想做那皇太女，自先皇登基，她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小世子平安诞生，她就再无做皇帝的可能，所以她一定会做手脚。”

程蝶儿道：“正是，侯思止曾经对我说过：这个女人才是最大的敌人，不过她同样只会重用自己的党羽，注定难成大事。”

白无忌叹息一声：“这侯思止好本事，一语道破天机！只可惜心术不正！”

程蝶儿心中一酸：“我真不知道那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父母和表哥在天之灵一定怪我。”

裴冰燕连忙上去，拉住她低声安慰。

孙无施道：“本来我雪山派与朝廷无关，更不愿掺和朝廷之事，免得招来朝廷的注意力，然而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公主诡计得逞，侯思止奸佞之人，窦怀贞、崔湜这些一意欺君罔上的无能之辈便要上位，李唐天下只怕要葬送！因此我们必须阻止她的阴谋！”

众人都点点头。

孙无施又道：“我还打听到，公主正在向皇帝上奏，要求给小世子增加一个稳婆，保护太子妃和小世子。”

程蝶儿惊道：“她要暗中谋害小世子！”

孙无施点点头。

裴冰燕奇道：“不就为了当皇帝吗？连没出世的婴儿都不放过？太缺德了吧？”武氏杀她全家之时她尚年幼，家国之痛并不彻底。

白无忌深吸一口气：“为了那个位子，有的人连自己的亲生孩子，姐妹，兄弟都不会放过！”

众人都沉默了。

白无忌道：“太子仁慈之君，理当继承神器，我们决不能公主和侯思止等人的奸计得逞！我，婀娜，还有程蝶儿，咱们一起潜入皇宫，孙师弟，你带着夫人和冰燕去陕州，查看苏有才一群人的行踪，我们要抢在那奸贼之前将宝贝挖出来。”

众人齐声答应。

只程蝶儿垂头不语，她是见过李隆基的，此人绝不是什么仁慈之君，心思缜密，行事狠绝，连无冤无仇的上官婉儿他都痛下杀手，何况是公主？如果他和公主易地而处，只怕他会连公主一起杀了以绝后患。

她实在不愿意再下凌霄城，去那地狱般的大明宫，再见到那几个人，直到白无忌和赵婀娜前来劝她，她才勉强同意了。

计议已定，众人散开，程蝶儿低头走着，赵婀娜跟在身后。

突然“咻”的一声，树后一支箭呼啸飞过，程蝶儿一惊，下意识伸手要去挡，婀娜大惊，上前一把推开她，拔剑将箭劈落，随即喝道：“谢师弟，出来！”

树后转出一人，腰悬雕弓，手持狼牙箭，一身白袍，形貌普通，程蝶儿在山上多时却从未见过这位师兄弟，又见他走出来后只唤了一声“师兄，师姐”，竟似没看到自己，不禁心中有气：“你是哪位师兄弟？”

那人躬身行礼：“师父他老人家第八弟子谢无言，见过程师姐。”

程蝶儿气顿时消了，回礼道：“不敢，谢师弟。”

白无忌介绍道：“这位是师傅十年前收的弟子，我们雪山派武功轻灵飘逸，他却是唯一一个另辟蹊径，练习雄浑内力的，”他拾起那支箭，“这支箭师弟根本没用内力，只是在练习准头，否则除了师父他老人家，没有人能将它中途打落。”

程蝶儿咋舌：“练这个有用吗？”

白无忌笑道：“你会明白的。”说完他问道：“师弟，你的标靶呢？”

谢无言用手一指：“在程师姐身后那颗树上。”

众人看去，只见程蝶儿身后树上，几乎与程蝶儿身高相同的位置，钉着一小片树叶，而谢无言所站位置至少百步远。

程蝶儿一惊：“你能命中？”

谢无言点点头，一言不发，退了回去，“嗖”的一箭，正中那片树叶。

白无忌大笑：“好！谢师弟，你以后改名养由基便是。”

程蝶儿不知养由基是春秋时百步穿杨的楚国神箭手，问道：“为啥要改名？”

白无忌呵呵一笑，赵婀娜笑着说：“师妹想知道，待路上我跟你慢慢说。”程蝶儿连忙点头。

白无忌笑问：“谢师弟，大事在即，你练习箭法，是想一起下山？”

谢无言点点头，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个月之后，已近腊月，众人赶到了长安，程蝶儿看到城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和平安乐，不禁感叹：“要是世间永远如此，该有多好！”

白无忌道：“这就是我们来此地的目的啊！”

到了深夜，白无忌要去刺探皇宫，程蝶儿表示要跟着去，白无忌同意了。

她换上一身夜行衣，白无忌却依然一身白袍，二人直奔皇宫。

二人摸索到太平公主府，躲藏在墙角处，将窗纸戳破，往里看去。

只见公主半闭着眼睛，对面身穿奴仆服色的人低声说着，公主不置可否，只点头。

二人什么也听不到，想靠近又实在危险，正自无奈，公主轻轻笑了一声：“你去告诉许尚书，本宫全靠他了。”

那人道：“是。”

二人一凛：“又是这奸贼。”

只见那人躬身拜了，走出宫殿。

白无忌低声道：“跟上他，看看那奸贼又耍什么诡计。”

二人偷偷跟上，那人却似乎身有武功，走的甚快，东躲西藏，程蝶儿几次险些被甩掉，都是白无忌又找到了他的影踪。

只见那人从一处高墙跳下，左右看看，奔着旁边一处微微闪着烛光的屋中。

白无忌和程蝶儿连忙跟上，程蝶儿心道：“这儿我却是从没来过，从方向上似乎是朝廷尚书级别的大官的方向，这奸贼又升官了？”

只听得一个阴沉的声音咳嗽了一声，程蝶儿不禁浑身一抖，手不自禁摸到了腰间长剑，白无忌连忙摆手，程蝶儿松开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只听那人笑道：“办得不错，此事一出，太子和公主势必公开撕破脸皮，我们好乱中夺利。”正是化名许威的侯思止。

那仆人奸笑道：“主人真是张子房，诸葛孔明再世！”

侯思止又道：“宛儿已经潜入东宫，明晚就动手，斩草除根！陕州那边，一切准备就绪，这一次，要把所有知情人一起埋葬！”

二人不愿再听，连忙离开。

程蝶儿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白无忌深吸一口气：“去东宫！”

“东宫？不回去把师嫂和师弟一起带上吗？”

“来不及了，我们一行四人目标太大，此贼狡诈无比，定会察觉，只我们二人，找到那个什么宛儿，看看他们到底要如何斩草除根！”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是的，我也没有把握，只要抢在宛儿的前面见到了太子，我们还有办法。记住，你要听我安排。”

程蝶儿坚定的说：“是，师哥！”

白无忌看看黑压压的天空，“但愿不算太晚！”

裴夫人站在她的身后，她的脸上却写满了焦虑，时不时望着通向外面的回廊，她还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李隆基素来不信神灵，他在列祖列宗面前发毒誓绝不伤害上官婉儿，站起来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在他的心中，权利，皇位永远比诅咒来的重要，正如侯思止所言，太平公主虽然心机深沉，却未必敢下狠手，但李隆基却一定会斩草除根。

然而现在他也在默默祈祷一切顺利，当然了，他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列祖列宗的画像上，在东宫门外，禁卫军早已严阵以待，一只苍蝇都别想逃过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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