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翠丝？”乔伊拉下面纱，不太确定地发问。

“是我。”碧翠丝面纱下的嘴角一弯，向乔伊伸出自己娇嫩的手掌，“好久不见。你来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骗我。”

“那我就……”碧翠丝闻言一怔，噘嘴想要反驳。

“那你就怎么样？”乔伊温柔注视着碧翠丝，等待着碧翠丝的回复。

“那当然不会。”乔伊摇头一笑，接过眼前的柔荑轻轻一吻。

“这件事有些复杂，你听我说。”乔伊本不想与碧翠丝过早谈及此时，但他没有想到，碧翠丝早已知晓。

“我不听你的解释。”碧翠丝态度强硬地摇了摇头，“如果你是按照家族要求，那么我现在就离开，你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直到定亲之前，我们毫无关系。我不介意嫁给你，但如果你是因为家族要求才向我提亲，那我无法保留自己的心意，我不会立刻同意祖母的要求，虽然最终会妥协，但我不会轻易罢休，你也别想通过我得到什么。”

“那如果我顺应自己的心意呢？”乔伊挑眉说道，嘴角露出一缕笑意。

“有一点事。”碧翠丝轻轻点头。

“什么事？说来听听。”乔伊饶有兴趣地关切注视着碧翠丝，他此行是依照祖父来信的要求，但同时，也想要寻找伊莱·霍克，向他转达欧文大师的问候。

“听说你是来提亲的。”碧翠丝十指交叉，眼神暧昧，但却没有正视乔伊，而是注视着自己的鞋尖。

经过漫长的旅途，乔伊终于来到了利亚尔城。这座位于帝国西部的城邦拥有十分古老的历史，曾在远东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利亚尔城是人族第一次涉足远东时建立的几座城市之一，代表了昔日诺布瓦人的辉煌。

数千年过后，当年曾名震远东的强大城邦如今只有利亚尔城还勉强维持着过去的地位，但也衰落多年。其它古老城邦要么在悠久岁月后被战争摧毁，要么因故沦为废墟，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七月八号，周三，上午。

“谁跟你说的？”乔伊闻言一愣。

“这个不重要。”碧翠丝摇了摇头，“我想知道，你来此提亲是按照家族的要求，还是顺应自己的心意。”

见乔伊下车，少女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偏头一笑，向乔伊招了招手。

天色昏暗泛黄，能见度很低。车窗外的行人也大都戴着面纱。这几天沙尘暴肆虐，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乔伊提前通知碧翠丝自己要来拜访，所以当他走下马车时，就看到车行外角落里长凳上坐着一名发丝青黛的黑衣少女。

碧翠丝重新落座，拍了拍身边长椅，示意乔伊坐下交谈。

乔伊上前坐在碧翠丝身边，注意到碧翠丝眉头紧锁的忧愁模样，他不由十分好奇。

“讨厌！”碧翠丝抬手用力拍了一下乔伊的胳膊，但却被乔伊顺势拉住手腕。

乔伊握住碧翠丝的手掌，温言安抚。碧翠丝故作强硬的态度逐渐化解，但仍不想善罢甘休。

“明年我就成年了。”碧翠丝面色不悦地小声抱怨起来，“我拒绝了好几次求婚，就因为你以前跟我说过你会娶我。我还以为你忘了。”

“当然没有。”乔伊有些心虚地反驳。

自然，乔伊已经忘记此事。哪怕寻遍乔伊·安德鲁特的记忆，都没有关于这份承诺的场景。记忆的融合到目前为止尚未结束，至少有许多过去，在乔伊的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尤其是那些他还未曾见到过的人，有关他们的记忆现在还只有一鳞半爪。

不过，乔伊·安德鲁特的确喜欢碧翠丝，这也影响到了乔伊。

这几年来，二人接触颇多，双方家族也有意促成这份婚约。在艾玛离世前，新帝伊塔已打算撕毁之前与威廉的口头承诺，哪怕艾玛十分属意乔伊。

只是，乔伊心里却逐渐浮现出另外一道身影。赛欧娜离去的背影始终在他心头萦绕不散，只是，他们恐怕很难重逢。

碧翠丝任由乔伊握住手掌，心里十分甜蜜，但见有人不断望来，不由害羞地推开乔伊。

“好了，你这次来所为何事？”碧翠丝靠在乔伊肩头问道，双手紧握在一起。

“当然是来看望你。”乔伊摸了摸鼻子，一点也不心慌。

“那我走了。”碧翠丝起身拍了拍衣服，装作要离去的样子，但手掌仍被乔伊握住。

乔伊拉住碧翠丝，终于说出实情，“是祖父来信要我在利亚尔城跟他汇合。”

“但是定亲还要很久，你来这么早做什么？”碧翠丝偏头看着乔伊，“那至少还有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奶奶他们才会回到利亚尔城。”

“我想提前来看看你，顺便想找一个人。”

“什么人？”碧翠丝蹙眉问道。

“伊莱·霍克。”

“他在利亚尔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西境，所以想借助你跟他建立联系，有些消息要向他转达。同时，我也有事情要跟他商量，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那你来错地方了。”

“这话怎讲。”

“他很久都杳无音信了。”

“你知道伊莱大师吧？”乔伊犹豫道，生怕碧翠丝记错人。

“当然知道。我见过他。他是诺布瓦人与赛尼斯人的混血儿。不久前，他来到协会，要求父亲协助他寻找失落的符文。”碧翠丝蹙眉说道。

“那就好说了，他上一次出现是在哪里？”乔伊心中一喜，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沉默森林？”碧翠丝努力思索，光洁的前额上不由出现两道皱纹，“我记不清了，我曾旁听过他们交谈，但只记住大概。他似乎发现了一处古代遗迹的线索，地点在沉默森林内某处，然后他就离开绿洲前去探索遗迹了。”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月前后。他来到绿洲，请求协会相助。距今尚不过四个月。这种探险持续一年半载十分正常，沉默森林里有古代法阵，通讯石的信息经常传不出来。失联在所难免。”

“原来如此，不过，连续四个月音信全无，还是有些漫长了。”乔伊斟酌半晌，然后抬起头来，笃定说道，“他可能遇到麻烦了。”

“那你要去找他？”碧翠丝瞪大眼睛，显然对此不抱希望。

那可是沉默森林，是整个泽鲁斯帝国最广茂的森林，范围比整个凤鸣城还要大。

“有这个打算。”乔伊轻轻点头，“他是经常关照我的欧文大师的胞弟，欧文大师希望我能找到他的下落，并转交给他一封密信。”

“那你还有线索么？”碧翠丝摊了摊手，“只有名字，你可找不到他。”

“没有其它线索了。”乔伊耸了耸肩，“这就是我为什么来找你。”

“我暂时没有其他力量可以帮你，除了我自己。”碧翠丝无奈一笑，“目前协会正在绿洲召开重要会议。协会大部分高层都在绿洲，一切都在为这次会议服务。现在利亚尔城也没多少人可以供我差遣。我自己在这里每天都被杂务缠身，几乎脱不开身。”

“发生什么了么？”乔伊闻言一愣。

按照之前的计划，乔伊今年暑假要跟碧翠丝一同去霞光城消暑。但因凤鸣城内战，计划暂时搁置。

乔伊本想借此机会与碧翠丝见面，共叙情谊，避免两人直到年末才能见面的尴尬局面发生，因此才提前来到利亚尔城。

“这里不安全。”碧翠丝打量了四周一眼，“跟我来。”

二人离开车马所，沿着小路来到一处装饰平庸的店铺。进入店铺后，碧翠丝带领乔伊穿过后堂，沿台阶往下经过地道，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花园中。

碧翠丝和乔伊来到一处古典的凉亭中坐下，一旁的侍女奉上泛着清香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随后，碧翠丝遣散四周的侍卫，这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你知道巨鳄吧？”碧翠丝目光凝重地望着乔伊。

“那是自然。”乔伊点了点头，“巨鳄卡修斯，西境最强大的贤者，有可能是帝国最强大的武士。”

“他死了。”碧翠丝猝然说道，脸上神色复杂。

乔伊呆在原地，不敢置信。

“巨鳄死了？那怎么可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除了我祖父和伊恩·史提芬斯。”

卡修斯·索科洛夫是西境最强大的修行者，同时是整个泽鲁斯帝国最强大的武士，现年七十八岁，是萨迦城的城主，西境统领。

在巨鳄的人生中，他遇到过无数敌手，但除了当年的三大法师外，其余敌人最终都败在巨鳄手中。

最后，帝国为了安抚和争取卡修斯的帮助，同时也是为了抑制巨鳄势力的膨胀，将空置多年的西境统领称号赐给巨鳄，挑起了西境新一轮的内斗，直至今日。

“出什么事了？”

如今，在远东，只有利亚尔城和玛卡兰帝国的日出之城拥有超过千年历史，二者都是宗教重地，日出之城是赛尼斯人圣城，利亚尔城则是诺布瓦人的圣城。

城市里风沙浓重，黄沙漫天，天际一片阴沉。马车放慢速度，穿行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乔伊戴上面纱，拉开窗帘，举起手向窗外极目远眺，但却只看到一片昏黄如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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