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猜测，是晖王殿下！”

“怎么可能，现在危急关头，太子继位顺理成章，怎么可能选晖王？”

三人一起摇头。

郜太尉得意地一笑。

“嘿嘿，关键是太子没有担当，他不敢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眼下这个危局，哪个皇子敢接下皇位？”

舒辛予皱起眉来。

“太尉大人不去，有林诚勇和夏子溪这两个主战派，我等如何说动新皇上投降？”

郜太尉问：“你们得到的口谕，是否提到多少人去拱辰门听宣？”

“陛下的口谕没有发给老臣，所以今晚老夫不能去。”

舒辛予惊得站了起来。

“什么，口谕中怎么没有太尉大人，您是重臣，您不去谁去？”

“老朽本主张议和，但大家觉得投降是上策，那也没有异议。”

舒辛予看向郜太尉。

“那太尉大人的意思是什么？”

郜太尉看向宋若，宋若为难地点点头。

郜太尉脸色阴沉。

“陛下口谕传给九个人，除了你们三位，还有太子、晖王、林诚勇、梁俭余、陈礼荣、夏子溪，但是陛下还加了一条，太子和晖王可以各带一位家臣去。”

郜太尉捋着胡子。

宋若虽然老迈，但心里清楚，他暗骂郜太尉无耻，明明是他要投降，却让别人先说出来。

舒辛予又问：“陛下走了，那宫里谁来主事？”

宋若拱拱手。

“那等下去拱辰门听宣，我等听从太尉大人的指使！”

“如果陛下真的业已离开，那老夫就冒领陛下的口谕，跟你们一起去北门听宣！”

三人一起点头。

风吹细雨，暮色渐深。

亥时转眼即到。

拱辰门。

拱辰门是皇宫的北门，此门极少开放，但今晚却有一队人马站在城下焦急地等待。

这是一队两百人的禁军，最前面是两个骑在马上的年轻人，他们是太子肇恒和晖王肇恺，其中肇恺披了一肩白袍，在幽黄的灯笼光芒映照下，显得有些抢眼，他们两人在这里听宣。

肇恒极为不安，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父皇不带他走，也不能接下皇位，一旦京城被攻破，皇帝是必须要死的，他根本没胆量接下这个烫手的位置，只想快点逃离大风城，离大京军越远越好。

肇恺心里也极其忐忑不安，父皇今晚只叫来他和太子，那这皇帝宝座，一定是他和太子之间挑一个。

肇恺觉得手心都在出汗，但他还是对肇恒一笑。

“大哥，你知道父皇要我们这个时刻在这里听宣，是什么宣？”

“嘿嘿，三弟，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肇恺冷笑一声。

“大哥，眼下大京国要吞下我大崋，你有什么高见？”

“三弟，我高见是没有，低见倒是有一个。”

“哦，是什么？”

“打的话，不可能打赢，只有和大京国议和。”

肇恺哼了一声。

“大哥，你知道那些蛮子开出的条件吗？”

“哦，什么条件？”

“我见的是四郎主万焱立成，他只说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大崋举国投降，版图并入大京帝国，父皇可以选一个妃子在草原上领一块封地，他们保证他衣食无忧！”

肇恒没想到是这样的条件，这确实没办法谈，以父皇的年纪，去草原上风餐露宿，跟流放有什么两样？

“那，那诸位皇子呢？”

“这个万焱立成没说，想必不会有好的安排，能保住小命就已经万幸！”

其实不是万焱立成没说，而是肇恺只听到一半就已吓傻，哪还记得后面讲了什么。

万焱立成看到肇恺吓破胆的样子，大怒，他将肇恺关了一晚赶回来，要玄灵换一个胆子大点能说话的皇子去，不要派个张口结舌，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回来的路上，肇恺既庆幸又害怕，他央求郜太尉，不要将自己的拙劣表现说出来，那样也太丢人，郜太尉一口答应。

肇恺并不知道自己这次去谈判，只关了一晚上就能回来，但郜太尉却心知肚明，因为他跟万焱立成已经定下约定。可笑肇恺被蒙在鼓里，他在马厩里受了一肚子气，见到玄灵时忍不住痛骂大京国无耻。

肇恒恨恨道：“大京国那些蛮子太可恨了，三弟，父皇一定看中你，要让你接班！”

肇恺连连摆手。

“不可能，大哥是太子，您继位是理所当然！”

“三弟，我看好你。”

“大哥，您别拿小弟开涮。”

肇恒和肇恺在这里互相推辞，他们身后站着十个大臣却是一言不发。

这十个大臣，中间两人是林诚勇和郜太尉，右边本来应该是东平亲王，但他不在京城，来的是东平亲王的长子肇安仁，他们两边站着的是吏部尚书舒辛予、户部尚书陈礼荣、礼部尚书宋若、刑部尚书雷铭和工部尚书夏子溪。

林诚勇冷眼瞥了身旁一眼，他记得玄灵现在处罚郜太尉，今晚陛下口谕，怎么会喊他来？

郜太尉心中七上八下，暗道：“姓林的知道我没资格来此吗，他会揭穿么？”

这排大臣中有两人不是，他们一个是穿着灰色长袍的老道，这老道白眉银发，十分显眼，他右手握着一支拂尘，双眼微闭，口中似乎念念有词，这人正是晖王肇恺的谋士镜先生，而另一人是个青衣玉带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长相奇特，长了一对蓝眼珠，鼻梁高挺，是个异域人士，他是太子的第一谋士阿昌先生。

二更的更鼓声响起。

城头出现了一队禁军。

拱辰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队灰衣人来。

肇恒和肇恺急忙下马恭迎。

当先一人是个中年太监，这内官姓廖，他走到肇恒和肇恺面前，目光扫过众人，当他看到郜太尉时，郜太尉朝他微微一颔首。

那廖内官身后，是新任的禁军副总管方皋，自邢江、楚春雷出事后，玄灵对身边之人十分慎重，目前禁军总管之职暂为空缺，他擢升了三位副总管，他们是方皋、王汝霖和温玉霜。

这方皋出身名门，长了一张方脸，模样有些憨直，他看到郜太尉，也朝他点点头。

原来郜太尉在宫里的内应，就是这两人。

那廖内官尖声道：“传皇上口谕，请太子、晖王和各位大臣去崇政殿听宣！”

肇恒一惊。

“廖内官，是听什么宣，父皇呢？”

“请跟我来——”

那廖内官翻了个白眼，没有理肇恒，转身就走。

“殿下，您去了便知！”

肇恺和肇恒对望一眼，跟了上去，接着林诚勇带着其他大臣也一起进了宫。

这崇政殿在皇宫中不算大，只可放下三四十张座椅，以往极少使用，今日不知什么缘故，玄灵安排在这里接见两位皇子和诸位大臣。

肇恒一进崇政殿，就看见黄吉恩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殿中央，这两个小太监手上都拿着托盘，盘子上盖了一块黄布，不知下面放的是什么，中书舍人梁俭余站在黄吉恩身旁，殿内灯光不是太亮，给人有一种森冷的感觉。

看到众人都进了大殿，黄吉恩对大家点点头，他心里有些惊疑，皇上告诉自己来听宣大臣，并没有郜铭郜太尉，他怎么来了？

郜太尉摇摇头。

郜太尉装出一副痛心的样子。

“嗯，既然大家这么决定，那老夫就赞成诸位的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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