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

“乖！我们马上就到了哈！没事！”

陈程和刘茜茜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座山中的小县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在酒店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定好的房间。

随着车子停下，苍兰县大酒店几个字映入眼帘。

“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我房间订都订了，你就住着吧，正好有你这个本地人在，我们也安心不是？”

“哦哦！那行，我就不推辞了。小老板，你还是扶着你女朋友先去休息吧，你们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

“好！那就谢谢熊师傅了。”

“熊师傅，我已经订好了房间，咱们先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进山哈！”

“不用了，小老板。我家就在附近，我就是苍兰县本地的。”

熊师傅夹带着方言音，笑呵呵的回应一句，黝黑的脸庞显得有几分憨厚。

低矮老旧的楼房，街道也显得乱糟糟的，擦黑的天色下，道路两边很多小门面房也只是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

道路上的小轿车没有几辆，倒是摩托车和破旧的面包车比较常见。

刘茜茜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幕幕，身上原本的不舒服也被她强行压下了，一双美目在陈程和窗外之间看来看去。

苍兰县，是地处于云省深山中的一座小县城，城区建筑甚至看起来跟外面城市的一些城镇比都不如。

“哦？你就是苍兰县本地的？我就说你怎么好像对这边这么熟悉。”

“是啊！小老板，你们来我们苍兰县干嘛的？”

收回目光，陈程望着刘茜茜看向他的眼神，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陈程也从未想过一个县城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也许，三千块如果是在这里生活的话，应该会过的还不错吧？

虽说是苍兰县大酒店，实际上跟大城市的小旅馆也就好那么一点，却是这座小县城最好的酒店了。

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倒是停了不少车子，不过都是大众款，没有什么豪车。

扶着刘茜茜在沙发上坐下，陈程去定了晚饭，等他再次回来，刘茜茜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茜茜，怎么样？”

“没事！好多了，我不晕车，就是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山路又多，有些吃不消。”

“是我考虑不周全，其实，我们真的不……”

“程哥，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若是不来一趟，我哪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陈程抱着刘茜茜拥在怀中，轻抚着刘茜茜的后脑勺：“茜茜，你真好！”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在一起，都在缓解着来到这里的不适，准备好的氧气瓶两人暂时没用。

等到晚饭上来，两人都感觉舒服了很多，吃饭时间再次聊了起来。

“程哥，你跟黄书记那边联系没有？”

“还没有，明天我们过去的时候我再跟她联系，提前联系我怕她那边会准备什么东西，我不希望我们过来这一趟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程哥，您考虑的真周全！所以你是不是考虑到了这里的情况，才在云昆就买了中秋月饼？”

“说实话，我真没考虑到，我只是想着云昆是大城市，月饼的种类更多，并且中秋节也都过去了……”

两人聊着，开始商定明天去大湾村的之前顺便再买一些什么东西，水果、糖果、笔、本子等。

……

第二天一早，两人洗漱后就跟熊师傅商量了一番，在县城内一些地方开始购买东西。

熊师傅确实对这里很熟，带他们买东西的时候还会用本地方言讲讲价，陈程两人知道应该是相比于他自己出来买是便宜了许多的。

回到车上，熊师傅沿着山路直朝大湾村的方向而去。

去大湾村的路更加的不平坦，甚至有些地段都没有柏油路或是水泥路，颠簸的也更加的明显。

刘茜茜躺在陈程怀中缓解着这种不适感，而陈程则已经开始给黄佩琴这位驻村书记打电话。

“喂，黄书记。”

陈程的话说出来后，熊师傅透过车子的后视镜看了一眼陈程，脸上的好奇就更浓了。

因为只有最开始上车时，他看到过一眼陈程的脸，之后陈程和刘茜茜两人就一路都戴着墨镜和口罩。

他若不是本地人，心里也是直犯突突的。就算如此，一路从云昆行来，也是小心翼翼的，甚至手机打电话界面一度都停留着那三个特别的数字。

今天早上陈程两人在县城内一番大肆购买，特别是看到陈程和刘茜茜两人买了大量的本子和笔，他这才有所猜测。

“对！我们等会就到了！”

“行！你可别这样，不搞那一套。”

“嗯！不用。好，先这样。”

看陈程挂断电话，已经猜到些许又有些好奇的熊师傅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小老板，你们是不是去大湾村希望小学看学生？那学校听说是一个叫陈程的演员捐建的。”

“这你都知道？那你感觉捐建的学校怎么样？会不会有人在其中偷工减料什么的？”

“哎呦！他们敢！他们谁要敢这么做，村里的老人直接过去就撞死他！”

熊师傅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听起来有些搞笑，但是这句话却说的很正色。

听到这儿，陈程也放心了些许，不再多问什么。

……

临近中午，大湾村村头驶进来一辆车子，让村内的不少老人和孩子看了过来。

大湾村内，房屋错落有致，基本都是木板房，这些木板房看起来都上了年纪，有修修补补的痕迹。

一条河贯穿而过，不知道流向哪里，把村子分列在了河道南北两岸，往上看，半山腰处都能看到几户人家，袅袅炊烟颇有“白云生处有人家”的诗韵。

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村中唯一一栋刷白的三层楼的建筑，这是村中最高、最好的建筑，能听到那里有孩子们的嬉闹声从中传出。

村中看不到什么年轻人，刚从田间回来的村民基本也都是上了年龄的老人，黝黑的皮肤是他们在这座小村落中生活的见证。

当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陈程希望小学”几个挂在门头上的字就映入眼帘。

在门头下，站着一位女人，梳起的大背头在脑后扎了一个发髻，戴着一副黑边眼镜，黝黑的皮肤使她看起来很干练，她就是云昆市委宣传部副科长派驻大湾村的第一书记黄佩琴。

当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黄佩琴朝着车后看了又看，当看到后面没有其它车子驶来的时候，神色复杂，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这时候，陈程和刘茜茜也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并且两人已经摘掉了墨镜和口罩，黄佩琴看到两人，特别是视线落在刘茜茜身上的时候，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心情。

此刻的熊师傅也才仔细打量陈程和刘茜茜两人，一脸惊呆的模样。

感情我拉了一路的小老板和他的女朋友竟然是明星？

明星不都是好多人跟着的吗？

“你好！陈程老师，我是之前跟您联系的黄佩琴，大湾村驻村第一书记。”

“你好，黄书记，我是陈程，这位是刘茜茜，我们都是演员。”

黄佩琴跟刘茜茜握了握手，看起来有些小激动，但是她并没有更多的表露出来。

“你们就两个人来的吗？”

黄佩琴到现在还有点儿不太相信，甚至认为是不是后面还有车子耽搁在了路上。

在她的看来，明星捐建学校做慈善，不都是助理保镖前呼后拥，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跟过来一路拍拍拍吗？

同时再弄个采访什么的，对着明星和学校的孩子们再来一番拍摄，让看到视频的人认为这个明星多么多么亲民，跟孩子们相处的多么融洽。

不光黄佩琴这么想，旁边已经认出来陈程和刘茜茜两人身份的熊师傅也是这么想的，他甚至想不通陈程两人为什么没有组车队过来，而是包下他的那辆五宏面包车。

听到黄书记的话，陈程先是一愣，然后就大概明白黄书记的想法，应该是受到了各方面资讯的影响。

“黄书记，就我们两个。我们进学校看看吧。”

不再多说什么，推开学校大门，几人走进了校内。

校内的环境顿时映入眼中，校园文化墙、绿植等等井然有序，看起来就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模样。

往里又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背对着他们坐在花坛的矮墙上，正被一群活泼好动的学生围着，有些学生手里还端着碗筷在一旁，现在是学校的午饭时间。

看得出来，黄佩琴确实还没通知学校陈程要来的消息。

“林老师，这个鸡腿你吃吧，我阿达阿莫（爸爸妈妈）要是在家的话我就不给你吃了。”

“林老师，外面到底是个啥样啊？是不是过年也吃鸡腿？”

“林老师，冰淇淋是啥东西？什么味道的？”

“林老师，林老师，狗蛋又打我。”

“……”

黄佩琴正要上前，却被陈程拉住了。陈程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刘茜茜转身又出了学校。

“茜茜，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回去吧？”

刘茜茜一双美目看着陈程，从陈程手中的温度和那双略红的眼眶中，她能感受到陈程此刻的想法。

不打扰！

不想打扰校内这温馨的画面。

也不想打扰这座学校现有的氛围。

这也许就是程哥当初不想来的原因吧？

刘茜茜思索着。

而黄佩琴听到陈程的话，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因为陈程和刘茜茜两人到来从头到尾都让她感受到了两人与别的明星的不一样。

没有助理，没有保镖，没有记者……

似乎，陈程两人到来就是为了看看学校是不是建好了。

黄佩琴不由得想到了她最开始给陈程打电话时陈程拒绝的那一番话。

“我就不过去打扰你们了。”

这句话恍然又回到了耳边。

这一刻，黄佩琴刚才心中的所有思绪都化成了感动。眼前的陈程和刘茜茜，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些炒作明星的模样。

“程哥，我听你的！”

刘茜茜回应陈程，两人十指相扣，互相懂了对方。

“陈程老师，您真的不再多看看吗？吃个午饭再走吧？”

“不看了，看到那位林老师，这一趟来，就足矣！”

“其实，林老师是学校校长，今年刚刚四十来岁……”

听到黄佩琴对林校长的一番介绍，刘茜茜在这时候戴上了墨镜。

墨镜下，她的眼眶已红，泪珠不由得滑落，被她悄悄转过身抹去，只感觉喉咙有些难受。

四十来岁，头发就已经花白。

刚才那道看起来佝偻着的后背竟然才四十来岁！

一时间，刘茜茜根本忍不住，抓着陈程手也紧了紧。

察觉到刘茜茜的情绪变化，陈程说道：“黄书记，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熊师傅，东西都卸下来了吧？卸下来我们就走了。”

“行！小老……陈程老师，已经全部卸下来了。”

熊师傅回应了一句，刚才他找了村中几个人已经把陈程和刘茜茜两人买的东西都搬下来了。

“陈程老师……”

黄佩琴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说道：“陈程老师，您……您可以……可以给学校捐一个多媒体教学设备吗？一个就行，网络这些我这边自己想办法……孩子们真的很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

“我来！你把账户告诉我，六间教室是吧？”

陈程正要说，刘茜茜抢先一步，声音还有些哽咽的感觉，但是语气又不容拒绝。

听到刘茜茜的话，黄佩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心底知道，这种找人要东西的方式很不好，但是她想着学校和村里的情况又实在忍不住不说。

三人互相加了微加，陈程和刘茜茜已经上车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学校大门再次打开，林校长像个小老头一样小跑着出校门。

“黄书记，听说有人过来了……你咋不喊我呢！”

林校长的话刚落，车子启动，开始驶离。

“林校长，来的人不想打扰你们，你也别多想。对了！他们答应给学校捐多媒体设备了，你们也做好学习的准备。

我去外面再找人给我们拉通网络，也会找这方面老师过来教你们多媒体设备怎么用，你们到时候可要更用心教孩子们啊！不要辜负了这些好心人的心……”

黄佩琴说着，望着车子离开的背影，抬手挥动。

感受着手中手机的震动，她打开手机微加，是刘茜茜给她的发来的消息。

“黄书记，多媒体设备、网络、这方面的老师等有关的资金都由我来哈，你们安心教学就行。”

“后续有什么需要，您这边尽管说，没事的（可爱笑）”

看着刘茜茜发过来的消息，黄佩琴笑了，眼中含泪。

也许，我应该在村中再停留一段时间吧？

黄佩琴想着，然后对林校长说了说刘茜茜给她的消息，让他不用再担心所有的费用了。

林校长一脸震惊又欣喜，跟着黄佩琴的动作抬手，也对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挥手表达自己的感谢。

他甚至都没有看到来的人到底是谁，来人似乎来的匆匆忙忙，更是走的匆匆忙忙。

听到黄佩琴说就因为进学校只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影就决定不再继续在学校查看，他感到了那份信任和应该继续坚持下去的责任。

……

车上。

熊师傅也沉默着，只是通过后视镜多次看着陈程和刘茜茜两人，脸上比来时多了一些好奇、一些尊敬和一些莫名的其它情绪。

“茜茜，不好意思，午饭都没让你吃上，我就自作主张想着离开了，我刚才应该问一下你的。”

“程哥，就算你问我，我也是一样的。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该过来打扰他们的。”

搂着刘茜茜，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两人因为这一次的到来，心中多了一份别样的感悟。

刘茜茜这时候才明白陈程当初为什么拒绝黄佩琴的邀约。

而陈程因为这一趟过来，却又对自己的原本想法也有些改变。

“但我们若是不来，又怎么知道学校缺少多媒体设备呢？所以，茜茜你当初说来看看，是对的！”

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只有在经历了、看到了才明白，才能深有体会，这也是刘茜茜现在又说“不该来打扰”的原因，而这也是陈程现在说“若是不来”的原因。

听到对方各自的话，两人互相对视着，眼神似乎在交融。

熊师傅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甚至都不再多看后视镜了，只是那个不自觉地微微扯动起来的嘴角似乎在表明他的心情。

……

回到苍兰县县城，车子放慢了许多，街道上的人也比他们去大湾村的时候多了不少，显得有些热闹。

“我们弟兄几个四处给你借钱，让你出国去学习，你就是这么学的？”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男人的声音从大街的一头传来，那里围观的人很多，根本就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你在福闵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啊！你说话啊！”

“回来这破地方来干嘛？你想没想过琪琪和你的以后？”

“……”

对于这种大街上的争吵，陈程和刘茜茜也只是因为听到了“福闵”两个字多看了一眼，不过随着车子驶离，两人就都收回了视线。

下车。

这种贫穷。

是她从未想到过的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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