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苍白，大口喘着气，双拳浮肿，身体在止不住地发抖，汗水、血水混杂在一起，打湿了他的衣衫。

此时的他无比虚弱，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坐在台阶上，大脑一片混沌，差点昏厥过去。

可为了这一步，杨尘度过了八百多年的艰辛岁月，克服了无数困难，战胜了诸多强敌，才获得了跨出这一步的资格。

八年多年的坚持，一万层台阶，一切恍然若梦。

好在杨尘之前在多次奇遇中获得了大量灵药，虽然消耗得所剩无几，但毕竟还有一些。

这一步很平静，很自然，似乎与之前走过的路没有任何不同，却在杨尘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荡出了万千心绪。

八百多年的坎坷路程，三十余万次日月更替，无数过往的片段在杨尘眼前掠过，喜怒哀乐，绝望与希望，麻木与愤怒，迷茫与坚持……

这一步，本身非常简单，没有任何阻隔，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这是王者之气，是杨尘战胜强敌后所凝结而成的无敌之势，若是化为实体，可以成为一个十分强大的战斗手段。

当然，杨尘目前还远没有这个能力，一是战胜的强敌还不够多，二是他修为还不够。

不过，能在养灵境就凝结出一股如此强大的气势，也是相当罕见的事情了，杨尘足够自傲。

而且这两只在拼命死斗，杀红了眼，都想致对方于死地。

它们已经战得遍体鳞伤，浑身溢血，皮毛上铭刻的纹路暗淡无光，磨损严重，实力最多只有巅峰时期的五成。

就算它们此刻联手对付杨尘，也为时已晚。

三只荒兽，此刻只剩下两只。

想要将气势凝结为实体，形成自己的战斗场域，起码要等修为达到第五个大境界，距离杨尘还非常遥远。

抬起右腿，向前一跨，杨尘终于登上了第一万层台阶，兑现了当初的誓言。

先后击杀三只荒兽，杨尘自身也损耗严重，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骨头都不知断了几根，扎心的疼。

杨尘举拳杀去，盯准一个目标便是一番铁拳狂轰。

两只实力大损的荒兽，被他先后轰杀，喋血倒地，成了两份令人眼馋的宝贵资源。

服下灵药，杨尘的状态渐渐好了起来，外伤恢复得很快，不久便已结痂。

内伤就没那么容易恢复了，至少需要几天的时间慢慢休养，但在灵药的作用下，伤势已经减轻了许多，不会对杨尘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你……做到了……”

苍老的声音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声音没有之前的浑厚，不复曾经的有力，反而显得无比的虚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说出来的，却依旧模糊不清，细若蚊鸣。

之前攀登台阶的时候，杨尘每次听到这个苍老之声，都会被他刺激，心中愤慨，对他从来没露出过好脸色。

但登上一万层台阶之后，杨尘回首过去，才渐渐理解，这个苍老之声对他没有恶意，也从来没有真的看不起他，反而一直在用激将法鞭策他前进。

如今，听到苍老之声虚弱无比，即将中断，杨尘内心伤感，叹了口气。

“登上十万层台阶，在上古时期被称为真仙的你，终究也还是衰老、虚弱，即将消失，无法与世长存吗？”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许久，才自嘲地回应：“那时我们都认为，修炼到某个极强的境界，达到巅峰，便能逆活无数世，无限延续生命，成为一尊与天地同寿的‘仙’。”

“然而，事实证明我们都错了。”

“‘仙’，意味着长生，意味着不朽，意味着永恒。”

“在这个熵增的世界，‘仙’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混乱和虚无才是一切的归宿，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逃脱这一宿命，无论是生命，还是世界。”

杨尘能从苍老的声音中，听到悲切，听到绝望，听到迷茫。

修炼到他们那个境界，在宇宙中已经近乎无敌，唯一的追求，或许只有那长生不朽的仙。

然而，生在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世界，从基本法则层面便否定了仙的存在，纵使他们苦苦追寻一生，最后找到的，恐怕也只有一片虚无。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仙吗？永生不死，长生不朽，只是妄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杨尘也有些动摇了，眼中露出迷茫。

身为穿越者，他看过无数精彩的故事，在某些世界中，永生不死的仙根本不值一提，在真正强者的面前连蝼蚁都不如，弹指可灭。

可在这个世界，仙或许真的不存在，因为熵增是宇宙的基本规律，大环境如此，个体纵然顽强反抗，也终究难以抗衡。

当然，这些对于修为还在第一个大境界的杨尘来说，实在过于遥远，还远没到他需要去操心的时候。

苍老之声也只是简单提了一下，没有深入去讨论。

“杨尘，这个送你……”

苍老之声在杨尘耳边响起，随后便有一座半透明的台阶虚影缓缓朝他飞来，融入他的脑海，镇压在他的意识深处。

“我已于漫长岁月前陨落，唯有些许残魂遗留世间。我的本命法器，登仙台，也在当年被仇敌打碎。”

“这道台阶虚影是其残留下来的器灵所化，或许未来会复苏，觉醒意识，或许将永远沉眠，成为一座死物。”

“不论如何，这对你来说都是一桩天大的机缘，无论对你的修炼，还是战斗，都帮助巨大。”

“但是记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你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之前，绝对不要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否则对你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杨尘点了点头，将这句话牢记在心。

这座台阶虚影相当不凡，镇压在杨尘的意识深处，不但可以帮他提纯能量，加快修炼速度，必要时还能飞出体外，轰击对手的灵魂。

而且随着杨尘修为境界的提高，台阶虚影的作用也会随之提升。

可以说，在杨尘修炼到台阶主人的那个境界之前，这件宝物都能发挥重要作用，是他未来征战各界的重要倚仗。

调养好身体后，杨尘睁开眼睛，强大的气势自内而外，形成一个无形的场域。

更何况，已经结下死仇的它们，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杨尘手里，也不可能突然化解仇恨，联手对敌。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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