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起来吧？用不用我扶你？”

老奶奶上了年纪，能蹲下已经不易，更别说扶着一个人起来了。

就这样，在老奶奶面前，二毛用自己的双手沿着马路边爬去。

他再也不会去了医院了，那根本不是医院，里边的壮汉要划开自己的肚子。

“能，能吧……”

见二毛这般，老奶奶更着急了，拿着拐杖来到二毛的身后，用手用力推着二毛的后背，助力二毛站起身来，“来，你起身，奶奶带你去医院。”

“医，医院？不！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一听要去医院，二毛整个人都变了，身子剧烈挣扎起来，可他发现自己的手很软，用不上力，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放弃，就算爬着走他也要走。

老奶奶没见到二毛流血，但出于担忧还是伸手摸了一下二毛的额头，这不摸还好，一摸她脸色就变了，手像是被高温汤着了般。

“诶呦，你这都发烧了都！昨晚淋着雨过来的吧？”

老奶奶着急了，可她没办法，扶不起二毛去医院。

马路边，一位老奶奶看见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二毛，上前蹲下轻轻拍了拍二毛的脑袋。

“鬼子！哈哈哈鬼子！”

二毛双眼忽然猛地一瞪，身子从地上坐起，而当看到眼前没有鬼子，而是一位老奶奶时，他懵了。

“娃，娃啊？你躺这作甚？”

二毛一听自己发烧了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他压根没感觉，而是睁大眼睛对老奶奶道：“没啊？我没发烧啊，你摸中的是我的血，热乎的。”

“你这孩子！还有精神病咧！”

可怜的娃啊……

“就刚刚啊，我，我杀了两个鬼子呢。”二毛东看西看，样子有些得意，可还是没有见到之前逃走的鬼子。

但一旁的老奶奶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

鬼子跑了，二毛也没办法，他只能用手撑着地面想起身，可他发现他怎么都使不上力，而且看自己的身体流着很多血，都是从那些弹孔流出来的。

“不，不行，奶奶，我刚刚被鬼子的枪打中了，流了好多血，这会儿应该是活不了了。”二毛抬头对奶奶道。

他不会再去了，不会再去了。

二毛像无意识般，用双手和膝盖一直爬一直爬，皮肉都被磨破了，弄得手掌和膝盖都是迷糊的血，看得身后的老奶奶一阵心寒。

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可怜的孩儿。

“鬼子，我要杀鬼子，才不去什么医院……”

“我没病，我要杀鬼子，杀鬼子……”

一边爬，二毛一边嘀咕，头发很乱，整个人看着脏兮兮的，可这仍然影响不了他听父亲的话，杀鬼子的决心。

老奶奶帮不上忙，她想回去找人来帮忙，可又担心自己走后二毛不知去了哪里，所以就拿着拐杖一拐一瘸缓缓的跟着二毛。

“站住！我不去！我不去医院！”

某一刻，眼睛已经红了的二毛回过头瞪了一眼老奶奶，这把老奶奶吓坏了，不敢再跟着二毛。

二毛见状，才回过头继续爬着离开。

可越爬越费力，越爬他的双手和膝盖越痛，可他仍然不放弃，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在死之前，他要去把之前逃走的鬼子都找出来。

他只是幸运，幸运自己身上中了那么多枪为什么还没死，所以心想这是老天给他留下的最后时间，他一定要去把那些鬼子找出来。

但他好像办不到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爬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他拼命抬头不让自己的头低下，他怕一旦低头就彻底醒不来了。

“鬼子还没杀完，家还没回，怎么能，怎么能睡在这里……”

“爸，你儿子没出息，没出息啊……”

扑通一声，二毛终于支撑不住，身体趴了下去。

却不知，身后已经是一条血路……

……

“醒了醒了！妈妈，哥哥他醒了！”

一间房间内，一位六岁大的小女孩见到躺在床上的二毛醒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立即跑到厨房去喊她的妈妈。

她妈妈是一名医生，是她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昏迷倒地，且弄得一路都是血的二毛。

当即吓坏她了，不过检查后还好没什么，就是手掌和膝盖磨破了，加上淋了雨，发了烧，和最近吃的东西不干净罢了。

这点东西她一个医生还是能对付的，把二毛背回家后就拿起了家里的备用药箱给二毛处理了。

现在听到女儿说二毛醒了，她也是赶紧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来房间里看二毛。

“我这是，被你救了是吗？”

二毛已经醒了，他坐在床边，看着新鲜华丽的房子，对走进来的女人道。

“嗯，你这是迷路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女人问。

“我在杀鬼子……”

“鬼子？”

“是的，不过我想现在不是了，那应该是假的。”

精神状态好多了，二毛意识到之前的种种一切都太假了些，就断定自己又发疯了。

女人抿抿嘴，“好吧，那我做了点东西，吃点吧。”

二毛摇摇头，“我想回家。”

一语出来，女人鼻子瞬间一酸。

之前二毛躺在地上的一幕早就让她无法想象，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的家人朋友在哪？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吃了再回，我这就给你端来。”

女人没管二毛，直接回厨房给二毛盛一碗温热的猪肉粥，往回房间里端来。

可回到房间吓了她一跳，二毛已经不见了。

“小果，哥哥呢？”女人赶紧问她的女儿。

女儿一脸委屈，摇摇头道：“不知道。”

“你刚刚就在房间里看着，怎么会不知道？”

女人着急了，放下手里的粥让女儿说实话。

见妈妈要生气了，女儿只能抿了抿嘴，低声道：“哥哥说，他，他去外面了，还给了我一个糖。”

“你这孩子。”

一看见女儿手里的糖女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女儿还小，被二毛给忽悠住了。

女人赶紧下楼追去，现在他应该走不远。

奶奶一听脸就绷了起来，骂二毛好端端为什么咒自己死，且哪儿流血了啊？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鬼，鬼子呢？”

“柜子？哪来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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