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犯看得很羡慕，不过也不是谁都有郝大云这样的运气，人脉和钱财缺一不可……眼下众人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离开，一位京城来的工匠神色黯淡，看向郝大云，郝大云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走？牢饭有这么好吃吗？”

苏明？

一众工匠浑浑噩噩的走出大牢，重新看到了阳光，恍若隔世。

狱卒大声喝道，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串在刀背上的铁环哗啦啦作响。

他忍不住凑上前问了句：“敢问这位老哥，这是大赦天下了？还是前线打赢了……”

除此之外，郝大云想不到第三种可能。

狱卒斜睨了他一眼：“是大将军的恩德……那个叫苏明的工匠把战船改造好了。”

包水成试探着向前迈出一小步，停在铁门前。

狱卒让开一条路，挥挥手示意他往前走。

包水成一阵恍惚，他是在身后之人的推搡中走出去的，我就这么……免了死罪？

包水成和郝大云等一众工匠，都围在高大的战船前，驻足观看。

这是样船，经过这两日苏明的改造，已经竖起三根高高的桅杆，风帆被海风吹得鼓荡起来。

回家？什么回家？

“奇观……逆风竟然还能让战船跑这么快。”

他一时间老泪纵横。

郝大云也难以置信，心中暗道，我认识的那个人没这么大面子啊，能让大将军把人全放了……

他走出铁门，心中激动不已，双腿甚至都在打颤。

“多谢！多谢！多谢几位老哥。”

郝大云做事八面玲珑，对着几位狱卒点头哈腰，摸了摸腰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抱拳说道：“改日来京城，必好酒好菜招呼各位。”

“我们……也能出去？”

包水成不敢置信，他声音颤抖，指了指自己，张大嘴巴。

包水成心中还是很纳闷，那小子不是一直给我打下手的吗？难道真在生死之间迸发潜能了吗……要不我再回去蹲会儿？

包水成连忙摇了摇脑袋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郝大云咂咂嘴，对着那位自京城来托孤于他的同僚拍了拍肩膀：“汝之妻，吾不能养也！”

大牢外，杨绍章带着苏明，早早等候在这里。

“东征大军需要改造战船，你们暂时还不能回去，都随我来。”

郝大云正想问些什么，毕竟这事儿糊里糊涂的，我怎么突然就活了……那我打点的银钱岂不是打水漂了？嘶，可以去万花楼找文诗姑娘听好几遍小曲儿了……

他抬起头看到杨绍章腰间挂的不良人腰牌，连忙把舌头咽回肚子里，郝大云在京城见过挂这种腰牌的人……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不良人怎么也来前线了？

“战船改造需要人手，军中缺乏熟练的工匠。”

苏明站在杨绍章身边，看出众人眼里的疑惑和紧张，解释道。

经过这两天的试验、调整，苏明已经将战船的改造工作彻底完成，接下来就是大规模推广了，需要熟练工。

郝大云心思活络，他看了眼苏明，打算凑上前混个脸熟：“苏兄，多谢救命之恩。”

苏明想了一会儿，回想起这个同僚的名字，回道：“郝兄，这都是将军的宽宏大量啊，与我无关。”

一众工匠还沉浸在生还的喜悦中，一百多号人，行走在军营里，皆不敢大声呼喊，但心中的喜悦又亟需释放，于是转化成窃窃私语又毫无边际的闲聊。

“不知道苏明这小子用了什么法子改造战船，真如此神异？”

“是啊，他给我打下手的时候，连个斧子都能劈歪……”

“那小子不过二十岁，我吃过的盐比他走的路还多，怎么我想不出来……”

“苏明怕是要发达了！将战船改造好，说不定能有机会拜见陛下，得到赏赐！”

……

走到码头，杨绍章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大声对一百多号工匠说道：“从今天开始，就由苏明负责督造战船改造事宜，你们都要听他的。”

他扫过下边乌泱泱一群人，刺目的阳光让他们双眼眨个不停，海风吹起带血的衣襟。

“大将军曾询问苏明，问他要什么赏赐，他却请求大将军放了你们……”

杨绍章显然是听到了下边的低声议论，故意大声说道。

苏明心中感激，这老哥给力啊……杨千户是怕我一个二十岁的小子担任督造，这些工匠们心中不服，故意把这事儿讲明了，让我方便开展工作。

郝大云心中一颤，面色刷一下红了，惭愧啊，我还琢磨着过去攀点交情，怀着功利之心与他结交，结果他宁愿放弃赏赐的机会也要救我一命……

一百多号人刷的一下就安静了，有的眼含热泪，有的双目通红，都看向苏明。

苏明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从法治社会魂穿过来，看到有那么多即将冤死的工匠，不做点什么他心里也说不过去啊。

“先去换了衣裳。”

杨绍章命令道。

众人依言离去，都跟着引路的军士走，领取干净的衣服。

杨绍章扭过头，那种命令的口吻消失不见，转而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来办。”

苏明抱拳感谢。

眼下军务繁忙，两人也没闲聊太多。

苏明找到一百来号工匠安置的营帐里，向众人交代战船改造的细节。

“这是三桅帆船，用于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三面帆可以保证……”

苏明讲到一半，底下的一众工匠一脸疑惑问道：“桅是什么？”

“呃……就是这个竖起来的杆子。”

苏明忽然想到应该改变思路了，最好直接教给他们能现学现用的东西，而不必深究道理，毕竟这里和现代科技水平的差距过大……

“为什么挂了风帆却不会被逆风吹跑？”

“前面挂横帆，后面挂纵帆就能在逆风跑起来了？”

“那么大的海浪，真的不会翻吗？”

……

营帐中时不时响起询问的声音，郝大云和包水成连连赞叹，啧啧称奇，他们一个是在皇家做事的，祖传的工匠手艺，能在工部吃编制，多少是有些独家本领的，现在看来……不值一提。

包水成在青阳县干了三十年的工匠行当，船也打造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法子……蹲死牢真能开窍？

狱卒往旁边迈开一步。

郝大云一愣，连忙把双手从铁栅栏外边抽回来，我不用死了？我能回家了？

他立刻站起身，面带喜色，心想我这钱花得不冤啊，得亏提早打点，现在就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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