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

“是啊，很轻。”陈安叹了一口气，“这账簿确实很轻，甚至不到一本书的重量。”

“吴王。”陈安品了品这个名字，然后露出一丝笑容，“吴越之地，天子脚下，乃国家财赋之地，不适宜建藩。”

“所以陛下你就将吴王变成了周王，将周王改封到了开封。”

“更别说和各种厚重的经书典籍相比了。”

但陈安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陛下，周王之前的封号你还记得吗？”

“吴王。你说这个干什么？”

“也可以是未来大明天下的百姓。”

陈安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几千年的时光。

“这不过是贪腐之人留下的马脚而已！和我大明未来的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朱元璋语气森然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看的出来，这位皇帝心情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值，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杀的样子。

方孝孺看着朱元璋这副模样，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笑容，转而目光挑衅的看向陈安，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至于你，陈安，你最好说清楚为什么丢银子这件事是朕的过错，不然，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陈安，朕警告你，不要危言耸听。”

朱元璋的眉间有了一丝的怒意。

“陛下，这账簿握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朱元璋看着那本账簿，便顺手将账簿接到了手中。

“你这是何意？”

“但是，这本账簿的重量，却远不是那些经书典籍所能够比拟的。”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朱元璋眯着眼睛，盯着陈安，“朕是要你说这账簿，不是要你像那些和尚一样，给朕打哑谜，打机锋！”

“我说的可有问题。”

“没有。”朱元璋紧抿着嘴唇，表情严肃。

事实上，这确实是一开始他分封诸王的时候的疏漏。

在自己的脚边设立藩王，就如同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一般。

无论别人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总归是不舒服的。

更何况，吴越之地乃是朝廷收入的重中之重，让一个藩王能够染指，未免有些太过火了。

所以，朱元璋让吴王朱橚享受了十几年的舒服的江南水乡的日子后，就把他重新封为周王，给弄到河南去了。

但他不理解，陈安此刻突然说起这个干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人，一个见过真正舒服日子并且享受过的人，有那么容易愿意心甘情愿的降低自己的享受吗？”

“更何况，这人还是个藩王。”

陈安目光灼灼的看向朱元璋，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奇异韵调。

“在浙江，他一年可以拿到四五十万的白银作为藩王的俸禄。”

“但搬到河南后，不仅到手的钱急速缩水了十几万两银子，还有一大半都得慢吞吞的从江浙一带运给他。”

“你说，陛下你要是周王，你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朕让他享受了十几年，还是朕的错了？！”朱元璋冷哼了一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陛下，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陈安笑了一笑，眼神之中有些戏谑。

“更何况，咱们的周王还是个情种，生了一堆儿子，汝南郡王，顺阳郡王，永宁郡王，镇平郡王......”

陈安像是报菜名一样连续说出十几个郡王的名字，才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足足十五个儿子，女儿更是数不胜数，都是要养的吧？”

朱元璋沉默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既然有一大家子要养，开销自然就大了，那不就又要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了？”

“身为陛下的儿子，陛下你应该很清楚周王的秉性吧？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

陈安凝视着朱元璋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底。

朱元璋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

“朕知道了，这确实是朕的疏漏。”

“朱橚这孩子，是朕没有管教好。”

此言一出，在场的诸位官吏们一个个都收了声，不敢说话。

就连朱允炆也低下了头。

帝皇的家事，可不是他们敢听的东西。

但陈安没有这个顾忌，他继续沿着朱元璋的话头说了下去：

“不错！陛下你确实没有教育好周王！”

“但这就不是问题的关键！”

“相比于未来，周王贪的这一点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什么？”朱元璋疑惑的睁开眼，有些不能够理解陈安的意思。

“什么叫做九牛一毛？”

“那可是一百三十万两白银！浙江一年的税收的总额！”

“依你的意思，这周王以后是直接要来朕的国库搬钱是吗？！”

“是啊，而且不仅是周王。”

“什么晋王，秦王，燕王，还有什么蜀王，鲁王，湘王，代王......”

陈安一口气差点说的自己没喘上气。

“还有他们的孩子什么永兴懿简郡王，保安悼僖郡王，兴平恭靖郡王，永寿怀简郡王......”

陈安一口气念了上百个名字，终于停下了。

听得头昏脑涨的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是陈安拿起一旁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接着往下念到：

“高平王，庆成王，宁化王......”

看着陈安越念越起劲，越念越嘚瑟，朱元璋感觉自己有点头疼。

于是他只好出声打断了陈安：

“行了！别念了！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啊？我刚才没说清楚吗？”

陈安故意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记得我刚才说了啊。”

“这些人，也就是大明的藩王还有他的孩子们，就我刚才念得那些，还有一堆没说的井木水火。”

“他们会结伴来到我大明的国库。”

“然后将大明的国库，搬得一分不剩。”

说道这里，陈安对着朱元璋森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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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手上捏着的，可以是账簿。”

“既然陛下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讲一讲好了。”

陈安不疾不徐的重新拿起合上的账簿，顺着栏杆的缝隙将账簿递给了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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