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他一说，也知道他口中的“山”离这京城定然不近，否则也不会特特来跟自己告别了吧？

心中划过丝丝缕缕的痛意，将冯绮罗牢牢缠住，她捏紧了衣角，狠狠咬住下唇，硬逼着自己不要有任何回应。

白羽急切地解释了一句，随即自嘲的笑了一声，“倒是你，假如日后跟着我，怕是风餐露宿、流落江湖，实在是辛苦。”

“不是，你听我说……”

见她不说话，白羽越发觉得苦涩难耐，却依旧柔声道，“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今晚我冒昧前来，就是想问问你，若是你、你与安王和离了，可否能……能考虑考虑我？”

“白羽……”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即便在这么安静的夜里也需要仔细的侧耳去听才能够听清楚，“你不必为了我，耽误了自己的一辈子，不值得的。”

“不，你值得，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白羽认真道，“但是，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定给你最好的生活，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一向不在乎名利的他此时有些懊悔，如果自己现在身份再高一点儿，是不是就能离自己心爱的女人更近一点儿了？

冯绮罗被他这一番直白的话语惊住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侧过身去，朝着窗口一指，“天黑夜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不合规矩，我虽要和离，却也知道基本的礼义廉耻，还请白神医速速离去吧。”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让白羽心中一痛，“绮罗……”

“白神医请自重！”

没等白羽回答，冯绮罗好像反应过来自己对他太过于关切了，随即硬邦邦的补了一句，“罢了，你我不过是陌路人，你去哪儿与我无关。”

她是对白羽有好感，与他决裂后私下里也痛苦了一段日子。

可就当她决心要抛下过往，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的时候，这个人又怀抱着无比炽热又真诚的感情，莽莽撞撞的就闯入了自己即将封闭的内心。

冯绮罗微微一愣，她知道白羽不是京城人士，但的确不知他的故乡在何处。

他勉强维持住平稳的声音道，“冯小姐，我本就不是京城人士，只是受了燕王妃的恩，特来还情，如今这人情债我还的也差不多了，也该回我的山上闭关、专心钻研医术去了。”

回、回山上？

短短一句话，后半截还让白羽说的结结巴巴、磕磕绊绊，但却丝毫不影响冯绮罗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或者说，白羽就是在明晃晃的在求娶于她。

冯绮罗想解释，却忽然觉得手中一凉，被白羽塞入了一个圆形的物件——

是一块玉佩！

“我虽配不上你，却也盼着你好，若是日后有需要我搭把手的时候，你便使人拿着这块玉佩，去离京南三十里的地方找一家名为‘福来’的客栈，到时候自然有人给我送信。”

白羽好似去意已决，说完不等冯绮罗的反应，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没走成。

“等等！”

情急之下，冯绮罗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白羽，你误会了。”

白羽脚步顿住，半晌后才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意味，小心翼翼的问道，“绮罗，你、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冯绮罗深吸一口气，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白羽，你可知道，我未来和离的路，可能要走很长很长时间？甚至这一辈子里一半的时间，我都要耽搁在这上面？”

白羽点点头，“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冯绮罗俏脸一红，好在屋里足够黑，无人能看清她的神色。

她清了清喉咙，继续问，“那你可知，我既是和离了，名声自然不那么好听，你堂堂一神医，要娶一个残花败柳……”

“胡说！”

白羽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和离又如何？他既待你不好，离开他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与‘残花败柳’又有何干？”

冯绮罗沉默了，虽然冯家的家风清正，家人关系和睦并无丝毫龃龉。

可是她毕竟做了几年皇家的媳妇，也见识过不少世家大族表面上风光霁月，内里污糟不堪的样子。

头一次面对这样一份干净纯粹的感情，她有些无措，却又有一股甜蜜自心头泛起。

白羽也是如此。

他自幼随着师父在山中长大，师父一心修道、性情淡漠，虽对他爱护有加，可也不是常常把‘爱’挂在嘴边的人。

而他自己性格跳脱，嘴巴又毒又贱，纵使长了一副好相貌，却还是让江湖上的女子见了他就退避三舍。

当然，他也瞧不上她们就是了。

直到遇见了冯绮罗，他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对一个女子动心。就犹如多年的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

“绮罗，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辜负你。”黑夜里，他的双眸明亮又灿烂，就好像天边的星辰，点亮了冯绮罗曾经以为就此寡淡无色的生命。

她有些羞涩，脸颊上的温度滚烫，半晌后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终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白羽喜不自胜。

他一向无拘无束、性子洒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初尝恋爱的滋味儿，他也学会了为别人考虑。

顾及到眼前小女人的面子，白羽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喜悦，故作平淡道，“那、那我也不回去了，我这便回燕王府，在那儿等你的消息。”

声音里依旧有掩饰不住的喜意。

“好，待我如愿和离后，便、便去寻你。”冯绮罗也忍了羞涩，轻轻的回了一句。

一时间，屋里的空气中都好似弥漫着蜂蜜的甜腻。

“绮罗、不，冯小姐，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冯绮罗厉声道，“女子的闺名岂是外男能随便挂在嘴边叫唤的？还请白神医莫要逼我。”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白羽心如刀绞，有心要拂袖离去，可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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