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晨没理他的话，只是瞄了眼空荡荡的桌上，而后，视线飘向莫小果，突然问:“都收拾掉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莫小果懵了一瞬，才点头，“是啊，你和穆芯都不吃，我们只好先吃了。”

骨头缓缓吐出来，这样的动作，他也是不疾不徐，优雅自持。

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排骨难吃，他又伸筷子夹了一块。

“排骨呢？”

眼帘微垂，让人看不透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他拿筷子夹了一块。

没有穆北城那样的反应，他神情不变，可是，情绪似乎又变得更复杂了些。

魏良晨一愣，但没搭理他，只是看着莫小果，“还在吗？”

“嗯……在。我现在去端出来。”

莫小果从冰箱里端了排骨出来，因为刚放进去不久，现在热气还未消。

莫小果探头来看，也愣住了，“魏总？”

魏良晨面色不佳，应也没应，只一言不发的往里面走。

穆北城看了眼他身后，没发现穆芯，才将门带上，问:“她人呢？”

还没收拾完，门铃忽然响起来。穆北城看了莫小果一眼，走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他愣了一下。

她又拿了筷子递给魏良晨，还不忘说:“其实她真的很用心，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不容易了。况且，心意比味道更重要。”

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魏良晨捏着筷子微微失神。

“有他在，我更放心。”穆北城拍了拍魏良晨的肩。

沈家的人和他们亦是一个院子出来的。若说从小到大穆芯眼里只有魏良晨，那么，这个人从小到大眼里就只有穆芯。

听到是他接走的，穆北城反倒松口气。

“啊？”

“她做的那个。”魏良晨补了一句。

穆北城眉心越皱越厉害。

看他自若的再嚼下一块，他突然受不住了。

一步过去，抓过那碟子，不由分说就将排骨全数倒进了垃圾桶内。

“穆北城？”莫小果诧异的看着他。

他却冷着脸将那碟子狠狠摔在桌上，在空气中蹦出一声巨响。

她惊得瞠目，却只见他冷瞪着魏良晨，“你干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

魏良晨将筷子一摔，也起身和穆北城对峙，“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两个人气势都那样迫人，空气中爆发着火花星子。

站在一旁的莫小果完全没弄清楚状况，只听到穆北城不满的咆哮声，“你不是不爱穆芯吗？这些东西根本入不了你的眼，只会让你觉得负担！既然如此，现在你这又算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让魏良晨顿时无言。

脸色，有些灰败。

穆北城却不愿这样放过他，一把拎住他的衣领，继续恨恨的咬牙:“我告诉你，你要怎么糟蹋穆芯的心和自尊，我管不了，那是她活该要受的教训！是她蠢得把自己的心捧给你蹂躏！可是，你也要清楚，她做的东西也不是你不想吃时就不屑一顾，你想吃的时候伸手就能要的！没有什么东西会一辈子等在那让你来青睐，包括，人也是！穆芯也不会一辈子都围着你转！”

穆北城的话落下，魏良晨僵在那，面上的神情都凝住了，像覆上了一层寒霜。

好一会儿，他才记得要推开穆北城。

终究……

他又一语不发的拉开门，离开。

步伐，沉重。

背影，僵凝。

莫小果走到穆北城的身边，安抚的牵住他的手，“没事吧？”

穆北城摇头。

“我也不是真想教训他，只是气这家伙。”

莫小果表示理解的颔首，“看起来，他不是真的对穆芯毫无感觉。”

穆北城冷哼，“就让他憋着吧！最好憋一辈子！”

他折回来就为了吃块穆芯做的排骨，如果说这家伙不爱穆芯，鬼才相信。

“可是，两个人既然都爱对方，那魏总为什么拒绝你姐姐？他们门当户对，不是吗？”

穆北城摇头。

魏良晨的心，连穆芯都看不懂，有何况他？况且，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扑朔迷离。

……

穆北城将莫小果送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他懒懒的靠着车身，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牵着她。

“原本好好的约会，被他们搅得糟糕透了。”他抱怨。

莫小果倒不这么觉得，“挺好的，让我认识了穆芯。一会儿你记得再回去看看她。”

穆北城欣慰的笑起来，“万幸你们俩关系不错。”

莫小果掀了掀眼帘，抓着他的手稍微收紧了一点，“你妈……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也许，你爷爷奶奶也不会同意……”

“这也是我想要和你谈的事情。”穆北城怜爱的吻了吻她的手背，深目看着她，“我们不能再逃避了。我想趁着这次陆锋的婚礼，把你正式介绍给他们。”

莫小果微怔了一瞬。

而后问:“你会坚持吗，不管遇到什么阻碍？”

他笑了下，“我以为今天我和穆芯说的话你听得很清楚。”

她想起他那句干脆的‘不可能’，心里泛起丝丝甜意。她颔首，“好，有你在，我也不怕。就算你家里人都不喜欢，我也会坚持的！”

看着她坚定的小脸，穆北城只觉得心动。拉过她，俯首在她额上亲吻一记，“乖……”

夜风吹拂。

在这样的夜里，尤其的撩人，让人心醉。

莫小果安然享受着穆北城的拥抱，沉醉在她的气息中。直到，手机响起的时候，相拥的两个人才分开。

“我妈的电话，我得赶紧上去了。”莫小果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穆北城只得将她松开，拍了拍她清丽的脸颊，“上去吧。”

叮嘱了一声，莫小果才恋恋不舍的上了楼。边听陆甜慧的电话，“嗯，是，我已经到楼下了，马上就回来……姐姐也到了吗？我没遇着……”

电话还没讲完，她突然愣住了。

黑暗的转角处，站着一抹身影。

是莫小娜。

“姐……”莫小果低低的叫了一声。

莫小娜此刻就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即使周围一切都那样黑，可是，那双眼却清晰可见闪烁的泪光，以及……

浓浓的失望和伤痛。

莫小果心一沉，忙和陆甜慧说:“妈，我见到姐姐了，先不和你说了。再见！”

挂了电话，她张唇想和莫小娜说什么，莫小娜却冷笑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走。

莫小果下意识拖住她的手，“姐！”

“放手！”莫小娜声音清冷。

这样的莫小娜，让莫小果觉得陌生。

“姐……”她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有些害怕。

莫小娜伸手将她一把推开，力气有些大，让莫小果连退了两个台阶，才险险站稳脚跟。

莫小娜含泪看着她，那双眼里甚至是带着怨，“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那怨怼的眼神，让莫小果心颤，心惊。

“姐，我拜托你，别这样……”

陌生的亲人，让她不由得红了眼圈。小跑着追上去，极力想要解释，莫小娜却将她的手再次挣开。

“莫小果，我只要一想到我们俩爱的是同一个男人，我就会觉得恶心！”

‘恶心’二字，她咬得极重。

莫小果一愣，“我也不想这样……”

“你不想？你明知道我爱他，你和他拥抱、和他接吻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吗？”

莫小果被她质问得再次怔住，脸色有些发白。

一会儿，她才抬头迎上莫小娜责备的视线，“姐，对不起……可是，我是真的爱他！”

莫小娜握着楼梯的手稍稍捏紧，她嗤笑一声，“现在来和我说爱？最初我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告诉我的？莫小果，你让我失望到了极点！”

说罢，她转身就走。

那决绝的背影，映在黑暗里，看起来那样冷漠。

莫小果心一拧，情绪有些崩溃，“莫小娜，你怨我和他在一起，不曾考虑过你的感受，那么，现在你说这些可又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扪心自问，如果现在他爱的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是你，你会为了我而放弃他吗？”

莫小娜的脚步蓦地顿住。

莫小果哭了，嗓音有些抖，“说到底，我们都是自私的！”

这份爱情，她不舍得丢弃……

更不舍得拱手相让，即便是她。

莫小娜没有转身，只是，出口的话更冷了几分，“莫小果，自私的是你！不要为了削减你的愧疚感，而把我也拉扯进来！”

而后，她顿了一下，这才缓缓转过身来，泪眼定定的看着她。

“知道吗？如果是我，即便不会把他让给你，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因为……”她深吸口气，“他永远会是我们姐妹俩之间的一根刺！”

莫小果一震，“姐，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

深吸口气，她顿了一下，语气平缓，“姐，我们相爱……”

一句话，一阵见血，刺到了心里最痛的地方。莫小娜眸子一缩，退了一步。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了。

晦暗的拐角，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整个楼道里，恢复了清冷，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能听到她的心跳声，甚至……眼泪的声音……

……

好一会儿，莫小果才回去。

灯开着，陆甜慧正在剥着药片。

“妈。”将包放下，莫小果伸手将药片接了过去，顺手剥开。看了眼母亲的侧脸，鼻尖越发觉得酸涩。

从医院搬出来的这段时间，妈妈又瘦了，也憔悴了许多。甚至，一天不如一天……

“你姐怎么了？”陆甜慧吞了几颗药片，突然问。

心一紧，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环顾了一圈四周，问:“她人呢？”

莫小果奇怪的眼神看一眼穆北城，穆北城皱眉，觑了他一眼，“你现在想吃了？”

“已经有人接回去了。”他终于回话了，嗓音略低。看也不看他们，就走到餐桌边坐下了。

“谁接走了？”穆北城问了一句，又看了眼失神的魏良晨，他忽然回过神来，“沈家的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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