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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断眉的男人(三)

  • 作者:七月白鹿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9-13 19:08:58
  • 字数:8760

不能失误,必须快刀斩乱麻。只要这个人消失就好了,事到如今不能够软弱,哪怕他自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哽咽着吞下一口口水,在黑暗的雨幕中稳步走着,连眼神也渐渐沉着下来,变得凶狠,散发出野兽般的绿光,他觉自己是从那一刻开始,变成了一只怪物。

正是这个时候,他手机响起消息提示声,嗡嗡地震动了3次。

他掏出来看,是周青发来的,她问的是:“今晚能见面吗?三哥。”

肩上背负着许多种情绪:愤怒、仇视、不安、无助、迷茫。还有,杀意。

他因此而放弃了那次机会,可却也得到了新的信息。

他将所见的画面都录了下来,也是从那天开始,他计划起了长久的反击。

所以,他不能让自己近乎十年的计划功亏一篑,他坚持到了今天,绝对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他一边盯着杂乱不堪的环境一边将工厂的大门关上,同时还将锁头挂了上去。

在充满雨水与泥土混合着的潮湿气息中,他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农业用具、堆满了高架的纸箱、还有细长的木材等等,全部都杂乱无章地堆积着,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他将脚步放到最轻的力度,然后开始慢慢地向前走去,他确定对方就在这里,所以他要把人找出来。

他情绪不太对,只管坐在郊区附近的一块废弃空地处抽烟。

平日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来到这个地方,一坐就是整个下午,又或者是一整个晚上。

左边的眉骨上还残留着班柠手指尖的余温,他紧皱着眉,觉得这是自己的疏忽。

下午1点整,赵虎没有回去单位。

可等了很久,也没有任何踪迹显现,他有些不耐烦了,便又行动起来。

在这种潮湿的工厂里,他走得轻手轻脚,绕到堆满旧物的铁架后,他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声音。循声凑近一些,他的眼神变得震惊、迷惑,当然,也有愤怒。

他的手指握紧了生了锈的铁棍。

对方穿着名贵的西装,非常罕见地没有把司机带在身边,只是独自撑着伞,走得不算快,他跟在对方后头,眯着眼睛想要努力地看清楚方向,雨水浇在头顶很容易就模糊视线,他很担心会跟丢。

只有这一次机会。

这如同是一场绝望的斗争,死伤无以计数,食人之兽停不下脚步,只能向前走,早已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

他看到那个人走进了曲深的小巷,路的尽头,是废弃了的小型工厂,那里原本是做什么的没有人会在乎,只看到厚重的青苔生满了墙壁,整栋房子都散发出阴郁的寒气。

“可以。”他迅速回复,“老地方,9点,我去接你。”

周青回复了一个笑脸。

他收起手机,又吸了最后一口烟。

没错,他现在还是和周青在一起的。只不过,是去年年底,才重新遇见。

7.

当天晚上,赵虎比说好的时间提前了1个小时去周青住的地方接她到自己的住处。

曾经在他的梦里,十六、七岁的时候,总是会梦见她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细腻肌肤让人入魔。梦里,他总是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放在她脸上,皮肤的柔润细腻,像是要把手指吞没,陷入一种深沉的宁静与自省,可以察觉作为人类的美好与丑陋。

而当时在周青身边的那些野兽般的男人,会玷污、伤害她,他想要去保护这样一个女人。

就像她总是会和他说的那样,她从生下来开始,自己的生活,就只有荒凉能够形容全部。

尤其是20岁那年,她那屠夫父亲死去,近乎结束了她一半的人生。母亲从一个温婉的女人,先是面临失去丈夫的痛苦,继而又因补偿金迟迟不到而感到悲愤忧伤,花了很长时间争取补偿,与村子里的人几乎都闹翻了,之后拼了命挣钱、性格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落落寡合。

有接近5年的时间,她的生活是疯狂的,她弄不清自己的身上发生什么事。他看见母亲的脸变形,因为悲愤、不安全感,因为寂寞与孤独,因为贫穷与孤立,生活成了无尽的长夜。母亲几乎总是在为钱犯愁,所以她只能不停想办法赚钱,来弥补母亲的痛苦。

直到现在,她体内还深植着那份失去父亲所带来的焦虑,使得她变得非常依恋强势的男人,这种强势,要有权利,有地位,有金钱,所以,这也算是她通向悲剧的开端。

所以,赵虎能够看得出她今晚见自己的时候,早早就刻意打扮好了。

平日里总一起吃饭的店里,她坐在老位置上等着。

今天的穿着白色外套、牛仔裤,绑着高马尾,一脸素净,清丽五官,凹凸有致姣好身材,是在努力地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

她已经29岁了,比他实际的年龄要大一些。

可如今的他谎报了年岁,她才口口声声地喊他赵三哥。

真可笑,她根本认不出他来。

见到他推门而入,她微笑着起身招手,又喊来服务员,问赵虎一句:“你今天想吃点什么?”

“和你的一样。”

她略显谄媚地点了单,而至于聊天聊了什么,他其实根本记不清,也没兴趣。只是偶尔会有些烦躁,时空似乎被错误连接,他好像又重回了年少,那些卑屈、恐惧、孤独,栩栩如生。直到吃完饭之后,他们还是例行了直接的老规矩。

去酒店房间。

一进门他就把她放倒在床上,用四肢压着让她不动,她非常顺从,他脱下她的衣物,从头发到耳朵,抚|摸的动作其实十分粗鲁,就好像年少时曾经想要珍惜她的心情,早就都支离破碎了。

他抚摸着她脱掉衣服才显露出的丰|满|胸|乳,纤细的裸腰,还有可以被他随意折叠的腰肢。

曾经他害怕碰触她的身体,因为担心会伤害到她,可如今,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件物品,或者,是一个工具,她就在他的身体下被他支配着、摇动着身体,头发散乱,脸上有汗水、泪水,她几乎失神。

等疯狂的一切结束后,他只是往床上一躺,周青凑到他身边,想要温存地抱住他,他冷漠地扭开身子,背向他:“我累了。”

她小心翼翼的,声音很轻地问道:“你是真的爱我的吧?”

他皱着眉头,转头看她,像是没听懂她在问什么似的。

“因为你一次也没说过喜欢我。”她说。

“你犯什么病?”

其实这一刻,她也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既可悲,又凄凉,可又不敢和他动怒,甚至都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情。

他们是奇怪的同盟体。从去年通过朋友介绍后,就以一种肉|欲牵绊着彼此,却从未谈及过爱意。就这样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确为她带来了很多金钱——在她最困难的时期,是他出手帮助。

还记得那天刚认识的第二个月,至少在她的认知里,那的确是去年的12月份。

在她租的房子里,他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吵,是个男声,也是她的一个情人。对方怨恨她欺骗自己的感情,她则是趾高气扬地回以:“你已经没钱可以给我了,还谈什么感情!”

最后,房门被摔上,他也是因此醒了。

他头疼地捏着太阳穴,哑了嗓子,一开口是钝重的磁音:“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周青回过头,气喘吁吁的,刚刚和情人吵完架,难免态度不好,随手将外裤子撇给他,他被腰带打到身上,痛得低骂了句。

她无动于衷地坐到床边,死死地盯着角落,突然说,“我妈昨晚被抓了。”

他没听懂,她兀自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忍不住一吐而出。

“她好赌成瘾,从我爸不在了之后……她就不太正常了。前阵子,她欠下高额赌债,如今还不上被人打折了腿,又被举报到警局。可她……她毕竟是我妈,所以……”说到这,她伸手捂住脸,“都怪我,怎么也筹不到三十万替她还债。”

正在系扣子的他停下了动作,他不知道能说什么,但他看见她的眼泪溅碎在地面。

一如残败了的花瓣,又或者是塌陷了的天边一角,碎片噼里啪啦地朝周围飞去,有那么小小的一块,也扎进了他心里。令他感到嫌恶地皱起眉,但是,却问了她一句:“什么时候需要?”

“什么?”

“三十万。”他说,“需要的话,我给你这笔钱。”

8.

能给她三十万的男人,自然会令她感恩戴德。

虽然,这笔款是通过仙人跳的方式来得到的。

她只知道偶尔来找自己睡的这个男人叫做赵虎,在长钢企业里有着一定的地位,据朋友说,是三把手。

初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一家KTV。可准确来说,也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KTV,因为是在洗浴中心二楼里的,也就是那家县内出名的一条龙金水源,背靠长钢企业做营生的。

包厢里的灯光闪的亮晶晶,三百六十度无休止电力发动机似的,晃得她头晕。

那朋友也是在健身房里遇见的单身女子,组的局是相亲用的,才刚刚开始第一轮,就已经是一片喧闹迷离。晕黄灯光和繁杂人影让周青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不再年轻了,刚过完28岁生日的她早已经没有了18岁时的热情,再四舍五入一点的话,便成了婚姻介绍所大妈口中的30岁。

曾经的她,也是会在一群充满权势的男人之间周旋,可如今身在闹哄哄的KTV里,她望着一群人在她的面前玩着行酒令,心里竟有些局促。

因为她不再年轻了,因为KTV里的姑娘,都是刚刚20出头的水水嫩嫩的新鲜货。

有人看不下去了,拎着一打啤酒来到她身边,龇牙笑道:“姓周是吧,周大美女,怎么什么都不喝?”

周青看到那瓶被拿到自己面前的淡黄色液体,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还有个自称是她小学同学的人顺势坐到她身边,笑眯眯地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自从小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吧?不过女大十八变,你可真是长开了,瞧瞧现在,活脱脱一个大美女。”

他说了很多,周青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她盯着他手上戴的表,是运动款的,也就2千出头罢了。之后,又听见他问:“那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周青摇摇头,没什么兴致地起身,和他说了一句:“失陪下,我去洗手间。”

她洗了洗手,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妆容淡,因为人瘦,显得眼睛很大,她垂下眼,有些伤感地想:再不找到一个有钱的男人,自己的青春就真的要付之东流了。

结果一抬头,突然发现耳钉少了一只,左耳的。她条件反射的低头看水槽,透明的钻石小耳钉,太小,就算真的掉进水槽也在她洗手的过程被冲走了。

那可是她为了来这场合钓金龟婿才舍得戴的,要是真丢了,她一个月都不吃饭都再买不起相同的。

可卫生间里实在找不到,她只能出去找。走出洗手间正打算回去,迎面撞到了一个穿得很休闲的高个子男人,他断了左眉,下巴上也有疤,乍一看是让人有些恐惧的类型,可五官却很清俊,和他宽阔的肩膀有些不衬。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戴着劳力士,周青只一眼,就瞥见了他的名表。

两个人站在过道中间,是周青先退开,让他过去,余光瞥见他走路有点跛,而且推开的正是她所在的包厢门。

她瞬间来了兴致,赶忙跟进了包厢。

那个人走进那里之后,他随之而入,却发现对方不见了踪影。

其实在他23岁那年,曾经尝试过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掉曾经的痛苦,也是曾经的遗憾。

那天,当真正的黑夜降临的时候,他深深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谨慎地尾随着走在前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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