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江叙平叹气，“南渝产粮，国内积雨成河，多山林迷障，空有粮食缺少盐铁织造，南渝哪会来大宴的使臣不是能墨迹多久就墨迹多久！”

“生怕待得少了，自己身上的风湿会犯！”

“无妨，都是我们王府活生生出去的兄弟，回家了，不管变成了什么样也都是我们西北王府的兄弟！”

西北王妃此言一出，惹得段游诧异侧目。

好歹是大宴南疆比邻产粮大国，却被江叙平贬低得一文不值。

姜黎一身轻便，满身寒蝉，朝段游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商队的尸首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了，一共一百二十七人，其中几具被狼群啃坏了，难辨面目，王妃您还是……”西北距离京城山高路遥，案发时许多尸体都被野兽啃噬，面目全非。

段游怕吓到西北王妃。

事出突然，又事关大宴与犬戎两国和谈，这么大的命案朝廷捂着不发，西北王府倒也沉得住气，并未直接去找皇帝要说法。

姜黎已经先一步从泓飨记去了顺天府。

顺天府停尸院内，里外的房子里摆满了成排白布盖住脸的尸首。

皇家为体恤永州曾家，皇后与太子妃连夜微服前往永州吊唁。

“道安虽出任殿前大学士，行走御前，这下曾老爷子离世，曾家礼教深严，这下道安少不得要在家守孝三年！”

江叙平悠悠地说。

近来朝中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颖国公曾老泰山过世。永州曾家名满天下，曾氏一族曾出过几任宰辅皇后，这一任去世的颖国公还是当今皇帝的外祖，太子妃的曾祖父。

宝财刚一进院，瞧着这些出发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冷冰冰地成排横在自己眼前，直接就红了眼眶，踌躇着脚步，怕真的看见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事实，不敢往里面进。

顺天府尹段游一早等在哪里，见西北王妃到了，立刻迎上前去，“下官段游，见过王妃娘娘！”

西北王府书房中，火炉透红地燃烧着，林之绪反手在上面沉思片刻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年南渝使臣在京城逗留的也有些久。”

“那南渝使臣呢？”林之绪又问。

“还在京中，等这批跟大宴签订的粮食条约结束，估计也快了吧！”江叙平拧眉问他，“怎么了，你是觉得哪里不对来了吗？”

林之绪摇头笑了笑，眉心始终深锁着。

房门被推开，燕小春走进来通报说：“三哥，顺天府那边来消息说，咱们王府商队遇害的尸体运回来了！”

宝财迟鱼他们跟在姜黎身后，看着姜黎抬手掀开一张张白布，露出曾经熟悉的一张张脸，锦瑟忍不住偏头哭了出来。

出去走商路的这些人，死状不一，身体上都曾受过致命伤。

宝财捏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死盯着木板上的相继被掀开的尸首，一具两具……却始终没有看见范启年和向渊的脸。

“姐……没有他们！”宝财哽咽出来，“他们里面没有宝财！”

一百多具尸体就快要看到头，宝财万分拒绝地扯着姜黎的袖子说：“姐，他们肯定不在这里面，要不咱们回家吧，把这些兄弟送回家，咱们不看了好不好？”

姜黎面容冷肃，下颌绷成一条直线，摇了摇头，扯开拉着自己的手，“都是咱们家的人，必须要查验到最后！”

迟鱼从后面扶住宝财，几人面容皆是哀恸不已。

终于看到最后，姜黎看到了段游口中那几具被野兽啃噬不成人形的尸体，除了一副骨架，活着的人已经想象不出他们曾经的样子了。

“姐！”

锦瑟痛苦地哭了出来。

宝财与迟鱼几乎站不住，不敢相信面前两句尸体就是自己日夜相对，生死相交的兄弟，范启年和向渊。

木板上横陈的两个人性骨头架子俨然是两个少年的形态。

姜黎身型重重地晃了晃，把白布彻底掀开，从外形上看，他们的确是与范启年和向渊极为相似，可姜黎不相信，她在顺天府尹段游震惊的目光下，伸手挑开其中一具尸体的下身。

那句下身虽肉身被啃噬接近糜烂，但大腿内部还能看出曾经完好光洁的皮肤。

“王妃，您这……”

段游使了个眼神，旁边仵作立刻上前，想代替姜黎，却被姜黎躲了过去，继续下一具尸体，连着翻了所有损毁的尸体。

姜黎愣在满院的尸体当中。

她轻笑了下，眼角的泪顺势流了下来，“宝财、锦瑟，别哭了！”

“姐……”锦瑟已经哭成个泪人。

宝财狠狠摸了把眼泪，露出红肿的眼睛，“姐，你说我听着，以后就算启年和向渊都不在了，我跟迟鱼也会好好听你的话！”

“启年和向渊没死！”

姜黎指着最后一排被损毁的尸体说：“三年前远征东瀛的时候，启年腿上曾受过严重的炸伤，可你们看他们的大腿，并没有伤痕！”

“而且，那两个……他们的骨架明显粗与其他人，看身形应当是犬戎人，不像是大宴人。”

宝财如梦初醒，立刻扑到木板跟前，对着尸身仔细查勘。确实没见到范启年那样爆炸过后，恢复成骇人模样的皮肤。

“姐！没有启年！”宝财又哭又笑，“他们当中真的没有启年，启年还活着！”

可是下一秒，迟鱼立刻就红着眼眶说了，“那向渊呢！启年活着，向渊是不是也肯定活下来了！”

西北王府商队出商离境，上百人护佑，此次却被屠戮得一人不剩。

对于永州曾家换来了下一任家主，林之绪并未多言，眉宇间略有担忧地说：“犬戎使臣离开京城多久了？”

江叙平蹙眉望过来，“算算日子……三天？他们拖拖拉拉，估摸着今日能走出河北地界都算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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