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的筷子神龙：“……”

已经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过奖，一切为了小鹿……为了覆灭神龙教。”

逢萱：“……”

陆空星知道教徒找出推脱的理由来，其实是有动摇的余地的，立刻追击。

逢萱：“……”

逢萱：“让你成仙，真是太屈才了。”

陆空星十分谦虚。

“我给你五个铜板。”

“好的！”

教徒拿着小鹿画纸和五个铜板喜滋滋地走了，陆空星站在原地目送他，袖子里戳着逢萱。他很高兴地又从袖子里摸摸,摸出了第二张小鹿画，这次是小鹿低头，嘴里叼着花的。

神龙教相当于一个巨大的筛选器,所容纳的教众都是会信仰某物，也愿意定期参与集会和仪式的，里面的教众素质又高,又知道参教该怎么搞，陆空星超喜欢在里面的！

要是在外面大街上随便拉个人传小鹿教,只怕会被认为头脑有什么毛病，或者很防备他会骗钱，可眼前的教徒看了看一脸虔诚的陆空星，又看了看很好看的小鹿手绘画,第一反应居然是呆呆问道：

“……什么是转发？”

陆空星真的好喜欢在神龙教里传自己的小鹿教！

这画陆空星也很喜欢！只要是关于小鹿的画他都很喜欢！

“已经有一个教徒了，马上发展下一个！”

“我还是不了吧，我信神龙啊，转发小鹿让神龙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转发就是传递给下一个人看,然后让下一个人也继续往下传,让更多的人看到小鹿！”

陆空星解释得热情洋溢,其真诚和崇信的程度,甚至远胜台上正宣讲着什么的神龙教灵官。教徒有些为难，却依旧对陆空星摆了摆手。

“你信仰神龙，不就是为了求雨吗？昨夜白鹿驱赶雨云的场面,你没看到吗？能降下雨的分明是白鹿啊！是我教中供奉的小鹿啊！”

真·能够降雨·筷子龙：“……”

真实目的已经说漏嘴了啊！

他常年自闭，哪里接触过陆空星这种思维五马分尸一样的人，十分震撼，一时有些被带着走，居然真的开始忧心起飞天小鹿神教的发展来。

“你向那个凡人承诺，转发那个……灵性小鹿，就会有好事发生。话已出口，如何兑现？”

陆空星一手撑腮。

“其实那些画是仙人所绘，可以调节凡人身上的气，本来就会带来好运，只不过没有那么快和明显罢了。我确实需要一些立竿见影的效果，就只能手动操作一下。”

他准备去“手动操作”了，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还在

台上的小鹿。

陆文昭尚且不知道飞天小鹿神教依然诞生，更想不到这个奇葩的教派将在今后的无数岁月里散发出怎样强烈的光热，他只是看到陆空星向他眨了下眼，然后就提前离开集会，走了。

陆空星看他的那一眼，不知为何，令他感到一阵悚然。

怎么回事？星主这是打算做什么？

背对陆文昭，陆空星心中激情澎湃。

等着啊，小鹿。

他一定会让飞天小鹿神教——

成！为！国！教！

再说那名教徒，虽然将小鹿画揣在怀里离开，心底其实根本谈不上信。虽是农人，他也有自己的一点小狡猾，只要说信就有钱拿，那何乐而不为？他真正信的依旧是神龙。

只是，有了那五文钱，纵使是将钱财全部供奉给神龙的当下，他与家里人也勉勉强强能吃一餐饭。

教徒说不清楚自己此时心中是什么感受，一边信奉着神龙，一边看看一套家具都凑不齐的家，心头闷闷。妻子凑过来，怀里抱着幼子，问他家里的田地该怎么办，再不下雨，开春又该怎么耕种呢。

“我能怎么办！”教徒粗声道，“教中灵官说，是我们给的供奉还不够，所以神龙不愿降雨，我有什么办法？”

妻子哭泣道。

“供奉神龙供奉神龙，我们供奉了神龙多少次，家底全掏空了，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要供奉神龙！”

教徒被哭得心烦意乱，更令他难受的是，妻子说得没错，供奉神龙这么多次，竟没有一次收到回报。

妻子怀里的孩子见母亲哭泣，也跟着哭了起来。教徒没有法子，忽然灵光一闪，从自己怀里掏出了那张小鹿画，在幼子面前晃来晃去，轻声哄着。

“来来，不哭了，看小鹿。”

说来也神奇，看到那张小鹿画之后，孩子居然真的不再哭，甚至“咯咯”地笑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眼前的小鹿画，还是因为今日难得吃饱了。

教徒叹口气，他看了一眼这张小鹿画，最终选择将其珍重地收了起来。

半夜时分，教徒在破旧的床榻上翻了个身，忽然听到窗外有细碎的“沙沙”声。他还以为是老鼠，可自己这破屋子，老鼠也早就不光顾了，难道是来了不明情况的贼吗？

教徒轻手轻脚起身，叫醒家人。妻子惊慌地抱着幼子，他则拿起抵门柱，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一把推开房门，高喝道：“谁！谁在外面！家里什么都没有，你怕是要走空了！”

房前田地间空荡荡，连个人影子都不见，教徒的眼睛却缓缓睁大了——

一朵薄云压得很低，田地间有一些晶莹的东西。那些晶莹的东西渗进泥土里，已经使田地上层微微沾湿。

雨！

是雨！是只洒在他家地头的雨！

神龙终于显灵了吗！终于给他家的田地下雨了吗！教徒刚要狂喜，不知怎么，却忽然想起了藏在怀里的小鹿画。

供奉神龙多少次，亲人怨怼，自

生烦忧，唯独这一次，神龙好似眷顾了他。可他并未在供奉神龙上做出什么变化，甚至给的钱更少，唯一的变数，似乎是他收到的这张小鹿画。

他把画给了妻儿看，这算不算……转发？

也许心中本就在期待只会敛财的神龙教之外的救赎，教徒顶着一阵晶莹的小雨跑到隔壁的父亲家，“咚咚”敲门。被半夜吵醒的老者一脸晦气地来开门，见是他，眉心顿时皱起。

“你……又来要钱交给神龙教？”

“不是啊爹！”教徒连忙摇头，从自己怀里掏出小鹿画吗，转发给他的爹，“爹你看这个！”

接着，他就紧张地等待着事情发生。他记得那个少年说了，转发后二天内必有好事发生，他现在转发给他爹，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发生所谓的好事……不过看看眼前父亲花白的头发，教徒突然有些哽咽了。

他一直在信神龙教，把所有钱都捐出去，不仅苦了家人，也让父亲担心。

“爹，没事。”他忍了眼泪，心中唾骂自己，“您先睡吧，我明天去找份工，今晚来跟您说一声。”

他慢慢把小鹿画收了回去，其实心里已经不再那么功利地期待好事发生了。

老者：“……”

半夜来通知他自己明天要去做工？个倒霉孩子！

心里骂归骂，老者却出声阻止了就要离开的教徒。

“你等等。”

他蹒跚着回屋，不多时，取了一个小布包出来。

“这是二两银，我偷偷攒下的。难得你这次上门不是来找我要钱去给那个神龙教，这些都拿去，家里没钱了吧。”

教徒的眼泪霎时间汹涌而下，他捧着布包，泣不成声。

转发灵性小鹿之后，我爹给了我二两银子。

是因为转发小鹿吗？或许有一点，但最主要的原因是——

爹念着我。

“……”

薄云之上，逢萱看着下方的凡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陆空星蹲在云头，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瓢。

下雨当然是不会的，但是他有瓢，于是他从别的地方摄了点水来，装在小桶里，一瓢一瓢穿过云浇下去。薄云就好像一个花洒，帮他把水分散撒开，教徒的田地也就湿了，产生了下雨般的效果。

“我本来想用这个法子多运一点水，然后在青州上空浇洒。”

陆空星拿着瓢上下挥舞，解说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个计划。

“不过那样就需要很多仙人参与，就算他们不嫌劳碌，我也觉得过意不去。何况，那只能解一时之急，总不能让众多仙人一直在青州上空奔波降雨。”

他笑了笑，见逢萱还是一直注视着下方的凡人，也便收了声音，语气变得轻且柔。

“我虽创立了飞天小鹿神教，却不打算让它变成另一个神龙教。”

逢萱仰头看他，现在龙龙的腰伤好像好一点了，头部可以摆动，于是变成了一根能点头的棍。

“其实我一直在想，所谓的教派，究竟给人带来了什么呢。”陆空星与逢萱对视，黑龙好像被他伪装后的黑瞳烫了一下，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

我不关心凡人的教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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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空星笑了。

“我喜欢小鹿，所以我也希望我的飞天小鹿神教，是个能带来盼望的轻松的东西。现在我还需要做些吉兆出来，后面可能就完全不需要了。”

“转发这个小鹿，二天内必有好事发生。”

“看到这只漂亮的小鹿了吗？被这只小鹿指到的你，一定会发大财。”

“翻页就看好运小鹿，终止目前一切水逆。”

“这些东西不会给人带来什么负担，高兴的时候就转发，看到的时候就高兴，然后期待着好事情。好事情发生了就回来还愿，好事情没发生，就再找下一个更灵的灵性小鹿。”

“不用付出什么代价，不用参加什么冗杂的仪式，不用花钱，随手就做，信就行，信则灵。”

陆空星说着笑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谁能说这不是教派？这会是最大的教派，千百年后依旧存在。后面教中还可以增设左右护法，什么锦鲤狸奴都可以加，只要是好的善的有趣的事物，转发就有效。”

逢萱静静地看着他。

云上夜空晴朗，群星之光落了仙人满身，让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陆空星会被称为“星主”。不仅因为他是紫微星宫之主，也不光出于他比众仙人高许多的出身，只是因为这个人在说起一些事的时候——

会落满身的星光。

这样一个人，真的会代紫微宫统摄世间，为王，覆压一切仙人之上吗？

也许……

他真的会！

已经回到落脚客栈的逢萱表情木然，面前摆着巨量的宣纸。玄豹蹲在他身边，用看不见的豹爪握着笔，“嗷呜嗷呜”奋力勾画着。

“方丈主，不要偷懒。”

陆空星自己也在奋笔疾画。

“今晚每人至少还要画出二百张小鹿，不然后面肯定会不够用！”

“快画！快画！”

“给我更多的灵性小鹿啊！”

“嗷嗷嗷嗷！”

逢萱：“……”

有时候一个龙画小鹿，就挺无助的。

现在说放过神龙教还来不来得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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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徒眼看着愈发动摇了,陆空星在他心头敲下最后一锤。

教徒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个陌生的名词！

陆空星顿时大感可行，他的飞天小鹿神教有出路了,于是连忙耐心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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