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页 > 仙侠情缘 > 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四十七章

  • 作者:纪婴
  • 类型:仙侠情缘
  • 更新:12-01 18:51:22
  • 字数:11178

“我见过几次夜游神。”

施敬承笑道“这十几位仙家,看似凶悍冷硬、不通人情,实则心性澄明。”

上好的蒙顶茶淡香氤氲,沁人心脾。

施黛低头嗅了嗅,听见江白砚的声音“师父不必为我斟茶。”

夜游神的职责是除暴安良,在它们骨子里,存有最纯粹的善意。

在以往,这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世人对鬼神敬而远之,如此一来,夜游神也能沾些人间烟火气。”

施敬承一边说,一边为几人斟茶。

施黛竖起大拇指“用最快的速度,把客人的货物递送到目的地。”

生动形象,简单好记。

孟轲觉得十分可行。

促成一门生意不是小事,她得和更有经验的娘亲孟轲谈谈。

在西市步履不停逛上一整天,所有人都略感疲累。送走夜游神后,施黛与阎清欢柳如棠道别,回了施府。

这会儿刚过亥时,时候尚早。孟轲和施敬承在亭中煮茶赏月,她刚巧遇上,干脆同爹娘说起今天的夜游神。

施黛与夜游神做了约定,等它们十天后回到长安,再详谈快递的合作事宜。

僵尸送货已渐渐打出名头,让商铺里的货品轻松运送到周边城镇。

再来一个负责远程的夜游神快递,双管齐下,生意能遍布整个大昭。

认真听罢来龙去脉,孟轲一把揽施黛入怀“真聪明。”

天生的行商啊

“黛黛我宝。”

“夜游神已经离开长安了”

想想还要十天才能相见,孟轲有些遗憾“明日我便想想,如何把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对了黛黛,你叫这个工职什么来着”

施黛侧过视线。

在外人面前,江白砚一贯温煦内敛,端直立于亭下,被檐角覆下薄薄影子。

他嗓音清越,语气是挑不出错的恭敬谦和“今日有些乏,我先行回房。”

“也是。辛苦你陪他们在西市逛上整整一日。”

施敬承清楚他的性子,不做勉强“我得了本新的剑谱,于你有益,明日给你送来。”

“白砚这就要走”

孟轲给他揣来几块点心“这些拿回去吃。都是刚出炉的,热乎着。”

江白砚习惯性轻扬嘴角“多谢。”

他很快转身离去,在悠荡冬风里,听见施黛脆泠泠的一声“江公子好好歇息”

江白砚足步微顿,没回头“施小姐也是。”

继续前行,风中传来孟轲对施黛等人的笑语“今天去西市玩,买了什么好东西”

“香料、胡饼、胡人的小银器”

施黛回答“胡饼非常好吃,夜游神们也很喜欢。”

沈流霜语调懒散,似是累了“还去清鸿看了舞,云声被熏得晕晕乎乎,连打喷嚏。”

施云声轻哼“全是花的味道。”

施黛紧随其后,软声在笑“可是,真的很香很舒服嘛。”

其实对于常人而言,清鸿楼里的香气并不浓郁,控制在恰到好处的范围,令人心旷神怡。

施云声体内有狼的妖丹,才会对花香敏感。

施敬承“改天带你们去极北之地,那里有成精的野熊跳舞,很有趣。”

施黛十分捧场“欸”

江白砚没刻意去听,这些声音顺着风,一股脑涌入耳朵里。

他的神情始终平静,待离开人前,温润有礼的虚假笑意一并褪尽,唇线抿直,像把薄刀。

夜幕昏沉,照进眼底,透出瞳仁深处的杀意。

时值新年,施家众人齐聚一堂、欢颜笑语,这种日子不属于他。

比起饮茶赏月,江白砚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袖间的黑金短匕一闪而过,指腹轻抚刀柄,他预感到迫近的愉悦与战意。

江白砚垂眸笑笑。

经他寻访多日,藏匿在长安城中、当年参与江家灭门案的黑衣人之一,已被查明踪迹。

亥时过去大半。

清夜无尘,冷星寥寥。天边是青溶溶一片月影,长安城的轮廓影影绰绰。

一名醉醺醺的中年男子独自走在街头,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好在他是个练家子,腰背魁梧,下盘极稳,转瞬立定脚跟,骂骂咧咧抖了抖手里的钱袋。

“又输光了。”

钱袋空空如也,让他烦躁不堪,用仅存的意识思考,接下来去哪儿赚钱。

接个杀人的委托就好。

像他这种刀口舔血的杀手,赚的是人命钱。只要雇主乖乖给银子,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他都愿意去捅上一刀。

当然,前提是不麻烦。

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热血上头,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单子都敢接。

现今的他谨慎得多,杀人求稳。

一路吹着冷风回到家中,推开院门,男人打了个哈欠。

他恣意惯了,年近四十仍未娶妻,身旁只有两三个仆从。

古怪的是,每当他归家,皆有仆从笑脸相迎,今晚

院落里安静得不正常。

杀手的本能告诉他,有危险。

想象中突如其来的袭击并未出现,他面带警惕拔刀而出,瞥见一袭白衣。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面如冠玉,眼含笑意,站在房檐下,意味不明地打量他。

若非情境太过诡谲,看少年散漫随性的姿态,倒像是个无意路过此地、檐底避雪的富家公子。

男人看清他腰间的剑。

“放心。”

江白砚道“其他人只是昏过去了。”

“你”

酒意彻底清醒,男人一个激灵,喉音嘶哑“你是谁”

这人八成是来报仇的。

做杀手久了,男人有自知之明。

短短一息,他想起诸多死在自己刀下的亡魂。

一个月前杀掉的一家三口,百里家两名长老,南海富商的儿子

眼前之人,为谁报仇

江白砚未答,抬手拔剑。清光如雪,勾连天边月色,冷得心惊。

江白砚朝他笑笑,是谦逊懂礼的模样“来。”

话音方落,剑锋似苍鹰斜击长空,猛然逼近

这兔崽子。

心底暗骂不止,中年男人高扬长刀,挡下这一击。

铁器相撞,震颤不休。他虎口发麻,几近脱力。

男人咬牙,刀刃从断水剑上擦下,斜劈而出。

在做杀手的日子里,他杀过无数人,亦被无数人追杀过。

能活到现在,靠的不仅仅是运气。

身前的少年顶多十七八岁,能有多大能耐

长刀攻势愈发凶猛,如疾风催动烈火,一时间,满院尽是挠心刺耳的刀剑碰撞之声。

渐渐地,男人心觉不对。

一个悚然的猜想将他死死攥住,手腕微颤,脊背渗满冷汗。

陌生的白衣少年始终与他打得有来有回,未曾占据明显上风。

然而定神去看,对方的神色一如既往漫不经心,招招式式松闲游散,竟像在

男人心口震颤。

在耍弄他。

这并非死斗,而是胜负早已注定的猫捉老鼠。

长剑破空,嗡鸣乍起。

男人听见对方平静的嗓音“只是这样”

你的刀法,仅仅只是这样吗

强烈的怒意将他淹没,瞬息间,被难以言喻的恐惧取而代之。

剑法蓦地加快,几乎难用视线捕捉。杀气如疾风骤雨,在刀剑摩擦的火光里,兜头轰然罩下。

像条咬住他命脉的蛇。

不不对劲

生平罕见地,男人只想立即松开长刀,转身就跑。

奈何他做不到。

江白砚的剑比他更快,几息交手,轻而易举挑飞刀身。

长刀落地,断水如蛇,在月光下隐现白鳞,横亘于男人脖颈。

杀意不再被掩饰,自剑锋倾泻四溢,化作密不透风的网,令他动弹不得。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骇人的杀气。

中年男人止不住战栗。

这个突然朝他拔剑的人是谁为何要杀他这疯子居然还在笑

或是说,比起扬唇轻笑,更像野兽露出獠牙。

少年的桃花眼狭长昳丽,望向他,目光却似一条毒蛇的冰冷尾尖。

漆黑瞳孔里,属于人的特质被剥离得一

干二净,让他想起深不见底的沼泽,只剩污浊不堪的血与泥。

偏生江白砚声线柔和,不紧不慢“三月初一,记得吗”

三月初一

混沌的记忆翻来覆去,总算意识到什么,男人瞳孔紧缩,满目惊惧里,迸出惶恐与不敢置信“你”

看表情,是想起来了。

断水轻轻刺入男人侧颈,江白砚语气如常,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谁指使你们干的”

“你、你是江家的人”

中年男人目眦欲裂“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白砚沉默不语。

和预想中相差无几的答案。

这些年来,他寻到一个又一个参与江府灭门案的黑衣杀手,问起幕后主使者,总得来一句话。

不知道。

“我、我收钱办事,不问缘由,也不问主顾是谁。”

中年男人结结巴巴“那人用信鸽和我们联络,从没现过身,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说着哆嗦几下,语带哽咽“是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江家满门忠烈,我、我们”

贴在男人颈上的剑锋没入更多,几点血珠渗下,串连成线。

江白砚没出声,端详他鲜血的目光里,滋生几分索然的兴味。

像孩童好奇观察路边的虫豸一样,江白砚也在欣赏男人皮肉绽开、鲜血涌流的姿态。

这让他感到纯粹的欢愉。

这疯子摆明打算杀他

生死存亡间,为求活命,杀手的秉性被彻底激发。男人拼尽全力迅速闪身,右腿横扫。

他听见很轻的一声笑。

下一刻,大腿被剧痛吞没

断水斜挑,剑光泻出的刹那,将他双腿生生斩断。

鲜血喷涌四溅,男人猝然倒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

前所未有的疼痛来得排山倒海,他痛哭流涕,时而咒骂,时而求饶,到最后,已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能绝望尖啸。

“我在此地设过阵法,声音不会外传。”

白衣染血,江白砚不甚在意,好心情地扯了下嘴角。

殷红液体接连滚落,轻响嘀嗒。

他看向男人的眼神里毫无慈悲怜悯,长剑轻挑,居高临下。

似炼狱恶鬼。

“接下来,”江白砚温声道,“刺哪儿好”

解决这个男人,江白砚只用去一盏茶的时间。

中年男人身为杀手,仇家多不胜数,不可能查到他头上。

更何况,江府灭门乃是悬案,除却江白砚这个亲身经历者,没人知道男人参与过那场屠杀。

他没留线索,为不引起旁人怀疑,在死去的男人家中洗去血迹、换好一模一样的衣物,轻易脱身。

抵达施府,已近子时。

他的院落死寂无人,黝黯无光,推开

门,是木门朽败的吱呀声。

待点燃烛火,火光溢散,才终于多出亮色。

江白砚凝眸,无声注视烛火。

杀戮时的浅笑荡然无存,面上唯剩空茫死寂。

他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如同生满杂芜的草,长在烂泥里。

他始终查不出真相。

与多年前无能的自己如出一辙,时至今日,他依旧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

似是烦闷,又似对自身的惩戒,江白砚伸出左手,覆上右臂的刀伤。

杀人带来的快意潮水般褪去,他迫切需要些什么,发泄疯狂漫延的自毁念头。

这次的力道比前几回更大,指尖摁入开裂的伤口,探进血肉。

鲜血比皮肉滚烫。

江白砚想。

冬夜极冷,流下更多血,会不会更暖和

血腥气充斥卧房,他因剧痛轻轻喘息,冷汗淌落,在颊边划出苍白的弧。

炽热的血液沾染满手,分明是温暖的触感,江白砚犹觉不够。

四肢百骸满盈剧痛,空虚感却愈来愈浓,像被蛀虫蚕蚀殆尽,变成空空的壳。

他本就是空壳。

莫名地,江白砚想起醉酒那夜,施黛抚过这道伤口的瞬间。

是与痛楚不同的感受,羽毛般掠过,让他得到古怪的满足。

施黛。

他心不在焉地想,她如今,大抵在和爹娘一同吃糕点看月亮。

不知是深夜太冷,还是流血太多,江白砚身形微颤。

抬眸望去,窗边正挂有一轮明灿灿的月,照亮被他插在瓷瓶里的梅花。

他疼得失神,想起施黛,觉得好笑

那颗鱼形的蓝宝石仍在他身上,作为梅花的回赠,他为何不直接送给她不愿,还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横竖是不可能有太多牵扯的人物。

江白砚笑得讥讽,指腹落在另一道伤口。

正欲按下,昏昏然的寂静里,响起咚咚杂音。

有人在敲门。

“江公子”

是被刻意压低的、唯恐将他吵醒的声音“你睡了吗”

江白砚的思绪迟滞一刹。

他半晌开口,喉音微哑“施小姐”

知他醒着,施黛又扣了扣正门。

是让他开门的意思。

当下将近子时,她来做什么

用绷带胡乱裹紧右臂,江白砚行出卧房,打开正门。

施黛显然嗅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眼睫簌簌一颤“江公子,你又流血了”

他的脸色好白。

“无碍。”

江白砚“我在包扎伤口,尚未愈合,落了血。”

与事实南辕北辙的借口。

他静默须臾,淡声问“施小姐有事”

施黛有些惊讶“你

不会忘了吧今天是那个日子我们的血蛊”

江白砚

江白砚“血蛊”

他想起来了。

血蛊每半月发作一次,距离施黛上回喂血,已有段时间。

血蛊应在今天发作

江白砚记不清。

“上次血蛊发作,是子时后半段。”

施黛说“我亥时五刻就来找过你,但你好像不在。”

好在第二次再来,她瞧见房中亮了烛火。

江白砚信口胡诌“去了屋外透气。”

施黛没多想,打量他脸色“血蛊还没发作吧”

她记得上次,江白砚疼得浑身发颤,连说话都没力气。

“嗯。”

右臂生生作痛,之前那股无法填补的空虚感,诡异地消退稍许。

江白砚半开玩笑,随口问她“施小姐,一直记着日子”

“当然啊。”

施黛正色挺背“不像你,我是在日历上认真做过标注的。”

受疼的是江白砚,他居然对此满不在乎,又不是铜皮铁骨。

她说得一本正经,略微皱起眉,双眼在月下湛然如水,状若责备。

就连头顶几缕被风扬起的乱发也晃来晃去,和寻常的好脾性不同,此番是亮了爪子,冲他耀武扬威。

心口像被胡乱揉了一把。

江白砚听她小声嘀咕“总不能让你像上次那样,一个人一声不吭地挨疼吧。”

“快递。”

“夜游神”

孟轲先是一怔,旋即低眉沉吟“不错。夜游神游走于四海九州,途经千家万户”

阅读自古沙雕克反派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oaksh.cn)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快捷键 enter) 下一章(快捷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