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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 作者:纪婴
  • 类型:仙侠情缘
  • 更新:12-01 18:51:45
  • 字数:22400

江白砚睇向袖摆。

他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裳。

用施黛来做类比,一切困惑有了解释

红色确实惹眼。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江白砚很熟悉红衣。

可看施黛的神色,她应当很喜欢。

细细回想,施黛的衣裙不少是绯色,每当她穿上,皆似蓬勃朝阳,灿灿然一片,惹人注目。

原来如此。

那时他们不会想到,数年后,江白砚的白衣总被血和泥染得脏浊不堪。

其实他已衬不上纯粹的白。

物是人非,江白砚自虐般把这个习惯留下来。

“之前还不觉得”

把他上下打量一遭,孟轲福至心灵皎月阁近日新制了适合男子的妆品,倘若让白砚用后四处逛逛,能不能引来更多客人”

施黛的思路被她带偏“可行。”

对于江白砚的红衣,孟轲很是满意。

身在衣庄,江白砚静静思忖。

他对红色的印象,大多集中在滚烫飞溅的鲜血,不觉得多么特殊。

施黛只看一眼,迅速把视线摆正,问江白砚“这衣裳,你觉得怎么样”

当下见他一袭红衣,施黛默不作声,偷偷望向江白砚的嘴唇。

很薄,形状姣好,是偏浅的嫣红色泽,不知涂上口脂,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对繁复的色彩不甚上心,之所以穿白,全因江府尚在时,家中常为他购置白衫。

在模糊的记忆里,爹娘曾夸他貌若玉树,适合着白。

江白砚回答她的问题“尚可。”

“那就选它”

施黛说“今天我买账。”

江白砚笑笑,应一声好“多谢。”

正值佳节,施黛给施敬承、孟轲和施云声各买了新衣,顺便为阿狸戴上一顶毛茸茸的小圆帽。

用的是在镇厄司得来的薪水。

在孤儿院长大,施黛从小得到的新东西很少。

衣服要么源自捐赠,要么是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旧衣。毛巾牙刷一类的日常生活用品算是齐全,但仅此而已。

没用过化妆品,甜点是奢侈的食物,更不用提价格高昂的相机和手机。

因此,靠兼职赚到钱后,施黛有了个隐秘的爱好。

用挣来的工资,买些负担得起的小物件。

比如给自己买个巴掌大的蛋糕,或是为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送份生日礼物。

诸如此类的欢愉令她满足,仿佛心底空荡荡的一角得以填充。

施黛总是很容易感到开心。

得到姐姐相赠的象牙白圆领袍,施云声火

速脱下那件明黄外衫,避免自己成为施府里的第二只孔雀。

换上女儿买来的新衣,施敬承理好衣襟,立于衣庄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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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轲见他沉吟,挑眉问“怎么了”

“黛黛为我买来蓝袍,今早束发的发带却是浅白。”

施敬承拈起架上一条宝蓝竹纹锦带,轻声道“依夫人所见,这条可合衬”

他生得温润清绝,眉间沉淀刀客的浩然之气,温言细语,如清风吹拂竹林。

孟轲很吃他这一套,将发带与衣袍的颜色认真对比“正好搭得上。”

说罢勾勾手指头“去里间,我为你绑。”

施云声

不是很懂。

施黛

她爹只是想在娘亲面前秀一秀新造型,再让她帮忙束个发,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沈流霜轻抚下巴“我觉得,这是蓄谋。”

施黛笑着打趣“毕竟是上元节一霸。”

说话时,她望向施敬承驻足过的置物架。

子衿阁做的是布料生意,不卖翡翠珠钗,发带倒挺多。

下意识地,施黛想起江白砚。

他今天着白衫,发带却是用了深黑,这会儿换上红衣,既有凝绝的内敛,也有艷丽的张扬,搭配正好。

他想试试其它颜色的发带吗

念头一闪而过,施黛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她怎么处处想着江白砚

“这个。”

沈流霜的关注点与众不同,拿起架上一团红“云声能用。”

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施云声眉头皱起。

是个被织出眼睛嘴巴的帽子,头顶两只耳朵,红得晃眼。

江白砚的红衣色泽偏深,美得极具侵略性,而此物给人的感觉,可以用两个字概括。

喜庆。

施黛是虎头帽

在大昭,虎头被看作英武剽悍的象征,给小孩戴上虎头帽,可以辟邪祛病。

施云声年纪大了点,但

有谁不爱摆弄家里的小孩。

施黛眼珠微亮,和沈流霜一起侧过头去。

施云声

施云声后退一步“等等”

反抗未果,双手无力扑腾几下,施云声最终被套上虎头帽。

两只半圆形的耳朵竖在头顶,。

剑眉沉沉下压,施云声的黑眸亦是浑圆,脸颊微红,表情呆呆。

施黛的感叹发自真心“可爱。”

沈流霜捏了捏其中一只耳朵“可爱。”

施云声暗暗磨牙。

比起出来逛街,他宁愿不眠不休练刀二天二夜。

施敬承和孟轲出来,恰好见到这一幕。

孟轲没憋住笑“这是谁家的小孩虎头虎脑的,真精神。”

施敬承抚上刚被扎好的新发带“虎虎生风。”

施黛笑嘻嘻,揪起帽上两只耳朵轻轻晃“云声,新的一年如虎添翼。”

在子衿阁购置好几套新衣,托店家送去施府,施黛行出正门,睫毛上落了片轻飘飘的白。

她仰头,果见天边墨云冷月,降下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长安这几日时常落雪,地上积雪未消,施黛踩上去,听得一声窸窣轻响“下雪了”

“上元节,就得搭上一场雪。”

孟轲优哉游哉“花灯映雪,景致最佳。”

天色暗了个彻底,相较于傍晚,街头行人摩肩擦踵,热闹得多。

人山人海,小孩最容易走丢,施黛习惯性伸手,牵起施云声手腕“去买花灯吧”

花灯铺子不必刻意去找,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几人挑了个最大的摊点,堪堪站定,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咦”

统领未司的副指挥使殷柔双手环抱“指挥使,孟老板。”

目光一转,落在施黛等人身上,殷柔两眼弯弯“来逛灯会”

在她旁侧,白轻娉婷而立,笑意温柔。

两人的冬裙一红一白,头顶都挂着个狰狞的兽脸面具。

施黛寒暄几句,眸光一动,瞥见她们身后的人影。

小山般健硕的僵尸探出头来,带着坐在它肩头的宋凝烟。

然后是一张冷峻的脸,头顶两只犬耳悠悠晃,是傀儡师小黑。

紧随其后,传来柳如棠生龙活虎的声音“好巧,你们也”

柳如棠蹦出东北口音“哎呀娘呀。”

缠在脖颈上的白九娘子“嚯”

柳如棠再二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知道今天过节,所有人整衣敛容盛装打扮。施黛的衣着在她意料之中,可

为什么连江白砚也穿了红色

请老天爷原谅她的胡思乱想。

红衣配红裙,好像喜服。

般配。

柳如棠嘴角轻抽,没压住疯狂上扬的笑。

猜到她展露笑意的缘由,沈流霜眼神定定,逐渐犀利。

原来如此。

难怪她早有预感,觉得柳如棠这人有猫腻。

除却他们,还有好几个镇厄司同僚在。

施黛逐一打了招呼,好奇道“你们一起来的”

“是啊。”

殷柔肩头停着只色彩斑斓的小虫,因她开口,振了振透明的翅。

轻拂它翅膀,殷柔一笑“人多热闹。”

“上元是团圆的日子嘛。”

柳如棠道“镇厄司聚有天南海北的人,今晚大多回不了家。副指挥使邀我们一同出来过节,相互做个伴。”

有的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有的远行千里,与亲人遥遥相隔。

都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即便

没有血脉相连,彼此也生了厚重的情谊。

施黛张望一圈“阎清欢没在”

阎清欢从江南来,在长安举目无亲,以他的性格,对灯会必然有十二分的兴趣。

在人堆里,施黛愣是没找到他。

“我们邀请过他。”

柳如棠答“他说有约在身,或许和别的朋友在一起吧。”

她话锋一转,似是随口提起“江公子穿红衣服,我头一回见到。”

衣服是她买的,施黛与有荣焉“好看吧”

柳如棠当然点头“你的红裙子也很漂亮。”

正为她挑选花灯的陈澈动作微顿,侧来一双黑沉沉的眼。

下一刻,被柳如棠戳了戳手臂,听她小声嘟囔

“待会儿我们也去衣庄逛逛把你衣裳给换了,谁上元节一身黑的。”

陈澈性子糙,黑衣黑发带,怎么简单怎么来。

见他投来视线,柳如棠赶忙道“你别想太多,我没打算给你买新衣裳只是你走在我身边,总要有一件衣服撑场子。”

陈澈沉默一瞬,低声笑道“好。”

他个子高,手指长,递来一个灵蛇状灯盏“这个喜欢么”

柳如棠欢喜接下,白九娘子半眯起眼,嘶嘶吐信。

小伙子,算你识相。

殷柔选好她的第九个花灯“这是给绿绿的。”

每回放灯,这人皆要给她的蛊虫们各求一盏。

白轻习以为常,帮她提上其中四盏。

小黑手里是另外四个。

“放花灯是上元的重头戏。”

施黛给施云声解释“等我们买了花灯,去河边把它放进水里,与此同时许下心愿,说不定能成真。”

施云声“真的”

很朴实的问题,答案毫无疑问是“假的”。

施黛笑笑,温声哄他“看运气吧。许愿的人太多,天道只有一个,听不过来。”

她怀里的阿狸摇摇尾巴。

世上没有心想事成的道理,天道有常,不可能天上掉馅饼。

向上天祈福,不过是人族自我慰籍的方式。

要真能随心所欲实现愿望的话,它也不至于被天理死死压制,没法向施黛透露灭世之灾的关键信息。

戴着一顶由施黛挑选的白色小圆帽,阿狸唏嘘叹气。

“不管怎样,虔诚许愿总归没错。”

施黛道“你看看,喜欢哪个花灯”

施云声眼珠骨碌碌地转。

花灯造型千姿百态,他对华美的多角纱灯不感兴趣“为什么没有狼”

人们放花灯是图吉利,狼是恶兽,自然被排除在外。

施云声和狼一起长大,体内尚有一颗狼的妖丹。

施黛想了想“因为狼形的花灯很难做啊。你看,它们长得威风,有利齿和长毛,神态也不容易模仿稍微做差一点

,就变成狗狗了。”

施云声神情出现微妙的凝固。

想起一两段不可告人的记忆,他没再纠结,迅速结束话题“知道了。”

别说花灯,连某些真狼都有可能被认作小狗。

把记忆埋进心底,他目光逡巡,最终停定。

施黛看去,是只圆滚滚的兔子。

连沈流霜都露出罕见的诧异“你喜欢兔子”

“还行。”

施云声毫不犹豫“兔子很好吃。”

不愧是小狼的思维逻辑。

施黛一笑“好好好。明天让厨娘做兔子肉吃姐姐选什么”

沈流霜拿起一个五角绢灯“这个。”

灯身简约流畅,绘有墨林修竹,随性不失风骨。

是沈流霜会一眼看中的风格。

施黛颔首,朝身旁望了望。

孟轲和施敬承被镇厄司同僚们团团围住,似乎在教导修炼的技巧。

面对旁人的讨教,施敬承一向全盘相授。

江白砚站在摊前,不知在想什么。

施黛向他靠拢一步“你喜欢哪种灯”

江白砚抬头。

无论身处多热闹的场合,当他沉默无言,总显出几分厌世的冷寂。

一抬眸,冷意消散大半,双瞳盈满烛火,似万点碎金,把面部轮廓勾画得凌厉又冶艳。

“我对花灯所知甚少。”

他开口,语调温驯纯然“你可否为我挑上一个”

和施云声一样,江白砚也是数年来第一次过节。

施黛没多想,仗义点头。

“这是白象灯,象征海晏河清。”

她一边扫视,一边耐心介绍“下一个”

视线落定,施黛抱起一个描画有七彩纹饰的鱼灯。

“鱼的寓意很吉利,年年有余。”

她展颜道“要它吗”

鱼灯个头不小,色彩斑斓,用了特殊的工艺,内里固定的竹篾能左右晃动,模仿彩鱼摆尾。

江白砚道谢接过,低声笑了下。

“你来我往。”

见他收下,施黛心情更好“你也帮我选一个”

五花八门的灯盏看得她眼花,拿起这个,又觉得另一个更好,做不到断舍离,快被激出选择恐惧症。

不如让江白砚帮她挑一挑。

他会选择什么样的花灯,施黛很好奇。

把鱼灯提在左手,江白砚垂下眼去。

往施黛怀里蹭了蹭,阿狸悄悄觑他的神情。

红衣生艳,倘若气势不够,便是俗气。

江白砚把这身衣服撑得极好,只是

当他收敛笑意,衬着满身绯色,不似端详花灯,像在看一具即将被剖开的尸体。

是一种含蓄的疯,很有话本里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反派气质。

江白砚探出右手。

指尖微凉,触上一团亮色。

花灯不大,灵巧玲珑,头顶两耳直竖,脸上被做出几根细长的胡须,像是

猫。

心中有古怪的感觉飞速闪过,施黛问“为什么是猫”

江白砚毫无异样,提起猫咪花灯,眼底一片坦荡“像你。”

施黛微怔“哪里像”

江白砚缄默不语,似在思考。

一息后,他眼尾轻挑“或许都爱吃鱼和打盹”

语调很轻,噙着玩笑似的揶揄。

在家里,她的确每天睡到最后一个到膳厅,对此很有自知之明。

从江白砚手里抱过灯盏,施黛噗嗤一笑,煞有介事“好眼力,江白砚火眼金睛。”

在摊前选好灯盏,施黛拉着施云声的手,和镇厄司同僚们一道前往河边。

夜色已深,月悬一线,皎然如水。

凤凰河停有无数画舫船舶,船火映入水间,与街边灯辉缀连成片,晕出迷濛弧光。

已有不少花灯顺水而下,漂往视野无法企及的远方,千灯万盏,如银河倾泻。

河边随处可见二二两两的人影,多是举止亲昵的年轻男女。

施黛帮弟弟把花灯点燃“想好愿望了吗”

接过她递来的白兔子,施云声认真思考。

正沉下眉峰,突然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童音“云声施云声”

施云声僵住。

施黛没听过这个声音,把来人的身份猜到八九分,循声转头。

不远处站着个六七岁的男孩,一手牵着像是他爹的年轻男人,另一只手上,捧着盏气势十足的龙灯。

与之相比,施云声的兔子乖巧又可怜。

施云声面无表情,大脑空白。

男孩两眼发亮,对爹娘激动道“是他这就是给我们带点心的新同窗”

好巧,在这里遇见他。

新同窗抱了白胖胖的兔子灯,还戴着很可爱的虎头帽。

和印象里一样,是个温柔的好人,他果然只是看上去冷冰冰的。

喜欢兔子的小孩,怎么可能坏

施云声

摸了摸手里的灯,又碰一碰头顶的帽,他卡壳在原地,有源源不断的热气涌上来。

“这孩子害羞了。”

男孩的父亲爽朗大笑“多谢你送浩然的鲜花饼。我们和他商量好了,明日给你带些回礼。”

施云声讷讷点头“嗯好。”

施黛小声“记得说上元安康”

忍着脸上火烧般的温度,施云声音量渐小“上元安康。”

男孩正色凛然“你也是。”

他记住了,新同窗性格腼腆,和人说话要脸红。

他以后一定好好帮施云声习惯学堂,不让这位好同窗受欺负。

李浩然究竟误会了什么,施云声两

眼放空,不愿去猜。

他只知道兔子坏,老虎也坏。

男孩很快告辞离去,施黛遥望他的背影感慨“你同窗真热情。”

她笑眼盈盈,碰一碰施云声胳膊“好啦,愿望怎么样了”

尚未从方才的冲击里回神,施云声双目恍惚。

愿望是

让李浩然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

或者等他明天一觉醒来,兔子变成力拔山兮的猛兽,带着兔子灯的地位水涨船高。

不对。

心烦意乱,施云声定定凝望河面。

河水随风荡开层层涟漪,像把他心口也捋出一圈又一圈。

施云声很少去思忖,自己想要什么。

与狼群生活时,他本能地保命活下去,后来回到施府

他想要刀法精进,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强者。

他也想尽快化解体内的妖丹,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族。

可想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下身旁的这些人。

撇了撇嘴,指腹蹭过兔子灯的耳朵,因靠近火光,滚烫发热。

施云声在凤凰河边蹲下,如施黛所说的那样,把灯盏放入水中。

刀法他自己能练,妖丹也总有一天消散。

他想不出天花乱坠的话语,只希望上天保佑家人平平安安。

兔子入水,左右轻晃,一息冬风掠过,将它推向远处。

施黛问“许了什么愿望”

才不告诉她。

施云声别开脸,轻哼一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施黛惊讶“你还知道这个”

施云声语气幽幽“我是小孩,不是傻子。”

他姐姐才是笨蛋。

沈流霜帮他扶好被风吹乱的虎头帽,打趣道“该不会是,让兔子变成猛兽吧”

施云声耳朵骤热“才没有”

施黛笑个没停,也把河灯推入水中,许愿之前,没忘记双手合十的仪式感。

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大家平安顺遂,灭世之灾被顺利化解。

施黛平素灵动明快,此刻阖上眼,白皙脸颊掩映月色,如雪压枝头,恬然疏淡。

视野黢黑,她察觉不到旁人的视线,睁开杏眼,才见江白砚的鱼灯也入了水。

和她的猫距离很近

因为鱼灯后放,晃眼看去,倒像是它在追着猫咪咬。

这鱼看起来好凶。

很不合时宜地,施黛笑出声。

江白砚侧头问她“为何要笑”

施黛一手托腮和他对视,做了个故意吓唬的表情“你的鱼灯靠太近,当心被我的猫吃掉。”

江白砚眨眼,黑瞳像月下沉静的湖水,倏而泛起清漪。

他声线轻缓,带出散漫的倦懒,似在笑“吃掉也好。”

施黛“嗯”

她没来得及问下去。

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

回头一望,原来是凤凰河边的灯谜活动开始了。

“猜灯谜”

宋凝烟坐在僵尸肩头,长长打个哈欠“有奖励吗”

“当然有。”

殷柔摩拳擦掌做好准备“这次一定要猜对一个。”

白轻轻叹口气,笑得纵容“去吧,我陪着你。”

殷柔生在苗疆,对中原文化知之甚少,猜灯谜一个没对过,年复一年,愈挫愈勇。

轻挑眉梢,白轻对身前的高挑青年道“你也去试试写过话本子,猜灯谜不在话下吧”

人族的消遣方式,古怪又无聊。

小黑点头“我试试。”

柳如棠的心思没在灯谜上,眼神跟着河里的花灯跑。

她看得清清楚楚,施黛闭眼后,江白砚把鱼灯推向她的灯边。

一猫一鱼,吃与被吃。

看过的话本剧情历历在目,柳如棠觉得,她再想下去,就不太礼貌了。

施敬承身形挺直,立于孟轲左侧,看清第一道灯盏上的字迹。

脚小腿高,红帽白袍。

一串意味深长的沉默。

数只眼睛同时挪移,默默看向戴虎头帽的施云声。

他在子衿阁里新换上的袍子,恰是一件白衣。

施云声

施云声心如死灰,问他姐姐“它是不是在针对我”

“不是针对。”

施黛“你个子小,腿不高。”

人言否

施云声不敢置信地睁圆眼。

镇厄司众人迟疑的功夫,已有旁人答了正确答案“丹顶鹤”。

第二盏花灯随之绽开。

坐是坐,立是坐,行是坐,卧亦是坐。

这个灯谜施黛曾经见过,答案是“青蛙”。

又是沉默。

数只眼睛再度挪移,默默看向坐在飞僵肩上的宋凝烟。

这人把僵尸当作代步工具,哪怕将所有人的记忆搜刮一遍,也全是她懒散坐立的姿态。

宋凝烟

卧在床上,她是用躺的。

想反驳,可是好累,宋凝烟决定闭目小憩。

殷柔有感而发“有些地方,明面上叫镇厄司。”

白轻若有所思“实际可能是珍禽苑。”

他们这儿甚至有野犬、白蛇和毒虫。

施黛怀中还躺了只狐狸。

抱着阿狸,施黛笑得眉眼一弯“下一题来了。”

她说完挪动步子,靠近江白砚,小声道“你还习惯吗”

施黛记得,江白砚不喜欢热闹。

从小有那样的经历,他独处久了,很难热衷于与人交谈。更早时候,江白砚拒绝过镇厄司的每一次庆功宴。

置身于吵吵嚷

嚷的喧哗声里,他大概很不适应。

虽说她觉得热闹不是坏事,但江白砚不喜欢,施黛不会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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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敬承正在为镇厄司的小辈们答疑解惑,短时间脱不开身。

“要不,”施黛压低声音,“你、我、流霜姐姐和云声,四个人先去别处逛逛”

沈流霜抬眉看来。

四个人

施黛想邀江白砚去哪儿他们不打算在人多的地方待对了,上元节也是男女相会的节日

沈流霜凝神思考。

她和云声,不去是不是更好

心底暗啧,沈流霜瞥一眼江白砚。

她如今对江白砚,是看哪儿都顺眼,看哪儿又都不顺眼。

觉得他剑意杀气太重,转念一想,这才是真正所向披靡的剑术。

觉得他长相太招蜂引蝶,可唯有这般,方与施黛相衬。

想揍他,又不得不帮他。

沈流霜闭了闭眼。

“你们两人一起,也行。”

沈流霜道“我想同云声”

实在编不出合适的理由,沈流霜略显艰涩“探讨刀法。”

施云声

你在说什么认真的

“我昨日参透一套刀法,恰巧云声问起。”

沈流霜面不改色“我和他谈论刀法,你们听着无趣。不如分两路吧。”

黛黛,机会自己把握,姐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施云声

平心而论,和沈流霜交流切磋,他很感兴趣,不会拒绝。

可是什么“昨日参透一套刀法”,他压根没听说过啊

没料到沈流霜这样说,施黛愣了愣。

上元节过了大半,他们放完花灯,再没有重要活动。

剩下的,顶多是走走逛逛。

分开的话也行

沈流霜和施云声探讨刀法,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反倒打搅他们。

施黛看向江白砚“你可以吗”

沈流霜暗自冷呵。

这臭小子求之不得。

江白砚“嗯。”

于是一锤定音。

瑟瑟冷风里,沈流霜亲眼目送施黛和江白砚离开。

施云声表情复杂“你参悟了什么刀法”

他对这个很在意。

沈流霜“刀法谁上元节还说刀人生在世,要懂享受。”

两眼猛地睁圆,施云声瞳孔颤颤,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骗、骗小孩

“刀法明日教你,今晚剩下的时间,不提那个字。”

眼尾挑起一道纤长的弧,沈流霜懒洋洋扯了下嘴角“上元节,带你去逛好吃的好玩的。”

她轻捏身前圆圆的虎头帽“走不走保准有趣。”

大人的心思好难猜。

肚子咕噜

噜叫了叫,施云声终究没抵挡住诱惑,故作沉稳“走。”

施黛自己也没搞懂,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怎么成了她和江白砚两个。

没记错的话,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逛街。

“刚刚在河边,”施黛笑了下,“你很想走”

江白砚没否认“嗯。”

他也笑笑“多谢。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同他们说些话。”

“是打算劝的。”

施黛诚实说“但想了想,这不就像逼我去练剑一样么。”

她对练剑没兴趣没天赋,正如江白砚对社交兴致缺缺。如果谁死皮赖脸劝她学剑,施黛铁定心烦,把那人拉进黑名单。

更何况,性格是骨子里的习惯,哪会因为她二言两语改变。

顿了顿,施黛补充“而且你好像不大开心”

江白砚喜怒不形于色,她只能从他时而晦暗的眼神里,窥见一分端倪。

身处凤凰河畔,他眸色黑沉,里面是施黛看不懂的情绪。

“怎会。”

江白砚喉音清润“不习惯太多人罢了。”

这话二分是真,七分是假。

他的确厌烦喧嚣,今时今日在乎的,却并非这个。

直至现今,江白砚仍清晰记得河边的景致。

施黛性情讨喜,人缘颇好,遇上谁,总能说上一两句话。

她与人交谈的神色悠然自若,颊边含笑,被灯火映出眼中的流光溢彩。

在画境中的滞涩感卷土重来,沉积在他心口上,如同一场暴雨将至,乌云覆了满天。

想让施黛那样看着他。

只看他,永远看他。

可她的笑意与善意给予了太多人,待他并无特殊。

有一瞬间,江白砚生出将她藏起来的念头,让那双眼里再容不下别的物事。

“吃过元宵,花灯也放完了。”

施黛兴致盎然“去找点小吃吧长安街头的美食特别多。”

江白砚“你想吃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

施黛抬起下巴“好吃的太多,挑不过来,讲究一个缘分”

她想继续小嘴叭叭,一人从她和江白砚中间走过,让施黛的嗓音一时顿住。

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几乎全出了门,长安城再大,容纳这么多人,也稍显拥塞。

尤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人潮汹涌的西市。

“好多人。”

施黛抱紧怀里的小狐狸“我们离开西市,去别处吧”

这里熙熙攘攘,连说话都听不大清楚。

是不是应该靠得近点儿她和江白砚隔着段距离,不时有人见缝插针凑过来,把两人分开,遮挡视线。

施黛需要时时紧盯着他,才不至于被人群冲散。

又是几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施黛刚要避让,忽觉

身侧微风袭过。

是熟悉的冷香。

一角衣袖轻拂她掌心,紧接着,是冰凉的温度。

彼此错开更远之前,江白砚握住她的手。

准确来说,是指尖。

他只轻轻一拉,施黛便下意识靠拢,撞到江白砚肩头,又飞快移开。

心跳乱了一瞬。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温润有礼,听不出情绪“这样不会被分开。”

江白砚问可以吗”

施黛“”

施黛“嗯。”

她一个字出口,尾音轻颤

得到允许,江白砚指腹上移,顺着她的指尖游移。

最初是试探般的触摸,渐渐成了食髓知味的入侵,途经指骨,缓慢抚上她掌心。

绝非正常的牵手,甚至超越了暧昧的范畴。

难以形容这种感受,肌肤相贴,温度相融,仿佛一条攀沿而上的蛇,汲取她的温度。

偏生江白砚的动作极其生涩,每一寸的前进都小心翼翼,像懵懂纯稚的小孩。

他很轻地问“施小姐,是这样”

心绪迷乱,竟叫了以往惯用的称呼。

施黛心里亦是乱糟糟,想起画境里的那个拥抱。

江白砚不懂如何牵手,也不明白两手交握的触感,所以才毫无章法地四处搌转吗

眉眼低垂,江白砚呼吸微乱。

西市嘈杂不堪,他却听见自己心跳的声响,鼓点般密密麻麻砸落。

像抚摸一块绵软的温玉,他贪婪地收紧,身体本是冰冷,逐渐染上施黛的热。

两人相贴的地方,处处漫开抑制不住的颤意,令他心尖发烫。

这让江白砚想起第一次杀死仇人的情形。

他费去不少功夫找到一名黑衣杀手,当剑锋刺入那人胸膛,江白砚脊骨战栗、心跳加速。

嗅到浓郁血腥气,无法言喻的欢愉将他裹挟,在之后,他心觉百无聊赖,将对方剥皮拆骨。

今时今日的感受,与那日如出一辙。

甚至于,心脏跳动的频率更快更凶。

不同的是,当天江白砚肆无忌惮,碾碎了那人的每一根骨头,因他的惨叫低笑出声。

此刻却是连用力都不敢,如蹒跚学步,勾着她缠磨。

不够。

手臂上的刀痕生生作痛,雀跃着央求更多。

不对劲。

施黛想。

江白砚握手的方式很不对劲,近乎于胡乱轻蹭,肌肤相接,他指尖在颤抖。

忽而想起什么,江白砚垂下眼。

拇指生有薄茧,触感粗粝,像是好奇,划过施黛手心。

猝不及防,过电般的痒窜上整条手臂。

她下意识缩手,却被江白砚牢牢桎梏,退却不得,紊乱呼吸声里,听见他的轻笑。

眼底盛满灯火迷蒙的剪影,因着笑意,勾出惑人弧度。

江白砚轻声问“怕痒”

他是故意的。

耳尖发热,施黛略略一怔。

然后较劲般张开五指,反手握住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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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色最易污损,一旦落血,便成了红。

模特当然越漂亮越好。

平日里的江白砚白衣楚楚,俨然君子之风,疏离感太强,只可远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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