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顾不得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上前便从两人中间穿身而过，经过宇文沐身边时，还暗中抬手将他怼出去老远。

他回身，言语里有几分得意：“小的没眼力，不小心撞到三皇子了，给您赔不是。”

商容嘉的脚步顿住，星眸一垂，小臂暗暗使劲，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三皇子若执意要跟，我也拦不住您。至于您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宇文沐望向她决绝的侧脸，便也不再留她，只是环着剑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

五夫人是侯爷的，就算他是皇子，也不能跟他家侯爷抢老婆。

商容嘉行过礼，迈开步子从他身边经过，却不料宇文沐反手握住她的小臂，轻笑道：“我有马，不坐你的车。”

“你这态度，对救命恩人来说是不是有些过于冷淡了？”他微微偏过头，侧目看向她的眼角。

一条血痕，结了痂，但在她白嫩的脸上依然醒目。

“你去哪，我便去哪。”宇文沐将目光从贺白身上收回来，转头落在商容嘉的身上，“有我一路护着你，不好吗？”

商容嘉怔住，转身探向他的眸子。

这三皇子属实奇怪，年纪轻轻却让人捉摸不透，平日里脸上总是笑盈盈的，杀人的时候却异常狠戾，他说的话，她也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商容嘉一边收拾着随身物品，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起宇文沐。

昨晚他们连夜赶了很远，今日又起了个大早，只想着快些到达岱陵，进到城里总归安全些。

宇文沐坐在她身边的枯木上，顿了顿，手上擦剑的动作慢了几分：“其实你已经猜到了。”

“你还没回答我，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刺杀三皇子。”

或许也正是这样的人，才做得了君王。

“男女有别，三皇子与我同乘一车怕是不妥。”商容嘉嘴角挂着笑，话里话外却十分疏远，“三皇子若是没别的事，我们便先行启程了。”

恰巧贺白放马回来，正瞧见宇文沐紧跟着商容嘉不放，他撇了撇嘴，心中有几分不悦。

“去边关前线。”商容嘉回身有意躲开他，言语淡漠，自顾自地去另一头接着忙。

“嗯……只猜对了一半。”宇文沐也接着起身，踱步跟在她身后。

“不碍事。”宇文沐倒也不生气，风淡云轻地回他一句，在原地站住了脚，若有所思地笑着望他。

贺白一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涌泉相报？”宇文沐小声重复着她刚才的话，眸子里的光彩暗了几分。

只怕是，他想要的，她给不起……

过了城门，就算正式进了岱陵的地界。

商容嘉撩开窗帘，顺着雕花木窗的缝隙往外张望。

到底是边塞，街景与洛州城里相去甚远，男女衣着也大不相同，他们几人的打扮一看便是外来人。

在外办事，太过惹眼总是不好的，更何况她是偷偷调查此事，还是尽量低调些。

“贺白，夫人说先去找个卖衣裳的铺面。”春来从车厢里探头出来，传话给他。

“好嘞。”贺白应声驻了车，翻身下马去找人问路。

商容嘉的目光扫过街上，余光瞥见宇文沐独自骑着马，远远地站在后头。

他果然还是跟过来了。

商容嘉眉头一皱，松手将帘子放了下来。

“姑娘是讨厌三皇子？”萍儿探出她的情绪，低声问道。

商容嘉一时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讨厌吗？

其实也说不上，仔细算算宇文沐已经救下她两次了，对于救命恩人，怎么能说得上讨厌呢？

与其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宇文沐是三皇子，或许未来还会成为一国储君，而她只不过是侯府微贱的妾室。

他屡次出手帮她，又频频挑逗，无论真心与否，对于她的处境来说都算不得一件好事。

这世上总有些“不该”和“不得不”，宇文沐便是其中之一。

“衣裳铺子就在街角，随我来便是。”

正当商容嘉想着，车外传来一阵清朗的男音，她抬眸望向窗帘，宇文沐的影子正缓缓从帘上隐去。

恰巧贺白回来，声音低落又有几分尴尬：“五夫人，他们说的不是汉话，我听不懂……”

商容嘉轻叹一口气，无奈开口：“那便跟着三皇子去吧。”

贺白努了努嘴，虽不情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扬了鞭子，跟上宇文沐的马。

几人来到一处铺面，进了店门，掌柜的便出来招呼，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商容嘉愣是半个字都没能听明白。

多亏了宇文沐，他竟听得懂也会说，寥寥几句，掌柜的便领会了他的意思，转身回到柜子里给他们翻找物品。

商容嘉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往宇文沐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他：“你会说这儿的话？”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往他身边靠过来。

宇文沐低头，侧目看向她的眉骨，俊俏温柔，正好遮住她的明眸。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让我跟着？”他也学着她的语气，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嘴角挂上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啧。”商容嘉听出他话里的调侃，顿时觉得扫兴，咂吧着嘴，身体往回退了半分：“不说就算了。”

见她佯装生气，宇文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身子跟着追过去：“少时曾跟父王来这里游历，学过几句。”

商容嘉转头看他，半信半疑。

说起来这宇文沐还真就一点皇子的架子都没有，出这么远的门竟然连个随从都不带，身上一股子江湖气，也难怪头次见面的时候，她甚至将他当成了逃犯。

“怎么，不信我？”宇文沐挑着眉，神情比刚才多了几分认真。

“信，谁说不信了。”商容嘉答他。

贺白站在后头，眼瞅着两人靠得有些近，赶忙假意咳了两声：“五夫人，咱们去那头挑挑样式吧。”

商容嘉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踱步到一旁挑东西去了。

“不去边关，那是去哪？”商容嘉没瞧见两人的小动作，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平淡地问道。

“是大皇子。”商容嘉仍旧专心收着物件，并未抬眼看他，语气也是异常的平静。

“我就知道你冰雪聪明。”宇文沐抬手将剑推进剑鞘，有意把脸凑得近了些，玩味地勾着嘴角：“那你肯定也猜到我要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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