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亚军收到来自上海的加急电报。内容是：

父亲来信告知你事迹，为之自豪、欣慰、担心！祝君早日康复！保重！！甚念！

陈艳秀

黄亚军在着火公交车上救人的事迹在全市广播、电视、报纸等媒体上宣传开来，亚萍看到后又兴奋又自豪又害怕。她不知道弟弟的伤势怎样？她来到虹桥煤矿医院，她看见弟弟躺在病床上，她搂住弟弟放声大哭。“弟弟呀！你吓死姐姐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姐姐怎么活呀！弟弟，春节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你到哪里去了？让姐姐找得好苦！……”亚萍声泪俱下，同病室的人也忍不住落泪，姐弟俩抱头痛哭，在一旁的大富也眼泪汪汪。大富说：“大妹子，不要哭了！亚军弟弟不是平安无事吗？”这时，亚军突然冷静下来，忙说：“姐，你别哭了，我要马上出院！”亚萍和大富都被亚军说愣了。亚萍说：“傻弟弟，你的伤这样，怎么出院？”“姐，你有所不知？你想，那些被我救过的人，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来看我。这是我最不愿接受的。我救人不是为了扬名图报。姐，这你是知道的。大富哥，快去找医生办出院手续。”大富出去办出院手续没有办成，而且大院长林院长也来到亚军的病房。院长严肃地说：“黄亚军同志，你目前的伤势不能出院，一旦发烧或伤口感染，后果不堪设想！我坚决不允许你出院！”“院长大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知道你忙。你想，这新闻媒体一宣传，有多少人来看望我，这和我救人的初衷相悖。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给我换一个病室，所有来看我的人一个不准见我。你告诉医生、护士，就说我病愈出院了。我的详细情况不要告诉他们，好吗？”亚军说完，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院长。院长长地叹一口气说：“那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配合治疗。”亚军换了病房，不过还真有效。3天来无外人来看亚军，他很欣慰。第四天上午10点多，亚军闭上眼躺在床上打点滴。突然，亚军听到有人喊他。他睁眼一看又吓他一跳，喊他的人是欧阳群芳记者。他认为她又来采访他的，但这次她没有带摄像机。亚军看欧阳的身后站着一位中年妇女，一眼看去不像欧阳的妈妈倒像她的大姐，她和欧阳长得太像了。“谢谢你救命之恩！”中年妇女说。亚军正要回答，欧阳说：“这是我的妈妈，是你在着火汽车上救了她。”亚军忙说：“阿姨，您请坐！您不用谢我，小辈应该做的。”欧阳的妈妈不知道是触景生情还是言不由衷地说：“唉！我这辈子命好。两次从鬼门关经过都幸免一死。19年前，我在杭州西湖落水，也是一位好心人救了我。那时，我怀着生孕。这19年来我苦苦寻找恩人下落，却一无所获，此生我找不到恩人，我死不瞑目……”亚军听了这话，他的脑子“轰”的一下，一种神秘的电波从他的脑海闪过。欧阳母亲难道是爸爸19年前在杭州西湖所救之人？此事对亚军非常重要，他想弄个明白。他问：“阿姨，您说19年前在杭州西湖救您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您对那人有印象吗？”欧阳母亲看亚军对此事很感兴趣，就说：“他是一位20多岁的男青年，当时我们在游船上还说过话，他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很有礼貌。我很有印象，见到他，我一定认得出，可惜没有他的照片。”说完，欧阳的母亲仔细打量黄亚军，她不看还好，一看把她吓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喊道：“我的妈呀！你----你-----？”她的举动把在座的人都吓懵了。欧阳忙说：“妈，您怎么啦？”“亚军，孩子。我越看你越像19年前救我的那位年轻人，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这一下可把亚军难倒了，虽然他找到了梦中的答案，但他又不能违背父亲的诺言，如果他说不知道，欺骗眼前的阿姨他又有负罪感。亚军一时拿不定主意。“孩子，你快说。19年前救我的是不是你的父亲？”欧阳母亲迫不及待地追问。“是的----不是-----是我的爸爸。”亚军结结巴巴地说。“他人在哪？”欧阳母亲眼含泪水追问。“阿姨，我爸----他已不在人世了！”“哦！孩子。你爸---他是怎么……？”欧阳母亲声音哽咽了。“阿姨，我爸是去年春天出车祸身亡的。”听到这里，欧阳手中的鲜花“哗”一下掉在地上。她莫可名状的神态令人吃惊，她那美丽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欧阳妈妈擦去自己的眼泪，忙问：“小芳，孩子，你怎么啦？是不是病了？”“妈，我没事。是这几天晚上加夜班加的，没休息好。”说完，欧阳把鲜花从地上捡起来放到亚军床头的桌子上，并把带来的礼品也顺便放下。亚军说：“阿姨，欧阳记者，你们太客气啦！不必为我破费， 我的伤无大碍，请勿挂念！”这时，林院长进来，他笑着说：“欧阳记者，今天我可是违背诺言给你们开绿灯的，黄亚军不让我告诉任何来看他的人，这几天来看他的人全被我忽悠走了。”“是吗？我非常感谢您给我们开绿灯，更感谢您给黄亚军治好伤，让他早日康复！不过，市里领导还要来看他，那可怎么办？”欧阳说。亚军给林院长使个眼色，院长会意，忙说：“你就说黄亚军这几天伤口感染，发高烧，神志不清，等过一段时间伤势好转再来看不迟。”“林院长，您不是让我欺骗领导吗？也罢！为了使黄亚军能安心养伤，早日康复，我就承担一次‘欺君之罪’了。”欧阳说。这时，亚萍提着几袋奶粉和几瓶罐头进来。看亚军床前站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正在和院长说话，她只好试探性地说：“谢谢你们来看我弟弟！让你们费心了！”亚军见姐姐进来，忙向姐姐介绍：“姐，这位阿姨是欧阳记者的母亲，这位是市电视台记者欧阳群芳。”亚萍微笑着说：“谢谢您！阿姨。谢谢你！欧阳姑娘。”接着，亚军把姐姐介绍给欧阳母女认识。欧阳的母亲拉住亚萍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孩子，你不用谢我。我要感谢你的爸爸和你的弟弟的救命之恩！”她把19年前的事叙述给亚萍听。

一九八六年四月一日

亚军把这份电报看了几篇，每一字都扣动他的心弦，每一字都送来了陈艳秀对他的关心和友爱。这份爱来的太早还是太迟，他自己也说不清，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她不是他的初恋，他的初恋是远在厦门大学高就的吴芹。有位诗人说过，流血的伤口终有愈合的盼望，那始终不肯痊愈的是不流血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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