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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保护欲过强的alpha哥哥(4)

  • 作者:雪上川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11-06 04:50:17
  • 字数:23222

谢景的人生准则之一,自己做不到也做不好的事情,绝不勉强,实在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和困难,就等哥哥来帮他。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谢景上初中时,哥哥正在上高一,高中开学比初中早几l天,穆山显本来想请假送他去新学校,被正在叛逆期的弟弟言辞拒绝了,说自己长大了,不用哥哥照顾了。

“就带她蹭个饭,好吗?”路知泽忐忑不安地说,“吃完饭我就送她回家。”

谢景抬眸,哥哥从车内镜里看了他一眼。

结果报道第一天,谢景被不知内情的老师派去搬书,搬了好几l摞,手都被绳子累得深红。刚到教室还没休息,就又被新班长指派去搬水桶,天气本来就热,谢景水桶都没抬起来,就在众人的目光中笔直地倒了下去。

火车站离他们学校很近,路知泽今天开了车,顺路接一下妹妹、一起吃顿饭也在情

理之中。

谢景没有说话,气氛沉寂了许久。

穆山显下车,环顾一圈,“人呢?”

“这儿呢这儿呢。”谢景晃了晃脑袋,对视两秒后天才意识到哥哥说的是路知泽,“学长临时接了个电话,好像临时有事要处理,我就让他先走了,等会儿汇合,反正有你接我嘛。”

穆山显弹了下他的脑瓜蹦,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后就拉着他走了。

他仰着脸,睫毛很长,不卷,直直地抬着,像一把软松的小刷子。口香糖已经被他吹得很薄很大,阳光投射下,他皮肤细腻平滑,像沙海淘出来的晶莹颗粒,两颊也鼓鼓的。

他坐在那里,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穆山显看了好一会儿,才按了下喇叭。

周五,谢景终于考完了最后一门,穆山显的车刚开到宿舍楼下,就看到谢景坐在行李箱上吃口香糖,牛仔裤底下露出两节白皙漂亮、像莲藕一般的脚腕。

餐厅是路知泽提前订的,谢景定了导航,开车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开车开到一半,路知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真的对不起。”路知泽语气很抱歉,“我表妹也是今天放暑假,刚到火车站,我姨妈特地打了电话来,说可能不好打车,让我接她一下……谢景,我不太好拒绝。”

谢景行李箱尺寸很大,塞了很多衣服和杂物,大多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很沉很重,他一个人是拎不动的。他走到后备箱就停了,乖乖地等他哥哥过来帮他拎。

“哥!!”

穆山显慢慢地将车开到路边,谢景拉着行李箱小跑过来,行李箱的四只轮子滚过粗糙的石子路面,发出沙沙的吵闹的响声。

穆山显还在太阳底下站军姿呢,就被初中部老师紧急叫了过去,教导主任、班主任再加上一个他,跟护法金刚一样紧张兮兮地送到医院,医生一查,开了个住院的单子,挂水十三天。

穆山显自然也是不用再军训了,为了照顾弟弟,开学的新课也自然而然地缺席了好几l天。

“……嗯。”

他只能浅略地应了这一声,其他什么都没说。

挂了电话,路知泽在一旁松了口气。

解心语在一旁看得傻眼。

“至于吗?”她十分不解,“就吃顿饭而已,他还能不答应呀?”

路知泽眉头却没有松开,“你不知道,他对他哥哥看得很紧,哎……不然算了,我给你叫辆车,你先回去吧?”

刚才谢景的态度,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想到解心语闻言,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

“你没事吧?!”她一把拧住她哥的耳朵,怒吼,“是你说有帅哥的,让我过来拼个桌,为了这顿大餐老娘中午一口饭没吃,大老远地打车从市区过来,现在你又让我走?”

“行行行,你不走!”路知泽只能举手投降,“快放开,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像什么样。哎哎别把我衣服弄皱了……”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总算是缓解了些许路知泽的紧张,但不知怎么的,他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就好像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五点四十五,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餐厅附近。

路知泽几l分钟前发了信息,说他们快到的时候打个电话,让谢景给他打个电话。

他看了一眼,没动。

穆山显陪他坐了一会儿,直到路知泽打来的第二个电话被谢景挂断,他熄了火。

谢景慢慢地扭过脸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那目光很难不让人心疼、心动。

“不去好吗?”他低声问,“我不想去。”

穆山显没说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发。

过了五分钟,等谢景的情绪恢复平静,他侧身解下了他的安全带。

“走吧。”

路知泽做事毛毛躁躁的,但在订餐厅这件事上还算稳重,餐厅装修很雅致,环境安静,路知泽订的是四人小包,隐私性更好。

路知泽已经在包厢坐着了,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包间里的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听到动静后兄妹俩转过头来,空气静了一瞬。

短暂的寂静后,路知泽连忙站了起来,给他们介绍:“这位是我表妹,下半年就是大三学生了,她在外地上学,前两天刚回来。”

女孩子也站了起来,落落大方道:“你们好,我是解心语,解疑答惑的解。”

她年纪约十八九岁的模样,个子约有一米六五,身材纤细苗条,长相很漂亮。

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mega。

谢景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看向路知泽,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落在解心语身上,谈不上友好,但也不算敌视。

就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

这样的反应完全不在路知泽的预料内,他也从一开始的局促紧张,变成了尴尬和不知所措。

包厢的气氛沉闷地就像五分钟前被路人目击了抛尸现场,最后,还是穆山显先开了口,才没有让现场更难堪。

他的自我介绍很简短,“穆山显。”

“穆哥好。”路知泽松了口气,他感激地走了上来,想和对方握手,“路知泽。”

穆山显也很给面子地跟他握了握,松开时,他微不可察地拍了拍谢景的手臂。

谢景看了他一眼,“这位是……我哥哥。”

路知泽结结巴巴地说:“是、是。”

在场没人不知道那是他哥哥。

解心语眼睛在三人身上转了转,小姑娘年纪轻,但还挺机灵,开玩笑道:“路知泽,你能不能看看人家是怎么当哥哥的,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接人,你呢?有没有点哥哥样,让你顺路捎我一下都不肯,那假期的火车站人山人海的,出租车候车位排一个小时都上不了车……”

路知泽顺坡下驴,“好好好,等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好不好?”

“可别了。”她调皮道,“我呀,吃完饭打车自己走,你们说不定还要喝个酒、聊个天什么的,一聊就聊到九点多了,我可熬不住。”

“你打得到车吗?哎我现在就叫吧。”

“……不是,哥你有没有点人性啊?”

这对兄妹打打闹闹、一句接着一句的,很快就把凝滞的气氛重新活络了过来。

穆山显偏过头,谢景还是闷闷不乐的,只是情绪平静了一些。他定定地看了好几l秒,直到帮忙点单的服务员走了进来,才挪开了视线。

这顿饭,吃得依旧不冷不热。

谢景在外人面前话很少,他是个很没有安全感、感知又十分敏锐的人,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说个不停。

桌上说话最多的还是路知泽和解心语,这对兄妹都属于开朗健谈的类型,光是他们俩就能聊两个钟头不带停的,穆山显只偶尔附和几l句。

好在解心语是很懂得把握分寸的,聊天要么聊大学生活,要么聊他哥的一些糗事,慢慢地,谢景也会笑一笑,加入他们的对话中了。

路知泽悬了半天的心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今天穿着一身短袖浅蓝色条纹衬衫,纽扣只有最顶上那颗解着,头发也特意做了造型,看起来多了几l分成熟,和以往篮球校队里爱穿10号球衣的那个男大学生略有不同,格外帅气。

只是刚才出了些冷汗,喷了定型喷雾的刘海散落了几l许,反而自然和谐了许多。

老实说,他的初衷不过是雄性的竞争欲望发作,看到对象的哥哥那么优秀,很难不产生自卑心理。但路知泽在学校里被人追捧惯了,让他被压一头实在有些不甘心,否则也不会特意把他爸换掉的一辆五十万的旧车开了过来撑场面。

但是这一顿饭下来,他对

这位大舅哥倒是改观了许多。反而是谢景有些太任性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虽然是他没有事先告知,但好歹心语也是他的妹妹,这样冷着实在太尴尬了。

还好解心语是个懂事的,要换个人在他妈那儿告一状,那他妈对小景的印象就差了。

他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手上却殷勤地夹了块糖醋肉放到谢景碗里。

“来,小景,你尝尝这个,是甜口的。”

谢景轻声说了句谢谢,他声线生来如此,轻柔绵软,像是江南水乡孕育出来的美人。

路知泽刚才的那点别扭心思很快就消失了,没有注意到穆山显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

解心语往嘴里塞了块鸡翅,眼睛在他俩之间来回飘,心想怪不得能把我哥迷得神魂颠倒啊。说起来这对兄弟也是,明明不是亲生的,但这基因彩票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弟弟长得柔弱清秀,哥哥却是丰朗俊逸,一个mega,一个alpha,就好像是天生互补一样。

再看她家这个……呃,还是算了。

虽然人家家长没说什么,看着态度很是和气,但解心语却有种感觉,谢景有这么好的哥哥当模板,到底是怎么看得上路知泽的啊?

解心语内心腹诽了一番,忽然,门嘎吱响了一声,服务生端着热菜走了进来。

是一道白灼虾。

路知泽刚准备说什么,穆山显就先动了筷子,却不是夹到谢景的碗碟里。他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很干净,手指动作时手背上的青筋会微微拱起,哪怕不用男香,好似能闻到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他动作很熟练灵活,好像已经习惯了做这样的事,白灼虾虾身都是粉白的,河虾味道鲜,很有嚼劲。剥完,穆山显沾一点醋,再放到谢景盘子里。

“吃吧。”他道。

谢景从上完菜之后,目光就落在他哥身上没有移开过,直到此刻才乖乖地把他剥的虾一一吃干净。

吃了半场,路知泽心情不似刚才那般紧张,那点毛毛躁躁的性格又钻了出来,一时没管住嘴,对解心语感慨道:“什么时候你也找个会给你剥虾的,那我这个当哥的也就能放心了。”

他话音落下,谢景动作微微一顿。

解心语正忙着吃呢,根本没注意到刚才的那点端倪,上半场活络气氛把她累够呛,这会儿可不得逮着机会把车费吃回来?

“算了吧,说得好像你给我剥过一样。”她怼道,“我自己会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说罢,朝谢景眨眨眼,“是吧,小景?”

谢景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

到的时候是五点多,再出来已经是八点了。

原本明亮的一点霞光都不见的天还是暗了下来,路灯把马路染成暗黄色,黑夜驱散了些许闷夏的暑气,夜风吹着格外凉爽。

餐厅附近停车位紧张,穆山显停得有点远,要稍微走一段路去取车。

解心语虽然开玩笑说自己打车回去,但

路知泽到底是做哥哥的,不能真那么没良心,她看路知泽好像还有话要说的模样,便借口先回了车上。

眼下,就只剩下了路知泽和谢景。

见四下无人,他咳了咳,“小景——”

“分手吧。”谢景打断道。

路知泽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私下里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分手,他当场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手足无措道:“为什么?是因为我带我妹妹来没有事先跟你说,所所以你不高兴了?还是你对心语有误会?她虽然是mega,但也真的是我妹妹,你相信我……”

谢景道:“我相信。”

路知泽啊了一声,脸色讪讪地。

你看,男人并不是真的对自己的错误全然不知,他们明知道这么做可能会让伴侣生气、误解,但还是一意孤行地做了。

因为他“诚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所以他的伴侣也必须“宽容”地原谅。

但谢景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

比如,他从来不在他哥哥的事情上宽容大度,相反,他自私霸道、小肚鸡肠。

谢景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你带你妹妹来究竟是什么用意,你心里清楚。”谢景平静道,“在交往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可以不必在一起。”

“不是?我没说我不能接受啊。”路知泽也有点急了,当然,说到最根层的原因还是心虚,“我带我妹妹来真的就只是巧合,跟你哥一点关系都没有。谢景,你不能这么疑神疑鬼吧,今天我和我妹妹全程对你好声好气,就差把你供起来了,你自己一进门就甩脸色,结果你现在说这些话。”

说着,他还激动了起来。

“谢景,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所以平时都多让你几l分,这都没关系,可你任性也不能不分场合吧?你觉得你今天——”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对错。”谢景冷声道。

路知泽心一颤,下意识看向他。

他见过谢景的许多面,好的有许多,爱撒娇、可爱、柔软没脾气;坏的也有,任性,对情爱之事有些大条,小孩子脾气,但总体还是柔弱的。

所以路知泽对他有爱护、有怜惜、也有侵/占和占有的欲望,这再自然不过。

但他从没见过谢景这副阴沉的面孔。

那双眼一贯是亮盈盈的秋水剪瞳,不是现在这般阴冷的、刺骨的、防备的。

路知泽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谢景从接到电话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在他和哥哥相依为命的这十年,谢景遇到了太多人,争遗产或是争他们抚养权的亲戚、为了追他哥跟谢景做朋友的同学、想追她哥但也不想嫁过来做“扶弟魔”的哥哥的大学校友、劝说哥哥去出国或是读研的老师,想把哥哥外派去国外发展的公司领导……

每个人嘴上说得好听,但心里想的都只有一句话:他们现在还小,感情深厚,等以后大了,娶媳妇了,就不会再这么黏

着了。

但谢景偏不。

这么多人的争夺里,他依旧牢牢地把他哥攥在手掌心,一刻都没有松懈过。

路知泽凭什么认为他能改变?

“我爸妈和他爸妈烧成那样了都没能把我哥从我身边带走,路知泽,你算个什么东西呀?”

他声音轻得只剩下气声,却听得人心里发凉,“我这个人嘛,老天爷不赏脸,天生就是短命鬼的命,可是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没人能从我手里把我哥抢走。现在你听懂了吗?”

路知泽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他感觉身上冰凉。

远处,隐隐有车轮驶过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一辆低调的黑车停在不远处。穆山显手扶在方向盘上,透过车前窗望向他们的方向,他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谢景就已经倾斜了天平。

“我哥来接我啦,我走了。”谢景往前走了几l步,忽然想到什么,笑眯眯地转过脸来,“对了,我不喜欢分手了还做朋友,我的电话号码麻烦你删一下啦,拜拜!”

他语调那么天真,却说着残忍冷酷的话。

路知泽还沉浸在他方才说的那些之中,等到回过神来,谢景已经轻快地钻上了他哥的车。

只留下他一个人,失魂落魄。

谢景刚一上车,弯起的唇角就落了下去,面无表情地拧开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l口。

穆山显静静地看着,等他喝完,才去拨开他额前挡眼的碎发。

“怎么了?气鼓鼓的?”

他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谢景为什么临时变卦不愿赴约,但偏偏要不知情地问。

说到底,就是想听谢景亲口说出的答案。

车内只开了一盏很暗很暗的灯,几l乎看不清彼此的身影。可是谢景把脸转过来的时候,穆山显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眼里的泪。

他忽然一把抱住穆山显,抱得那样紧,却又那样轻。他的肩膀和身体像一只被风吹动的昆虫,抖得厉害,可又无论如何也不离开栖息地。

“哥……”他趴在穆山显肩头,呜呜地喊着,像是很委屈的孩子一样,委屈到极致的时候,看到大人过来,反而是说不出话的。

穆山显环着他,几l乎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他一下一下地抚摸、顺着谢景单薄的背。

“哥在,哥在。”他低声说。

车内昏暗,穆山显关掉了最后的灯,谢景像应激的小猫一样使劲往他肩窝和怀里钻,几l乎快跌到驾驶座了。他环着那截清瘦的腰,稳稳当当地搂着,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擦掉谢景的泪。

谢景的眼泪把他的衬衫领口都打湿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抽抽噎噎地说:“……谈恋爱一点都不好玩儿。”

这过于稚气的发言,穆山显差点笑了,但想到他哭得这么伤心,还是忍了下去。

“我再也不想谈恋爱了。”他闷声闷气地说着,“哥,你也不要谈了,好不好?”

他的人生最多也就活个三十来年,能过四十大寿那都可以烧高香了。和哥哥相处的时间已经占据了他现有人生的二分之一还有余??[,他害怕失去、也不想再失去了。

谢景抬起头,那双眼睛里还盛着些许湿润的水迹。穆山显也曾在一个竹林深夜看过一双含泪的多情的眼,可是却又很快失去。

他轻轻按住谢景的肩,指尖微微颤抖。

“哥不会走。”他声音很轻,不知道在和谢景说,还是在和自己说,“别怕,哥不会走。”

当天晚上,谢景睡在了哥哥的房间。

穆山显没把他抱回他自己的卧室,也没再说“这么大了还要跟哥哥睡”这种话,落地窗的纱帘遮掩着,透过蓝色的遮光帘,落下深蓝混银白的光。空调调在合适的温度,谢景安安静静地睡在正中央,盖着他的被子,半张脸陷进枕头里。

枕头套上还有浅浅的泪痕。

穆山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绸缎一般柔软的发从他指尖滑过,缠绵着。

嗡嗡、嗡嗡——

他抬起眼眸,床单上散落的手机忽然亮起了微光,荧弱的蓝色偏光,嗡嗡地,像蜜蜂一样,一阵一阵地响。

是路知泽的电话。

“宿主,要不要……”

017的声音久违地在耳畔响起。

穆山显淡淡道:“我自己来处理。”

017顿了顿,“明白了。”

宿主是一年前进入这个世界的,在此之前,它从未想过宿主会在一个世界里逗留这么久,全然不像他的风格。

传送到这里的第一天,穆山显就禁用了系统的所有功能,只保留着健康和医疗系统。017也不能再向以前那样随时随地地和宿主沟通、聊天,他们交流的次数很少,宿主也从未要求过检查、治疗谢景的先天性心脏病,而是以正常人类的治疗水平去照顾着谢景,就好像放弃了一切光环,回到最初一般。

但是怎么可能回到最初呢?

他们生活在主神空间,不管做再多的努力,都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穆山显起身,去客厅的阳台回拨了电话。

只是,用的是他自己的手机。

……

穆山显再次回来时,走路和开关门的声音还是惊醒了谢景,他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都没睁开,穆山显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

哥的手是凉的。

“你出去了吗?”他迷迷糊糊地问。

“渴了,去烧了点水。”

谢景点点头,也不怀疑,重新藏回被窝里。

穆山显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刚要去拿谢景的手机,谢景忽然翻了个身,转过来。

“哥。”他眼睛还是朦胧的,大略地朝向穆山显的地方,用微微沙哑的嗓音说,“我也不会走,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怕。”

那声音,其实有些接近于呓语了。

穆山显还是没能

抑制住冲动,俯下身,在他发间落下一个吻。

“哥知道。”他低声说,“睡吧。”

谢景听到他的回应,才安心地歪过头去,彻底睡着了。

这一晚过去,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路知泽从来没出现过。

周六,谢景又贪睡不起,穆山显这次却没再陪他一起赖床,洗漱锻炼整理完,看到谢景还没醒,穆山显只能把被子掀了,但又怕他冻感冒,只能掀一半,把人挖了出来换衣服。

“别睡了。”穆山显拉着他的两条胳膊,把他的小恐龙睡衣从脑袋处脱了下来,他一收手,谢景就又仰头倒了下去,露出平平板板的一截上半身。

……看得他头疼。

“宝贝,别睡了。”穆山显拍拍他的脸,“今天要去体检,咱们得早点去,不然吃了早饭,你就得挨饿到下午,顶着大太阳出门,快起来。”

谢景翻了个身,抱住他哥的胳膊,眼睛迷离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清醒之后才揉了揉。

“那咱们中午吃什么呀?”他含糊地问。

“早饭还没吃呢,就想着午饭了?”穆山显道,“快起来,忙完了我还要去趟公司。”

谢景看着任性,但是在他哥哥的事情上一直都很有分寸,闻言,他努力地睁开眼睛。

“那快点起来吧。”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

每隔一段时间,穆山显都会带谢景去做一次检查,主治医生是谢景小时候他父母为他安排的,当年那个医生还只是个副主任医师,现在已经是省厅级别的专家了。

尽管也曾经有相熟的朋友建议他往国外看看,但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

刚一进门,谢景就自动自觉地坐到患者椅上,乖乖地叫人,“陈医生。”

陈医生刚接收他的病历时,还不到三十岁,很年轻,一晃十多年过去,他已经迈入了中年。

“来,小景,吃颗糖。”陈医生还像他小时候那样,从抽屉的糖盒里拿出一颗递给他,和蔼地道,“最近怎么样呀?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穆山显提前开了检查的单子,现在是已经做好了检查过来的,陈医生也已经拿到了手术结果,却不忙着说病情发展如何,只例行问候了几l句。

“都挺好的,小半年没生过病了。”谢景说着,摸了摸心口,“就是昨天晚上有一点点不舒服,心脏跳得很快,我躺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陈医生却并没有觉得他“没事”,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他看向穆山显,眼底带着几l分询问。

穆山显也确实是最了解谢景病情发展的那个人,他道:“没什么,就是失恋了,哭了一阵。”

谢景睁大眼睛,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是失恋,你不要瞎说,我们是和平分手。”

陈医生愕然,过了好半晌,才笑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把你当做是当年那个哭

闹着不肯打屁股针的小孩儿呢,没想到不知不觉地你就已经长大了。”

陈医生话锋一转,叮嘱道:“不管你是和平分手还是什么,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要说出来,情况严重的就要及时看医生。你哥哥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更要重视你的生命,知道吗?”

谢景乖乖点头,“知道了陈医生。”

“这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呢吧?”陈医生说,“你去我办公室吧,我呀给你买了早饭,你就在那儿吃,我跟你哥哥聊会儿天。”

谢景不仅是先心病患者,还有轻微的低血糖,他身体本来就不健康,一日三餐更是要准时吃,眼下检查都已经结束,也可以放他去吃饭了。

等他走后,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脸上挂着的浅浅的笑意都回落了下去。

穆山显接替谢景坐在他的患者椅上,心情微微沉重。陈医生翻了翻检查报告单,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陈医生才斟酌道:“他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还是不考虑去国外看看吗?”

他沉默了半晌,摇摇头,“都一样。”

谢景的病症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出现于婴幼儿中的紫绀型先心病,大多数的先心病都是可以通过手术或者术后干预来治疗,也能成长得和正常健康的孩子无异。法四虽然属于二到三级的先心病,但是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大多人孩子通过及时的手术治疗,都可以恢复健康。

谢景小的时候也做过一次手术,当时他的主治医生还不是陈医生,但那次手术做得极其失败,原本应该修复完成的室间隔缺损却出现了持续渗漏,并且出现了各种并发症,一度病危。

还好谢景的父亲当即决断更换医院,寻找更好的主治医生,当时陈医生的导师还是院内的一把手,和他一起主持了第二次手术,这才堪堪挽救了局面。

可惜,由于之前的失败,谢景的身体状况在短期内是无法接受进行第三次手术的,他的父母刚从死神底下把孩子救回来,也是说什么都不肯了,陈医生便建议保守治疗,看看后续的恢复情况如何。

谢景的父母去世后,穆山显便接管了照顾他的责任,依旧延用药物保守治疗的方法,如今谢景能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已经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了。

但是,还能维持现状多久呢?

如果不进行手术治疗,患有法洛四联症的孩子很难活到成年,大多数没有及时手术的,都在早期就身亡。它不是绝症,但又比绝症更多了一层阴影,没有哪个家长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贸然尝试一次手术,但这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不愿找它,但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穆山显从诊室里出来,谢景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坐在外面的等候椅上。医院里气温很低,冷气触到皮肤,下意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不算好闻,但谢景已经习惯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短袖、浅蓝色牛仔裤,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青

春健康的学生,不会有人知道他身患着难以治愈的疾病。

穆山显站了半晌,慢慢走过去。

谢景余光瞥到他的身影,很快扭过脸来,露出一个笑容,“聊好啦?怎么样?”

“健康得很,陈医生说,你比我都能。”穆山显拧拧他的脸,“走吧,是想回家我做饭给你吃,还是出去下馆子?”

“我早说了嘛,我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有什么问题嘛,说不定早就好了。”谢景一把拎起带出门的背包,跟一块橡皮糖似的黏在他哥身上,“你累不累呀,累的话我们就出门吃吧,你等下不是还要去一趟公司吗?这一来一回的估计时间不够。”

穆山显这才想起自己还拿工作当幌子,骗谢景起床来着,不过他也确实有些事要先处理。

“过段时间,我休个年假,咱们出国好好玩玩,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穆山显问。

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组织一场旅行,谢景还是学生,一年能腾出大段时间旅游的也就是寒暑假,寒假太冷,出门太折腾人了,穆山显往往夏天带他出门更多一点,正好避避暑。

“我都可以啊,只要和哥在一起,去哪儿都挺好的。”谢景刚说完,就皱起了眉,“……但你工作那么忙,老板同不同意你请假呀?”

“这几l天是有点忙,所以要过段时间。”

谢景立马高兴了起来,接下来的一路都在畅想着旅游目的地。或许是身体缘故,谢景内里看着并不如他外表表现得那样柔弱安静,反而格外喜欢极限运动,他曾经无数次畅想过坐着破冰船去往南极的画面,但是碍于身体原因,也只能想一想。

他时常觉得,他是只有一只翅膀的雏鸟,灵魂被肉身束缚着不能飞翔,但是因为有哥哥,谢景又会觉得,一辈子只能落地也很好。

很快,他们就敲定了旅游地点,是南半球靠近赤道的一个小岛,那里有海滩、有火山,天气炎热但刚好,还可以泡带有着硫磺味的温泉澡。

他们决定在那里待四五天,再转道去隔壁的国家逛一逛,领略一下不同的人文风情。

直到上了车,谢景还在描述去了之后的场景,他决定试试瓜拉那,那是当地的一种特产莓果;还要坐在街道边烤肉店里,吃烤肉、喝卡莎萨酒……

穆山显默默地听着,没有说你不能喝酒这样扫兴的话。他倾身、拉过谢景身侧的安全带,刚要扣上,一只柔软纤瘦的手就攀上了他的胳膊。

“……哥。”

穆山显垂眸,他把安全带拉长、给谢景扣上,做完后才嗯了一声。

他没有立即离开,谢景的手无意识地在他的臂膀上滑来滑去,不痒也不痛,滑滑的。

“哥,”他低声央求,“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外面看医生?我看到他们抽血时用的很粗很长的一根针筒,我不想在外面做检查,我害怕。”

穆山显的手顿了顿。

谢景也垂着眼,指尖轻轻绞着他哥肩头衣物的布料。他努力地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陈医生和

哥哥都想要看他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孩模样,他也努力地在他们心里停留他们最喜欢的那一刻,可他也才19岁,终究还是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恐惧。

“不做检查。”过了许久,穆山显握住了那只彷徨的手。他压下心底隐隐的酸涩,哑声说道,“别怕,哥在,别怕。”

这两句别怕,他说得那样轻,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谢景感受到了,他抱住哥哥的脖子,像婴儿在母体里那样的蜷缩着,轻轻抚摸着穆山显的发。

“没事的,哥哥。”他说,“我还要活很久,活到八十岁照顾你呢,没事的。”

穆山显没有说话,只把脸埋在他瘦弱的脖颈里,温热的呼吸微颤着洒在他的皮肤上。

七岁那年,谢景的父母和穆山显的父母因为车祸救治无效身亡,他那时还什么都不懂,是哥哥前前后后忙里忙外请亲戚打理他们父母的丧事。

大人都说,这孩子太成熟,自己爹妈都死了,竟然都不流眼泪,成熟得有些太冷血。

只有谢景知道,每晚回到家,哥哥都要紧紧抱着他,抱着这个小四岁像洋娃娃的弟弟,像个虾子一样地蜷缩着颤抖,那时哥哥也才十一岁,还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孩子,可是没人能为他遮风挡雨。

只有谢景。

谢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便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下下地拍打着哥哥的背,像妈妈哄他睡觉那样唱歌哄哥哥睡觉。这一刻,哥哥卸下了所有身份,像是孩子抱着可靠的父母一样,抱着他入眠。

他们便这样相互依偎着,度过了十数个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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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从那以后,他就再没逞过强,老老实实地苟着这条小命,争取多活几l年陪陪他哥。

啪地一声,泡泡破了。

谢景跟向日葵似的扭过脸来,目光很单纯,直到看到熟悉的车,眼睛瞬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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