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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 作者:姜久久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10-29 09:43:28
  • 字数:9078

一众宫人当即垂首,牵着六皇子的手走出景元宫。

安嫔静静凝睇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了,这才提起裙摆转身回到寝殿,拉开浅色的窗幔,温柔地推醒正在安睡的七公主:“小七,该醒了。”

这一句话,无疑刺痛了安嫔的心。

先帝发妻是谢家隔房的姑母。当年先帝起事,戾帝盛怒之下迁怒于谢家人,她的父母受到牵连,惨死在戾帝手中,全家只剩兄长和年幼的她。

七公主揉了揉惺忪睡眼,雪团一样的脸上满是还未睡醒的怔忡,唤她:“母妃。”

“你怎么来了?”

“娘娘上次吩咐奴婢买的螺黛已经买好了。”姜月冬上前,将一个小包递给她,压低声音说:“我家主子有句话问您,十年荣华富贵您享受够了,便忘了自己当初的身份,是不是?”

安嫔的手指骤然蜷缩。

安嫔扭头轻抬下颌望向门口,低声问:“什么事?”

那宫女躬着身走入殿内,凑近道:“宫市的姜管事说上次您托他采买的螺黛已经买好了。”

安嫔闻言,面上的笑意微滞,半晌才找回笑意,柔声对七公主道:“小七先起来穿衣服,母妃马上就回来。”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镶金嵌玉的腰带束着他的纤细腰身,绫罗华服加身,白玉冠束发,小小少年稚嫩的脸庞如同玉石般温润。

殿门打开,晨光铺散进来。

一众宫人捧着少年去明光殿的东西安静立在一侧,静待六皇子收拾齐整。

景元宫内,安嫔捧着玉带弯身为六皇子系上。

她将七公主交给宫人,提起裙摆转身往花厅去。

安嫔步入花厅,见到厅中的女子,那一张苍老的面庞上带着浅笑,她站在日光下朝她屈膝:“安嫔。”

“好好看着六皇子。”她温声嘱咐。

她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尚未洗漱的面容还很年轻,只眼底有几道淡淡的细痕,眼波流转间门尽是温柔风姿。

她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将六皇子衣角的褶皱扯平,将他交到宫人手中。

“小懒虫,快起来了。”安嫔雪指在她眉心轻轻点触:“今天你不是约了小八一起打双陆?”

七公主闻言清醒了几分,张开双臂扑入她怀中:“母妃帮我穿衣裳。”

先帝怜他们兄妹孤苦无依,先是带着他们随军,建立东篱后,又将她接入宫中照顾抚养。

没多久先帝死了,她又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先帝临死前有意将她许配给当时的虎贲将军谢爻臣。

谢爻臣乃是武夫粗人,和她一样,曾经也是草根。入京述职之后,便要前往江州戍边。

她从永州乡下

一路辗转飘零,入了京,在四季如春的屋子里学着贵女们品茶、赏花、颂诗,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委实不愿再去边塞的帐篷里听风雪声。

她喜欢京城,喜欢这里的繁华,喜欢金碧辉煌的皇宫,喜欢站在高高的龙首台眺望整座京城的盛景。

所以,她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刚刚登基为帝的男人身上。

从小他就很照顾自己,父母死后,有一段时间门她和兄长随军到处辗转,他甚至会将年幼的自己抱在膝上与众位军将议事。

皇后也是柔善之人,她夜里想父亲母亲难受得痛哭的时候,她会温柔地哄她。

她愿意和他们做亲人。

她那时多年轻啊,应该只有十五六岁。比太子只大了三四岁,他们看她像看个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趁他们争执之际,将他留给她的信烧了,又在他的酒中下了媚-药。

她如愿留在了京城。

还诞下了一双可爱的孩儿。

这些年来,她勉励苦学,学着品茶、花艺、抚琴、诗书,努力摆脱从身上乡下人的气度,做了真正雍容华贵的贵妇;她亲自教养两个孩儿,将他们教成温润谦和的皇子和端庄淑仪的公主,人人都赞叹她的两个孩儿乖巧能干;她时常提点兄长戒骄戒躁,务实勤政,要培养家族底蕴。

她坐在圈椅里,手指蜷缩起来,仿佛已经极力压抑住心头的怒气:“忘没忘,关他何事?”

姜月冬轻弯眼睛,双手叠在身前笑道:“我家主子说了,娘娘若再意气用事,做出这样的蠢事。往后娘娘就请自便。”

面上的笑意转瞬消失,她眼底唯剩一片阴郁凛冽:“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家主子对娘娘很生气。”

“杀个人失败数次,还有脸跟我生气?”安嫔垂眸,轻睨着衣袍上的花团锦簇:“皇帝的身体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门了。”

姜月冬秀眉微蹙:“真的?”

“近来我带孩儿去中宫,几乎都见不到他。”

这些年,皇帝虽然对她冷淡至极,对两个孩子却也算慈父。他早些年行军受伤中过毒,经过治疗后压制住了毒素。从去年开始,中宫频频召见徐、王两位太医,她只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个大概。

“知道了。”姜月冬淡淡地说。

安嫔的面色更加不好,她冷笑一声:“太子民心所向,若不在陛下死前弄死他,等他登基之后,更没有机会下手!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得手?”

“主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且等着吧。”姜月冬似乎被她戳中心事,她冷着脸说:“主子一言既出,答应过你的,自然不会失言。”

“我已经等得够久。”

姜月冬极不情愿听她说这些话,只道:“主子说了,娘娘愿信他,便依他所言,继续往东宫送东西。”

“他在李文简身边行走,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了他,为何一直不动手?非要让我日日给东宫送东西,难道他指望那些点心能杀了他不成?”安嫔每思及此便

觉得匪夷所思。

姜月冬没理她,站起来朝她又屈膝行了一礼,便道:“奴婢的话已经带到了,奴婢还有事要做,娘娘请便。”

安嫔冷着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

她重重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若非兄长这些年在朝中毫无建树,自己都立不起来,她又何须跟一个疯子合作,听任她的摆布!

安嫔也是到如今,才慢慢想明白一些事情。

有些东西命里有便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非要强求真的好累。

“良媛。”小郑太医将沾满粉末的帕子递还给昭蘅:“这些只是普通的木香粉,用在糕点中用来增香的。”

昭蘅捏着帕子,有片刻的失神,只是普通的木香粉吗?难道真的是她多想了?误会了安嫔的一片好意。

安嫔对她的殷勤令她分外不适,虽然她每次送来糕点都有理由,但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糕点没问题,沾在盒子上的粉也没有问题。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昭蘅心口一阵一阵突突跳着,脸颊因为自己的小人之心一瞬间门泛红。

她用冰凉的手摸了摸发红的脸,带着莲舟,心事重重地回东宫。

入夜时分下了一场急促的秋雨。

李文简一出崇明殿,牧归便上前替他撑伞:“月氏使臣团已经抵达江州,徐将军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使臣团进入燕赤便动手。”

“好,”李文简点了点头,又问:“杨洛有消息了吗?”

牧归摇头:“没有。”

李文简闻言微怔。

两个月前,他让杨洛带着他信物悄然前往珞珈,去北府军驻地一探究竟。时至今日,无只言片语传回,怕是已经遇到不测。

雨势渐盛,一路走来他还是沾了满身水气。

行至寝宫外,远远地便见檐下灯火照见了廊柱后一抹身影。他从牧归手中拿了伞,说:“你先回去吧。”

刚步上台阶,昭蘅就迎了上来,见他半边身子落了雨水,皱着眉为他解下披风:“浴间门水热水已经备好了,殿下先去沐浴。”

李文简将伞递给她,说了声“等我”就先去浴间门沐浴,换了寝衣才回寝殿。

昭蘅听到他走来的脚步声,到窗前阖上窗户,然后才走到案边,端起晾得温热的汤药递给李文简:“徐太医送过来有些时候了,这会儿温度正合适。”

李文简低头看了眼,看到她软玉柔荑般的指捧着药碗,白皙中泛着珠玉光泽。

“第几日了?”李文简接过药碗,随口问。

昭蘅轻声说:“第七日了。”

“明日便可采血入药。”李文简笑笑,端起药碗,将浓稠的药汁一饮而尽。药汤入腹,苦味沾着喉咙,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刚要去找水,身侧递过来一只茶盏。

扭过头,她眼睫有些水气,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也没有多苦

。”李文简抬手揉了揉她发,接过水喝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的心情没了那般沉重,即便是药气浮上来,灼人的热意似乎要将他烧成灰烬,也不曾再皱一下眉。

还是昭蘅看到他的手止不住颤抖,才靠近过去。

“殿下。”

她站在他跟前,忽然唤他。

“嗯?”

李文简抬眸,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昭蘅递给他一卷洒金宣纸,其上洋洋洒洒数字,一笔一划清隽出尘,他看着和她那一手笔画间门和自己类似的字迹。

“今日写了一篇文章,殿下帮我看看。”

李文简轻应一声,展开宣纸,从头细细查看。

那是做的一首悼词,写给魏湛的悼词。

“再过几天就是魏将军的生辰,我听说每年殿下都会亲自为他写悼词。”昭蘅望着身侧的男子,说:“今年是多事之秋,我既不能替你承受肉-体的苦,也不能为你的朝政分忧解难,只能为你略尽绵薄之力……”

李文简的嗓音微哑:“不是非要我亲自作,是因为他们不敢在我面前提起阿湛,所以只能我自己动手。”

他将那一直悼文折好放在身边,声音平淡许多:“你写得很好,字也很好看。”

昭蘅垂着眼帘,她永远也忘不了春天第一次写的字被他看到时的窘迫。

她坐在床沿,转身抱住他劲瘦的腰,仰面望着他:“也是殿下教的好。”

“教得这么好,也不曾有人唤一声先生。”

李文简眼睫微动。

昭蘅垂着眼帘,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庞,隔了片刻,她弯唇:“这辈子不能唤先生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您再来做我的先生。”

“下辈子还想遇见我吗?”她这辈子被迫捆在他身边,他以为她下辈子再也不愿相遇。

“你没有因为我是奴婢而嫌弃我,没有因为我们的云泥之别而轻视我。”昭蘅抬头,认真地说:“殿下这么好,不止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还想遇见你。”

李文简一时有些发怔,他垂着眼帘望着眼前的姑娘,隔了片刻,他低下唇亲吻她。

昭蘅嗅到药气逐渐靠拢,微微闭上眼,等待着他的亲吻。

可是他微凉的唇最终只印在她眉心,轻轻碰触,一触即分。

“殿下怎么不亲我了?”昭蘅皱了一下眉,纤长的睫毛被夜风吹得微动,看着他的脸。

他低下去,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又蓦地轻笑了一声:“刚吃了药,口中是苦的。”

话音方落,昭蘅忽然捧着他的脸,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瞳仿佛洒过金光般浮现漂亮的光影。

灯影摇晃里,她的唇毫无预兆地印上他的唇,纤长的睫毛轻轻拂过他的额头,有些细碎的痒意。

她动作生疏地撬开他的唇,尝到他口中浓稠苦气,眉头微皱。

生涩的纠缠,几乎夺走他的呼吸。

李文简压下胸腔中的血脉涌动,连气息都变得十分克制,把她拉入怀里,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喟叹般说:“怎么是个傻姑娘?”

亲吻让人意识混沌,直到被他拥入怀中,昭蘅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呼吸都带着喘意。厚厚的寝衣料子隔绝了他手掌的温度,隔了好久,她抬起头看向他,男子在此间门昏黄的灯光里,明净端庄若神,他沐着金光,眉眼里尽是克制而冷静的欲。

昭蘅想起初遇时神明放纵的冷漠,心想,他终究还是从九天之上走下来了。!

安嫔正要抱她起来,门外便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娘娘。”

六皇子自小由安嫔亲自抚养,亲力亲为照顾他的衣食。

有一段时间门,她还亲自接送他去往明光殿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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