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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辛夷

  • 作者:醉酒微酣
  • 类型:仙侠情缘
  • 更新:07-02 13:40:44
  • 字数:12056

司瑜言看着转过来的那张脸,一开始挂着掩饰不住的惊喜,随后却变作了失望。她精致的眉眼上还挂着晶莹的小珠,似水似泪。

“你来这里、干什么。”脉脉沮丧地垂下头,显得很失落。

一说起辛复和灵药,脉脉明媚的双眼就黯淡下来,她蜷缩抱膝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司瑜言一阵气闷,戳她脸颊:“喂!听见我说什么没有?问你呢,说话!”

司瑜言扳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说话:“你又来这里作甚么?”

脉脉疼得大叫,司瑜言好半天才放手,趾高气扬地把布一扔:“这下洗干净了,舒服没?”

脉脉嘶嘶吸着凉气儿,怒目而视:“坏胚子!”

“对,我是坏,全天下就只有辛复是好人。”司瑜言提起辛复的口气可谓咬牙切齿,他斜眼瞅着脉脉,“他好得要娶施灵药,当你的姐夫,真是好极了。”

司瑜言眯起了眸子,那表情的意思就是随你编,他不信。

脉脉叹气,解释道:“真的……脸上有东西,不舒服。”

嘶啦——

22、辛夷

对于辛复的求亲,施翁不置可否,一句“就让灵药自己拿主意”又把决定权交还给施灵药。施灵药微笑着,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施妙手他们纷纷向她道喜,几位师兄连番去灌准新郎的酒。

就在众人举杯畅饮的时候,脉脉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离席,默默退出了别人的热闹和欢喜。

第二二章 辛夷

司瑜言突然撕下一块衣角扔进水里,然后捞起来攥在手上,扬起大掌往脉脉脸上盖去,在她脸上胡捏乱搓。

“痛!痛、痛!”

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叮咚——叮咚——

岩壁渗出的泉水滴落进潭里,滴滴答答,好像是石头在哭。脉脉在水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弯腰掬起冰冷的泉水拍在脸上。

他的手劲很大,掐得她疼,她摆了摆头道:“透气,人多好闷。”

司瑜言嗤笑,明显不信。他伸手抹过她的眼角,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脉脉眼角余光能够瞥见他,但故意不理他。司瑜言就扯她头发,把她惹得火气蹭蹭往上冒。最后“砰”的爆炸出来。

“讨厌!”脉脉生气拍掉他的手,“听不见听不见!我听不见!我是聋的!”

她冲他大吼,喊着喊着眼泪哗啦啦往外涌,像两口咕噜噜冒水的泉眼。司瑜言表情讪讪的:“哭什么哭……我又没欺负你,我是叫你说话……”

“你没欺负我?你没欺负我!你每天都喊我小聋子!”脉脉的架势咄咄逼人,一边哭一边打他,把他打得连连后退,“小聋子小聋子……听不见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想听见,听见你们的声音,听见师父和我说话,还有师兄、师姐……但我不能!我努力过了,可就是不行!我有什么错?难道因为你们生下来什么都是好的,所以就该看不起残缺的人吗?你们凭什么要取笑我们,嘲讽我们……凭什么……凭什么讨厌我……我就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脉脉哭得伤心,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真的很想听见……我很努力、努力跟正常人一样……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司瑜言踩着水边的石头,鞋后跟都浸湿了,他看着泣不成声的脉脉,胸口处忽然猛烈疼痛起来。

“呃!”他吃痛忍不住闷哼出声,用手按住伤处,疼得都弯下了腰。

脉脉瞥见重重哼道:“你每次都骗我,我不会、信你了。”

大哭一场又把心中怨气都发出来以后,脉脉心里好受多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转身便走。司瑜言弓着身子看见她迈出的脚步,顾不得心疼难忍,赶忙一把抓住她的手。

“别走!”

脉脉回头甩手:“不许拉着我!”

“就要……拉着你。”司瑜言抬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额头布满了冷汗,说话都是从牙缝间费力挤出来的。他死死盯住她,眼神灼热得仿佛能穿透一切,就像正午暴烈的阳光。

“我从来,没有因为你耳聋,而轻视你。”司瑜言故意把字咬得很重,说话很慢好让脉脉看清楚一点,“你是听不见,但你比很多健全的人都更值得相交、相知,你比世上绝大数人都要好。所以,我才愿意和你说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脉脉从没有见过他这么一本正经而又不傲慢的样子,甚至还很真诚,一时僵在了那里,只是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从前有什么轻慢了你的地方,我道歉。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有故意嘲讽讥笑你,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所以想和你多说话而已。”司瑜言的样子实在很辛苦,满头大汗又脸色潮红,不正常极了。

脉脉顿时又心软了:“你的伤口、要紧吗……”

“先让我说完。”司瑜言打断她,捏紧了柔荑,“至于你说大家都讨厌你这件事,我想澄清的是别人是否讨厌你我不知道,但我绝对、没有、讨厌你。”

脉脉读懂他的话,露出一抹羞赧笑意,怯怯抬眸:“真的?”

“千真万确。”司瑜言坚决地表示肯定,表情忽而变得凝重起来,“还有你质问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呵,谁说我不喜欢你?”

脉脉一怔,怀疑自己看错了口型。

他说的是“我不喜欢你”对吧?可是前面两个字——谁说,好像又是在疑问?

司瑜言一见她傻愣愣的脸色就知道她没看懂,把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他稍微用劲就把她拉进了怀里,干脆堂而皇之地拥抱着她,郑重其事地换了个表达方式重复道:“施一脉你听清楚了,不对,应该是看清楚我说的话。”

脉脉没来由地吞咽了一下,紧张得后背发麻手心冒汗。

司瑜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就在咫尺,他差点又要“咬”上她的唇,开口的瞬间带着微醺酒香的热气喷在肌肤上,脉脉觉得毛孔都发烫了。

“我喜欢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讨厌你,我也会当那个唯一喜欢你的人。”

脉脉这次读懂了。喜欢,他说喜欢。

脸颊好热耳朵好烫,但更让人难耐的是灼烧的嘴唇。司瑜言刚刚说完就俯首亲了下来,吻住她的唇。

这一次没有咬,只是轻轻地碰上去,他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像一只噤若寒蝉的蝴蝶般小心翼翼,落在脆弱漂亮的花蕊之上,攫取最甜的甘蜜。

脉脉都要晕倒了,唇上的感触又温又软,而他的身躯那么滚烫,好像要把她融化一般。

吻,这是一个真正的吻。他们在接吻。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脉脉吓得倏然睁眼,然后下意识就抬手搡了司瑜言一下,直把毫无防备的他推进了水潭,灌了好几口凉水。

“啊噗……”

司瑜言从水里钻出来,抹了把脸正要训斥,但见脉脉已经转身跑走了,匆匆忙忙的就像见鬼了似的。

他略有失望,自言自语都含着一股哀怨气息:“这么害羞……”

他踩着潭底的泥沙慢慢向岸边走去,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抬眼望去只见脉脉竟然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长树枝。

“给!”

脉脉站在岸边把树枝递给他:“抓住,我拉你、上岸。”

司瑜言没动,泡在水潭里扬眉似笑非笑:“你刚才是专门去找树枝的?”

脉脉红着脸还有些不敢看他,眼神躲闪地点头:“嗯。害怕你、溺水,救你起来。”

司瑜言灿然一笑,伸手抓住了树枝的另一头,却故意猛力拉拽,把脉脉从岸上拉进潭中。

“唔唔!”

脉脉在水里挣扎了两下就被他搂着腰托起来,她吐出嘴里的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一次染上怒火。

“讨厌!都湿了!”

司瑜言垂涎她沾染了水汽的殷红樱唇,想也不想又埋头吻上去:“记住我是怎么亲你的,不许忘记。”

在水中纠缠好一阵之后,俩人终于爬上了岸,脉脉生了一堆篝火,把衣裳脱下来烤干。

司瑜言虽然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但用现成的竹子搭两个晾衣杆还是不成问题。竹竿搭上了衣服之后,就成为了绝佳的遮挡屏障,俩人一人一边相互看不见,绝不逾礼。

但实际上,他们更逾礼的事都已经做过了。

脉脉盯着篝火有些出神,失魂落魄的。而司瑜言却浑身不自在,想找她说点什么又不行,她只能看不能听,不见面的话就没法沟通。越想越气闷,他干脆用手捧着衣服放在火旁烘烤,左右翻动,很快就把一件较薄的中衣烤干了。

脉脉被从天而降的干衣服打得回过神来,她拿起来看了看,却发现这是件男人衣裳,纳闷极了。

“你的衣服,给我、作甚么?”

片刻司瑜言又扔过来一片树叶,上面有烧焦的木柴写的几个小字。

“穿,谈话。”

脉脉只好照办,司瑜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所以他的衣裳穿起来宽大无比,直接遮住了大腿,如果坐着把腿蜷缩起来,还能全部塞进衣摆里去。

她整理妥当便开口说“好了”,司瑜言这才移开了竹竿。他虽然赤-**上身,但已经穿上了裤子,脉脉学医早看惯了男人的上半身,便不避嫌的跟他坐在了一起。

脉脉问:“我们谈什么?”

柔软的绮罗在火光下根本就是半透明的,少女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脉脉尚未发觉异样,司瑜言却匆匆一瞥之后已经不敢把目光再放在她身上了。他微微侧脸好让她看清楚口型,眼神却投向另一方。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哦。”

俩人又陷入了静默。司瑜言自觉眼睛就像不听使唤似的,总是要往脉脉身上跑,他觉得再不说话自己难保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于是强迫自己转过头去,说话时只看她的脸。

“对于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什么意思?”

脉脉愣了愣:“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喜欢你的那些话。”司瑜言自觉一辈子也没做过这种“可笑幼稚掉价”的事,咬咬牙问,“你喜欢我吗?”

脉脉抿着嘴没有回答。

司瑜言轻哼:“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我不知道。”

司瑜言吃惊:“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一个人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就是……不知道啊。”脉脉很苦恼,她从来就很诚实,所以也毫不避忌地把心里话告诉他,“我以前喜欢、辛复哥哥。”

“哼,早看出来了。”司瑜言极度不满,黑着一张脸,“你每次见他笑成那样,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喜欢他,不过你也说是以前了,那现在呢?”

脉脉怅然:“现在,我不知道。辛复哥哥,和师姐成亲,我有点难过,但也高兴,而且我现在、觉得,哭过以后,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司瑜言脸色稍微缓和一点:“那是因为现在有个比辛复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喜欢你,就是我。”

脉脉嫌弃地把他打量一番:“你才没有、比辛复哥哥好。”

“哼,光是论长相我就胜他千万倍了,那张鬼脸看了都做噩梦。”

“辛复哥哥的脸,会好的。到时候、比你好看。”

“……除了容貌,我家世也比他好,武功也比他高,而且我不三心二意,谁像他得陇望蜀,又想娶施灵药又想跟你好,哼!花心!”

“他……他只喜欢师姐,把我、当作妹妹……”

“少来了,别帮他说好话,总之他没一点值得你喜欢。只有我这么好的男人才值得你喜欢。”

“……”

“我喜欢你,所以你也必须喜欢我。”

篝火还没燃尽,折腾了一天的脉脉就已经睡着了。她靠在司瑜言肩头上,阖眸睡得很沉。司瑜言烘干了外衣,替她披上,然后又往火里加了几根柴禾。

一柄长剑破空而响,穿过层层夜色直奔司瑜言面门。他耳风一动赶紧扑过去护住脉脉倒下,利刃擦着他的背脊飞过,险些留下一道血口。

铛——

剑身钉入了一旁的树干当中,脉脉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刚要醒来,司瑜言赶紧朝她后颈用力一点,她又昏睡了过去。

吃一堑长一智,上次被她刺穴昏厥,终于也轮到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司瑜言朝着长剑所来的方向看去,看见自墨色里走出一名男人,长身修立丰神轩昂。

辛复。

辛复绷着肩仿佛很愤怒,他看了眼衣衫不整的脉脉,压抑着声音和怒火:“你对脉脉做了什么!”

司瑜言站直身,轻笑一道:“关你什么事。”

辛复拔剑直指:“你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便一剑刺穿你的喉咙!”

“你尽管试试。看我们俩之间,到底是谁杀死谁。”司瑜言扬指一弹,面不改色地拨开剑身,随后眉梢眼角都浮现出揶揄的笑意,“辛兄的样子,差点让我误以为刚才我抱着的是灵药姑娘。”

辛复的半张好脸愈发阴沉,他握紧了剑柄:“最后警告你一次,离脉脉远一点。”

“哈哈,凭什么?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番话?你是她的什么人?”司瑜言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出笑话。

辛复果然难堪了:“我……自然把她当妹妹,所以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好像伤了她的人不是我吧?”

篝火映入眼帘,司瑜言的眼睛格外明亮,他像看穿了一切的智者,玩味地说道:“什么哥哥妹妹,阁下恐怕弄错了,令妹不是好端端在家里么。”

辛复闻言身子微微一动,尽管面上看不出异样,但眼里已经闪过一丝慌乱。

“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她的人,又凭什么来质疑我对她的情意是真是假。起码我有一点是比你强的,至少我敢说我是司瑜言,如假包换。”司瑜言忽然上前一步逼近辛复,气势迫人,“那你又叫什么呢?辛复?江夏?又或许二者都不是?”

不等辛复作答,司瑜言已经饶有兴味地说起来:“你想问我怎么看穿你的吗?其实很简单,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认识真正的江夏。”

辛复终于开口了:“所以,当日你是故意试探我?”

“对,我专门设了个套给你钻,我最喜欢看骗子自以为骗到人的样子,更喜欢欣赏他们被揭穿后懊恼悔恨的表情。”

辛复道:“可惜,未让你如愿。即便我不是江夏,但我依然得到了施灵药,这便够了。”

“听阁下的言下之意,似乎忘了我们当日商议的结盟大计。”

辛复勾唇:“不敢忘。倘若司公子保证不与我为敌,长水以南的十三郡就还是司家的。”

“说得好听,阁下的家族向来以诡诈著称,我等还是小心为妙。”

“哦?看来司公子对在下的出身已有定论?”

司瑜言仰头吹了声口哨,树梢上一只雀鸟扑棱棱扇了扇翅膀。

“试问当今世上擅使长剑,懂得驯飞鸟传讯,又有胆色自毁容貌、孤身潜入药王谷的青年俊杰,能有几位?而且此人来头不小,要冒充江夏,首先要除掉江氏一族,能够做到这件事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人,我相信除了我司家,就只有向氏、宫氏和尹氏。”

“尹氏这一辈没有年龄相符之人,而宫家满门巾帼,唯一的嫡子我碰巧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也不是他,剩下的,就只有向氏。听闻向氏第三子智勇双全,颇得家主器重,可惜的是半年前染病搬去了别院休养,已经很久没有在家族里露面了……最后就是你的名字,辛复辛复,无论你怎么改头换面,你还是舍不得改变你的根基。”

“我猜对了吗?向、付、心。”

腹黑的不仅是小孔雀,还有辛复哥哥,这丫的身份就是重重掩埋呀~

这一章肥得那么油腻,却还是那么抽,感觉不会再爱了~~o(>_

“水。”脉脉垂下眼帘,有气无力地说:“刚才洗脸。”

尽管明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但心里就是难过,难过得想流泪。她不愿意在这个本该笑脸送上祝福的时刻哭泣,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不想回空荡荡的小木屋,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脉脉走啊走,失魂落魄地来到了她和辛复放小船的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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