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熠诚心里却在打小鼓，他可听说有种濒临死亡的振奋叫“回光返照”。

“好什么，大病最怕的就是医生通知回家。我也没啥力气，所以你还是给你的狗洗澡我呢就这么坐着我说你听你说我听，别声张，你要是叫人我可一个字也不说，那凌晔呢？林叔呢？”

“这世上的人啊各有各的命途，谁能解决谁的问题啊。”凌白桦说到这里却不再往下说了。

此时木熠诚的狗也快洗好了，木熠诚忍不住问道：“我这狗可是差不多了，总不能轮番洗吧！”

“用不着你教，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叫他们，你现在赶紧蹲下去洗你的狗。”

“小年轻花钱大方，残局那么诱人，不上当才怪！”

“一到春节小年轻就不把钱当钱，你岚香阿姨出身不好又离了婚，家有老父还有个生病的儿子，不容易，就当这些小年轻赞助咯！”

“可这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啊！”

“切，你还说没怨，现在不是满腹牢骚吗？”

木熠诚也不搭话，算是默认了。

“我和凌晔抢是不想让她欺负你，我拒绝你是怕我管不住自己硬拉着你下残局！岚香阿姨你知道吧！那可是个棋盲硬生生被我逼成棋王，听她说春节回家啥事也不干，家里摆残局专门挑战打工回来的小年轻，一个春节挣四五千都不是事！”

白日里放学归来，凌晔和木熠诚会让大家帮忙把凌白桦弄上轮椅然后在院里晒太阳，陪他聊天听音乐，林白桦看起来每天都很高兴。

这样的日子熬了两周，突然有一天凌白桦开口说话了。那时候木熠诚在他旁边顶着阳光给零食洗澡。

“捡的吧？”

凌白桦躺在床上需要时刻轮守照顾，虽然亲友及邻居天天陪守，但实际上也只有凌晔一家轮番值守照顾，其他人等都上了二楼房间打麻将，天天通宵达旦，换个岗半小时不到就唤木熠诚或凌晔等小辈顶上又上了桌，然而小辈也熬不住，明明两人值守不是玩游戏就是躺沙发呼噜声四起，每日凌晔一家还要三顿伺候，一周过去搞得凌晔一家几乎全都瘫倒。

“您老给她支的招吧？”木熠诚憋着嘴埋汰地瞅了凌白桦一眼。

“这你都知道？”凌白桦微微皱了下眉。

木熠诚却自吸瞅了瞅凌白桦，看他是不是真有问题：“您这是好了？”

木熠诚话搭完才意识到不对劲，缓缓抬起头发现凌白桦淡淡地瞅着他惊得他起身立马就要去找人，凌白桦却拉住了他。

“你别忙着嚷嚷，我就想和你聊聊，那帮人烦死了天天打麻将吵得我睡也睡不好！”

木熠诚无奈，只好蹲下继续洗狗，只是这时候却没那么认真了，凌白桦瞅着他说：“你这种不尽职的小子，以后饭都没得吃！”

木熠诚皱皱眉只好认真给狗洗澡，凌白桦才叹了口气说：“之前没让你和我住你不会怨我吧？”

凌白桦微微侧头朝狗舍瞅了一眼说：“不是还有一只吗？”

木熠诚生气地把刷毛具扔水盆里：“那是姚帆送凌晔的，我才不洗呢！”

凌白桦呵呵一笑说：“听说你还和它抢过狗粮还上了医院？”

木熠诚一脸的晦气：“爷爷，这事你就别提了吧！我每次看到贝贝就想到狗粮，以至于后来再也不吃饼干之类了！”

“你这叫零食？”

“嗯。真不能再洗了，回头可生病了!”

“你可以晒毛，我们还能说上一会儿话。”

木熠诚打了清水为零食清洗干净，然后又在凌白桦身边坐下来翻弄零食的毛以和凌白桦说话。

“爷爷，这家你早该来了，我说你较个什么劲，林叔求都求不来，背后可没少人说他不孝！现在多好，多热闹，天伦之乐不就是这样吗？你以前住市中心，林叔一家每天都挂念你吃得好不好睡的怎么样，我都着急！爷爷，您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木熠诚背着身子，悄悄掏出了手机，然后按下了录音键，重新塞回兜里。

凌白桦叹了口气说：“你林叔不是我亲生儿子这我和你说起过吧？”

“你还说林叔和奶奶那时候过得很艰辛，后来为了躲避流言蜚语变卖所有来到了镶城！”

“是啊！后来我遇到了他们，你奶奶啊虽经风霜却也风华绝代，我啊就被迷住了，于是就娶了你奶奶！以前我们住老街一楼，经常能看到满街的孩子跑，也望得见大家最真实的生活，见隔壁邻居夫妻因区别对待自己的非亲生孩子你奶奶那是夜夜失眠，就怕我将来对你林叔不好。”

木熠诚忍不住搭了句嘴：“这是心病，那怎么办？”

“我知道你奶奶想什么，隔壁那孩子吃不饱还整日挨揍，你奶奶也没少偷偷送吃的。那是善良啊，那孩子真可怜，你林叔也时不时小眼神怪怪地望着我，我知道他是怕自己也和隔壁的小男孩一样！所以我和你奶奶说不要孩子了，也没那个，可有一天我喝了点酒，没想到你奶奶还是怀上了，那时候我是激动也是矛盾，本来想流产了让她娘俩放心。没想到这时候你奶奶舍不得，没想到后来竟然是难产，就这样要了你奶奶的命！”

凌白桦说着掉出了眼泪，木熠诚也没答话，把纸巾塞进了凌白桦手里，凌白桦擦完又继续说：“虽然我一手带大你林叔，可我始终觉得自己欠他一个母亲！”

说到这里凌白桦已止不住泪流。

“所以您一直自责，老了也不愿和他们同住。你始终难以面对林叔是吗？”

凌白桦不由感叹道：“是啊，可是你林叔那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知道凌晔为什么不姓‘林’吗？他那是……才把凌晔的姓改成了我的姓，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对不起他！”

“爷爷，林叔能这么做就是希望你解开这个心结，你怎么……哎！”

“所以我后悔呀！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傻呢？你奶奶都走了这些年，我能改变什么，就该和他们在一起大快朵颐！”

凌白桦话风突转，木熠诚却撇撇嘴说：“大快朵颐！那可不一定！不过有我在，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天上的星星我就不为难你了，你晚上做顿红烧蟹给我吃吧，上次你岚香阿姨胃口真大我就没吃上几只！还有啊，这次可不能拿泡酒敷衍我了，烧酒那才是我的本色！”

木熠诚顿时皱了下眉：“烧酒，这恐怕有点难度！”

“你偷偷给我，我想喝就喝两口！”

“这——”

“你小子——你不是都录音了吗，谁还能找你麻烦不成？”

“啊，这您也知道啊？”

“小样，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回头你把凌晔叫来，我和她说两句。”

木熠诚只好点了点头。

“怨倒是没怨，不过我挺尴尬！以前您和凌晔可是抢我，怎么突然嫌弃我了，弄得我多没面子！”

“当然是捡的，长得也不俊，没人会买。”

“可它就赖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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