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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失玉

  • 作者:巫朝尘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2-15 16:21:14
  • 字数:16634

会同四译馆学生一年放三次长假。

从小年到元宵节是新年假, 从三月初一日到三月二十日是春耕假, 八月初十日到八月三十日为秋收假。

王夫人看得眼红:

这一场酒席就花出去三四百两,又收了近千银子的礼,全便宜三丫头了!

每一学年也被这三次长假分为三个学期。

而且是她自己考中的!

今次不提初选,只算复选还有五十六人参考,只取了两个人,她便是其中之一!

贾探春回了家,贾母果然高兴,按去年贾宝玉入工部的排场,给她也狠狠办了一场庆贺筵席。

除日常教学外, 馆内有品级的博士、教授、学正、助教等, 还要承担一定的行政与翻译工作, 假期一同其余在朝官员, 无三次长假。

不过长假不上课,每天来点卯办公即可, 只要完成工作, 随意几点下衙回家。

是以五日后,贾探春熟悉了工作内容,便暂且回家里住几日。

林迟姑娘是林姐姐的亲妹妹, 但她们相识不是通过林姐姐,而是在四译馆内。这让贾探春觉得有些奇妙。

林迟姑娘身旁还有四位服侍、护卫的姑娘——都带着刀,其中两位气势外露、锋芒毕现, 令人不敢逼视其目。

云学正与林迟姑娘都没有介绍四位,贾探春自然也没有问。

贾探春正式认识了林二姑娘——林迟。

——家里说要为她摆酒庆贺呢!

她得授从九品, 即便位低,也是家里第二个在朝实职!

……

行至一半, 贾探春忍不住回头。

林迟姑娘仍然抱着图纸站在原地,冷淡如霜雪, 却在发现她看过去时,对她微微颔首示意。

从九月初一为第一学期,正月十六为第二学期, 三月二十日起为第三学期。

教职人员变动、学生升降班级, 都在学期之间完成。

凤丫头去年抄来那些东西,老太太真就那么狠心,一点不分给她和宝玉,全和凤丫头分了去!

赵姨娘心里得意:

宝玉接了老爷的班儿,做了六品官又怎么样?一年就一百多两俸禄,还不够他自己使的,要家里贴补。现今三丫头也做了官儿,又在老太太跟前养着,还怕老太太不多多地分东西?三丫头离郡主娘娘近,今后飞黄腾达了,环儿是亲兄弟,还怕沾不着光?

她又愁:

这几年和三丫头分住两头,实在不常见面,也不知道这丫头心里还有没有亲娘亲弟弟。

宾客一散,赵姨娘就想找女儿说说话。

王夫人早防备着,不等她找着空儿,就带姬妾丫头和老太太告退。

儿子的一妻一妾,贾母哪个也不想多看,忙摆手:“天也晚了,赶紧走吧。”

她说:“宝玉,送你老爷太太回去。三丫头,你姊妹们别走,我还有话说。”

贾探春便停步。

这下王夫人也不想走了!

她想听听老太太要和这些女孩儿说什么!

女孩儿们都在这,老太太有话,什么时候说不得,非要挑这时候……明摆着是说给她听,不待见她!

但女儿失宠,丈夫辞官,儿子还没在衙门站稳,娘家哥哥仍在广西回不来……王夫人连年吃了不少教训,实不敢与贾家唯一还有体面的婆母较劲,只得与丈夫儿子回家了。

贾母这里又撵走了邢夫人:“去给你老爷上香祈福吧!”

邢夫人也只得告退。

贾母又让奶娘领巧姐回房。

身边只剩王熙凤与三春,她才令鸳鸯拿来账册,亲手翻开。

戴上西洋眼镜,费力看了半日,她笑道:“三丫头有了出身,今日咱们就分家。”

“老太太!”

“老太太——”

贾探春和王熙凤一前一后发出惊呼。

两人想劝。

贾母笑道:“我已经七十六了,从夏天戴眼镜都看不清字,怕是活不了几年了。不趁现在还清楚的时候把东西分了,难道等我动不了,叫旁人欺负了你们?”

“来,来,都坐。”她笑呵呵拍了拍身边。

三春与王熙凤皆含泪,围着老太太坐下。

近年最亲近、最放不下的小辈……除了黛玉,差不多都在身边了。

仔细看过每一个人,贾母笑道:“这些年我也算看破了:他们男人好不好的,只要想上进,想过好日子,世上总少不了他们的路。可人自己要往下走,咱们做女人的再怎么样,也兜不住。所以他们获罪的、流放的,咱们都不管。你二老爷的晚年不用愁,宝玉已有了官儿做,环儿兰儿也读书做文章,中不中的,就看他们的本事运道吧。琮儿已经分给他房子地,让他自己过活去了。将来我走了……凤丫头?”

“在呢!”王熙凤忙再靠近些。

“将来我走了,你那婆婆要实在不知好歹,成日与你不自在,你就让琮儿接去,做儿子的奉养母亲才是正理。他们过的好不好,你也别管了,就随他们去吧。”贾母说。

王熙凤自然想应!却又不敢应。

这……这话老太太说无妨,她若应下,可就太不孝顺了!

“怎么不说话?”贾母笑问。

“可若大老爷和琏二爷回来,怎么处呢……”王熙凤问。

大老爷五十七了,流放到北疆做苦力,只怕活着回不来。贾琏却才三十出头,年轻力壮的,熬上十来年,若遇大赦回来……她还得和他过日子。既还是夫妻,焉能不管他的父母?

“他们呐……”

想到亲儿子亲孙子,贾母沉沉一叹。

她目光虚虚点在窗外,半晌没说话。

王熙凤心里发紧。

她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露骨了?大太太只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又是一向不喜欢的儿媳妇……她也只是老太太的孙媳妇,却连老太太的亲孙子都不想管,这还算好孙媳吗?

“他们都有手有脚,又是男人,”贾母忽然开了口,“该是他们养老婆孩子。他们回来,若对你不好,这些姐妹你不会求?衙门大门朝南开,你有人有钱,还不会告官?”

“老太太!”

王熙凤跪下了。

“起来!起来!”贾母颤巍巍拽她。

王熙凤不敢劳累着老太太,连忙站起身,见老太太眼中也含了泪。

“琏儿终究是巧儿的亲爹!”贾母流泪叹道,“若没有这个孩子,我倒愿意一纸休书给你,由你嫁人去了!”

世人总忧心后娘狠毒待孩子不好,可后爹又好到哪儿去?后爹狠起来,比后娘狠十倍百倍!

“老太太放心!”王熙凤又跪下,发誓说,“老太太心疼巧儿,我是亲娘,焉能不疼?若将来琏二爷还能回来,只要他也待巧儿好,我便不离了他去!可若他狼心狗肺,我、我——”

她说:“我只能辜负老太太,对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贾琏以前敢和家里外头的娼妇咒她死,她现在也不怕和老太太说明白这话!

“哎……”

贾母又叹一声。

“那时我都化成泥灰了,也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了。”她道。

“鸳鸯?”她问,“给我拧块巾子。给你二奶奶也拧一块。”

“是。”鸳鸯忙去倒热水拿棉巾。

三春也早都站起来,和丫头们一起服侍了老太太与凤姐姐擦脸。

贾母歇过一会,才又打开账本,指着说:“我所有的东西,不分别人了,只分你们姊妹和这几个丫头。凤丫头不缺钱,我也不给了。你现有的东西,只怕你娘儿们花十辈子都够了?”

“何止十辈子!”王熙凤忙笑道,“二十辈子都够!老太太再要给,我也心里不安的。”

她的嫁妆近四万,填到荣国府些,也捞了些,出入算差不多。贾琏的私房三千多两,她全拿回来了。抄了赖家几家,老太太又分她近十万。她和巧儿主子奴才加起来就十个人,只要不出大变故,这十四五万就是使劲地花,雇几十个女镖师来护卫,也花不尽。

贾母点头,转向三春。

“二丫头,”她先对贾迎春说,“论理,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孙女,原不该分亲疏远近,人人给的该一样。但只论个人的能为本事,你实在不如三丫头,也不如四丫头,给你再多,你守不住,便宜了别人是小事,若再害了你的命,才是不如不发这个财。”

贾迎春被说得低了头。

她站起来,满面滚烫。

贾母道:“我答应过给你再择一门好亲事,今年家里算顺过来了,就帮你找。只是若一二年没消息,你也不许急!你父亲哥哥都是罪人,你自己又没文才、还经不得一点风浪,你的亲事再好,也只能求一辈子不愁吃穿,平平安安,想往高里寻,那是不能了。”

贾迎春唯有点头,喏喏应“是”而已。

贾母道:“我给你两万银子嫁妆,从明天起,你也和凤丫头学着管些事,至少把自己这点东西理明白了,别再首饰衣裳叫奴才偷了去,你竟还不敢要!但若觉得对得起我,你就只管别改。”

“老、老太太……”

抽噎半晌,贾迎春磕磕巴巴说:“老太太,我……我,我知道了。我再不、再不敢了。”

“行了,你且回去吧。”贾母让丫头送她,“嫁妆单子写好了给你。”

贾迎春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贾探春看了好一会二姐姐的背影。

贾母没看。

她喝了半碗茶,笑对贾探春说:“你是当了官儿了,以后嫁不嫁人,我不管。我按她嫁妆的三倍给你——四万是你的,两万是你替你姐妹们收着,她们以后真过得不如意,你能帮就帮些。”

贾探春忙站起来:“那给我的也太多了——”

“不多!”贾母笑,“谁本事大,谁该拿的就多,不然也守不住。你看凤丫头?”

王熙凤便笑按贾探春坐下:“老太太自然有道理的。多的一两万,三妹妹就当是辛苦费,收下罢了。”

贾母笑道:“正是这个理儿!”

贾探春想了想,应下了。

贾母又叮嘱道:“给你的东西你要守好,不许叫你姨娘和环儿要了去!不然我托梦也要说你!”

赵姨娘那黑心种子……只会拖累孩子!

贾探春也忙应下。

不论今后还是从前,她好,姨娘和环儿便不会太差。可她真事事先顺着姨娘、想着环儿,他们三个才都会不好。

只是姨娘总不懂得这个道理。

最后,贾母对贾惜春说:“给你三万,别的都随你吧。你这丫头从小主意就格外不一样,我不管那么多了。”

贾惜春站起身,清脆应是。

贾母乏了,叫她们且去,晚饭不用来她这吃。

几人告退。

贾母浅寐片刻,起来就着烛光,算了算自己余下的私财。

浮财差不多已经分完了。还余下三四万,将来给黛玉两万,给宝玉五千,丫头们一人一千当嫁妆,剩下的东西叫儿子孙子分一分,糊弄他们了事,她这辈子……也没有对不起谁了。

一年后。

永泰十年。

五月。

贾宝玉在工部当差一年多,已近两年,其实干得还不错。

他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人,生得眉清目朗、唇红齿白,干干净净当地一立,便先让人心生好感。

他又格外知礼谦逊,不论上峰下属,态度皆不大相差,对上亲近而不谄媚,对下亲和而不矜慢。

圣上命他且在工部习学,他便不骄不躁,随部里安排,让在哪处学习便在哪处学习……最主要的是,吴贵妃娘娘的三叔吴天福因贪贿过多,已被都察院查办,还另查出许多罪名,已被圣上令夺官不许再入仕……谁也不会再闲的没事针对贤德妃娘娘的亲弟弟……

至于吴贵妃娘娘的父亲、吴天祐吴大人?

他已经升去山西做布政使了,也管不着京里工部的事啊!

何况小贾主事真个一点大事不伸手,干着没油水的杂活也每天和和气气不生怨。

这样好的同僚,便是十年也遇不见一位!可别真把人欺负走了!

未正二刻——下午两点半,贾宝玉从工部回家。

想到正值初一,他便绕路先去舒鸿楼买了老太太爱吃的荷叶粥,又带了二姐姐、四妹妹和凤姐姐、巧姐儿爱吃的菜,三妹妹在四译馆,不在家,他便换一家店,买了几大包点心,令小厮送去,三妹妹也能与同僚分,才往荣国夫人府来请安。

贾母正想着这一点荷叶的清香,虽还不到饭时,也忙叫打开,看还是热的,便先吃了几口。

是这个滋味。

贾宝玉特地买了三份粥,老太太这时候用了一份,晚饭时还有。

贾母浅尝便止,漱了口,令晚饭再送上来一碗,方心满意足,问贾宝玉:“你的亲事,你老子娘还没说定呢?”

贾宝玉年已十九了。

既在工部当差两年,诸人见他生得极好,人品行事皆不错,又上孝敬长辈、下关爱姊妹,家里又还颇过得去,将来便无大前程,却是一辈子衣食无忧,自有不少想将女儿妹妹许他为妻的。

只他双亲皆在,若按常理,亲事自然是先找中人与他父母提起。

但行事守礼又疼惜女儿的人家想到他母亲王夫人……自然便又退缩了:

他人再出色,也难挡他母亲竟是那样!做人媳妇终究每日更多对着他母亲……

愿意放下女家矜持,直接对贾宝玉露意的也有许多。

但一则,贾宝玉自己早就在家里种种灾祸上学会了谨慎小心,婚姻大事,实不能轻易许下,二则,他心有洛神……即便平日难得一见,也早知今生无缘,他亦实对旁人无意,三则,父母更不喜欢。

所以至今婚事未成。

贾母道:“我倒想给你说门亲事,又怕你娘这不喜欢那不喜欢,更扫兴,索性算了。”

贾宝玉忙笑道:“我如今便很好,不劳老太太再操心了。”

如今老太太说话是越来越直了。

贾母笑道:“你虽不用我操心,我倒有件事,想让你操心。”

贾宝玉忙道:“老太太请讲。”

贾母便拄拐起身,与贾宝玉到内室,叹说:“是你二姐姐。”

她道:“我从去年给你二姐姐看人家,七八个月了,还没有合适的。眼看她都二十了,明年就二十一,她自己也耐不住。你常在外见人,看有没有家里殷实、家里人都本分没坏心,男子也像个人,不是会欺负老婆的人家,趁这两年我还操办得动,把她嫁了吧。”

她又说:“若你父亲今日来,我还想和他说,把二丫头也过继到他名下算了。她自己不出挑,又有那样的父亲哥哥,实在难嫁。你大爷虽不在家,我是他娘,我说了算。”

贾宝玉忙笑道:“老爷一定愿意。”

只是——

他又小心问:“这事,大娘——”

“她?”

贾母冷哼一声。

“她虽然是太太,又从不管二丫头,以后二丫头不是她姑娘了,更不用她操心,不更好吗?”

邢氏巴不得连二丫头的月钱嫁妆都搂过去呢,哪里像个做嫡母太太的!

晚饭前,贾政果然过来请安。

贾母便叫他进来,把过继的事说了。

贾政也问:“大太太——”

“你管她做什么!”贾母道,“你不听你娘的,倒听嫂子的?”

贾政觉得母亲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大太太是二姑娘的母亲,大老爷不在家,过继一事,自然要大太太点头。

但老太太铁了心要办,贾政强不过,只得听命。

不到半个月,贾迎春便也成了贾政与王夫人之女。

邢夫人虽然生气,可她一身一体全是靠着老太太和凤丫头过活,也驳回不得。

——二丫头好性儿软弱,她本还指着她嫁个好女婿,出了阁,以后还能孝敬孝敬她呢!

……

贾宝玉开始尽心给二姐姐看婚事。

这一看就是小半年。

虽然别人拉得下脸,能拿自己的姐妹女儿向外说要许嫁,任人家相拒,贾宝玉却不愿意自家姐妹受这般委屈。他只是上衙门或与人交际吃酒时,留神观察人家的兄弟子侄。

谁家家风正,诚实有信。又是谁家惯会弄虚作假,强撑体面。谁家虽然日常朴素俭省,但实则内里殷实,不会贪图媳妇的嫁妆填亏空。还有谁家男子,愿意把自家姐妹女人一样当人看。

看着人家,贾宝玉也会回想从前的自家。

“荣国府”和“宁国府”在外人眼里,又是怎样的形象?

现在的荣国夫人府……和贾宅呢?

不知从哪一日起,每多活一日,他便越多懂得了些许人活在世上的意义。

父母既生他在世,他的确是要肩负起责任的。

对家庭、对家人、对朝廷,还有对自己。

一日起身,贾宝玉发现“通灵宝玉”不见了。

他身边早没了丫鬟服侍,寻常穿衣戴玉这样的事都是自己做了。

发现玉寻不见,他并没声张,只问明心腹小厮,昨夜确实没人来过他房内。

而玉是他自己放在枕下,应无人能不惊醒他偷走。

正值中秋假日,不用去衙门,他自己坐着纳闷了一会,便想开了。

既是“通灵玉”,还救过着了魔一样病得要死的他和凤姐姐,自然这玉有灵性,许是自己走了。

这十来年,有它,没见什么喜事,想来无它,也无甚差别。

他已是在朝官员,自然不能把玉明晃晃挂在胸前,自去衙门当差起,都是放在里衣之内,有时懒了,一两日不戴,家里都看不出来。

想到若告知老爷太太,太太必然震怒,又闹得沸沸扬扬,还不知会牵连多少人,且难免会与老爷不快,贾宝玉索性瞒了这事。

但王夫人只剩他一块心肝儿肉,一日不见都不放心。便一天想不起问玉,三五天便会问一句:“你的玉可戴着呢?”

贾宝玉都说:“戴着呢。”

直到新年之前。

王夫人说:“你玉上的穗子该旧了,我做了新的,换上吧。”

贾宝玉接了新穗子,说回去换。

王夫人笑道:“就在这换!我看看这穗子的颜色和玉好不好。”

不知不觉,母亲已经两鬓生霜。

母亲的手也不似他幼时光洁,早生纹路……虽然仍然一样温暖。

母亲……老了。

“太太,”贾宝玉跪下,说,“玉……我……丢了。”

……

王夫人还是大闹了一场。

通灵玉自是找不回来,她却意外查出了昔年赵姨娘勾结马道婆,用魔法魇咒贾宝玉和王熙凤的事。[注1]

赵姨娘满地乱滚,大声喊冤。

贾环躲在姨娘身后,不敢出头。

在嫡妻、嫡子和爱妾、庶子之间,贾政两头为难。

李纨和贾兰站干岸看热闹。

贾探春急来求情。

王熙凤却随后带十来个亲信奴才杀上了这边的大门。

许多陈年旧事都被寻出来重说,贾宅彻底闹了翻天。

贾宝玉却躲出了家里。

原来,一家子亲兄弟,环儿真的想过害死他,想用灯油烫瞎他的眼睛。

原来,他为琪官和金钏挨的那顿毒打,真是环儿告的状。

可他便不该挨打吗?

金钏、金钏……

他虽没和环儿撒谎那般“逼淫·母婢”,可金钏确是因他和太太而死。

他和金钏调笑,太太生气。他逃了。太太……骂金钏是“下作小娼妇”,说“好好的爷们,都叫你勾坏了”。

金钏坏了名声,被撵回家,受了许多风言风语,跳井自尽了。[住2]

贾宝玉飘飘荡荡,在街头巷中乱走,不觉走到了“平定街”牌坊下。

前面便是平国郡主府。

是……林大夫……林妹妹的家。

林妹妹今秋高中解元,待明年三月,必然还能金榜题名,那时,便真正是翰林院的人了。

他听过衙门里的人说林妹妹:

“听说在翰林院是一句话也不多说,与平国郡主当年全不一样。”

“哎……文采的确难得,可惜,翰林院也不是寻常地方,不似鸿胪寺……”

“只怕是想在秋闱上一鸣惊人!”

“她才十几?”

“可她也是定国公之女!你忘了定国公是……”

除了这些,还有、还有——

“今早我又看见小林大夫和小谢翰林一起进的翰林院。”

“这有什么!前儿休沐,我还遇见小谢翰林往平国郡主府去呢!”

“真是郎才女才,郎貌女貌!”

“不知这一对儿的好事什么时候成,有谁能去吃一杯喜酒!”

他不敢听。

可偏生他是林妹妹的表兄。

偏生有人记得这关系,还问:“贾主事,你知不知道什么?”

他只能笑,说:“我家实与平国郡主府上并无往来的。”

两家其实是有怨的。

太太……还为避免他入赘林家为婿,彻彻底底得罪了平国郡主。

九月秋闱放榜后,他们的议论变成了:

“惊世奇才!”

“奇女子!”

“巾帼不让须眉!”

“十八岁的解元……会不会……三元及第?”

“……也别太长人家的志气了!!”

“那这也是陛下准她考的!”

“哎呀,别伤了和气。”

“李翰林昨日追着小林大夫请教,旁边小谢翰林想撵人又不好开口,哈哈哈!”

“我也看见了!”有人急急忙忙补充说,“后来小林大夫一笑,小谢翰林就又高兴了!”

“这两位的好事一定快成了吧?”

所以,他每每避着翰林院走,更不敢来平国郡主府。

今天,是怎么走来这里的?

贾宝玉怔在“平定街”三个字下。

对面街口有一对人马行过来了。

脚像自己有了意识一样,带着他躲到了从对面一眼看不清楚的地方。

是林妹妹回家了。

林妹妹披着大红羽缎斗篷,身下是雪白无暇的骏马。她微微侧着脸,眼波溶溶,被身旁人的话逗得直笑。

她身旁……是那位十九中举、二十入翰林、为名门俊才、甚至容貌比他更盛许多的谢翰林。

谢丹时。

谢丹时一双春意盎然的桃花眼远远向他藏身处一扫,似乎笑了一笑。

现下正值秋收假, 家在京畿的学生都在三日内陆续离馆,馆内只余工作人员和部分留校学生。

她本想一起等郡主娘娘, 但云学正要走,她便也忙跟着告辞。

林迟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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