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注意安全。”

城东是主要受灾区, 叶莺告别叶母，和同事们深入灾区进行现场报道。

同事从远处跑过来，道：“莺莺，裴肆来现场帮忙了，你要去采访他吗？”

他也来了，叶莺心变热，知道对方有意给他们制造相处机会，抬头要应，对讲机传来任务，“西南方向发现受困者。”

平房倒塌, 人员被困, 救援人员争分夺秒开展搜救。

看到最后一条。

【裴肆驰援南江捐赠五千万】

叶莺微微一顿。

【金柯达】捐赠五百万

【康达药业】捐两百万药品

【中飞道】捐赠一千万物资

叶莺被召回公司，紧急赶往灾区现场。

“妈, 你们真的没事吧？”

城市绿洲小区，叶莺两手按着叶母的肩认真打量她。

8月13晚凌晨四点, www.youxs.org，

除了大大小小企业，明星也伸出援手，其中柯云雅单向晨都捐了几百万不等。

时间有限，叶莺蹲在地上记录。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叶母担心地拧起眉头, 知道是她本职工作, 阻止不了,

“都说了几遍没事。”叶母抱过女儿拍了拍她的背，“倒是你, 真的要去灾区吗？”

叶莺脖上挂着相机, 点点头, “对，你好好照顾自己。”

比想象中严重很多很多，叶莺神色凝肃，在镜头前如实披露灾情, 动员社会抗震救灾。

微博热搜被灾情占据，全国各地纷纷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了，他就交给你了。”

叶莺拿着相机，匆匆前往指定地点。

叶莺从小在南江长大，可对城东很陌生，她家在城南，离这里很远，她很少来这一带，只知道高中有几个住校的同学家住这边。

她来到现场，看到断壁残垣中，有个男人被埋在下面，只露出半截身子，消防员们在奋力施救。

叶莺靠近拍摄，发现男人的脸很眼熟。

一个消防员不断和男人讲话，提醒他不能睡。

男人看到叶莺，困乏的眼忽然睁大，呼吸急促起来，“叶……叶……”

“别激动，少说话，保持体力。”叶莺蹲下来安抚。

李建柏眼泪慢慢流出来。

“你们认识？”消防员道。

“同学。”叶莺应。

“他就交给你了，不能让他睡。”

消防员说完，参与到救援中。

叶莺一边和李建柏说话，一边喂他小口喝水。

李建柏哑着嗓子说：“手，冷……”

叶莺握住他的手，镇定道：“再坚持一下，你很快就能获救了。”

“我昨天到家，和爸妈过中秋，晚上还好好的，醒来就变这样了。”李建柏哽咽，语不成音，“你有，看到我爸妈吗？他们怎么样了？”

叶莺没有看到，估计凶多吉少。

“他们很好，你出来就能看到他们了。”她表情没有变化，很用力地说。

李建柏看着她，惨淡地笑了，“你还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谎。”

叶莺一紧，头顶淡淡落下一道声音。

“我刚刚看到你父母已经被救出来了。”

叶莺还没转头，身后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握住她握李建柏的手上。

无论是她，还是李建柏，都感觉到了一阵强有力的热度。

李建柏看着裴肆，语气不那么确定了，“真的？”

裴肆淡嗯了声，“哭着找你呢，被强送到救护车去了，你少哭丧，晦不晦气，要哭去医院哭。”

叶莺觉得他有时候嘴挺毒的。

李建柏信了，喃喃：“还活着，还好……”

“所以你少趁机占我媳妇便宜。”

裴肆表现出一副不爽的样子，“当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呢？”

和他待久了，叶莺知道他在演。

父母没事，李建柏看到他吃瘪很开心，“谁让埋在下面的人不是你，莺莺，你真的该考虑换个男人，虽然我没他好看没他有钱但我比他喜欢你，我高中就喜欢你了，当时那样说你，也是想引起你注意。”

裴肆冷冷道：“你真想死在这里是吧？”

叶莺看着他们拌嘴，没有打扰，用相机真实地记录下这一刻。

二十分钟后，李建柏被救出来送往医院，叶莺连和裴肆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立刻前往下一个受灾点报道。

虽然她没有再和裴肆碰到，但有关他的消息不断传来。

裴肆不仅捐了很多钱，还捐了很多物资，他留下来当志愿者，和救助人员一起赈灾济民，干很重的体力活，搬运货品。

夜晚降临，叶莺和同事们都睡帐篷里。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特意为之，叶莺和裴肆分到了一间帐篷。

叶莺当时不知道，忙了一天，腿酸得没力气，进帐篷放下相机，躺下就想睡，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以为是同事，抬头看到裴肆进来了。

男人头顶鸭舌帽，白T恤长裤，简单罩了件灰色薄外套，手上戴着很厚的白手套，衣服和脸都有灰，看上去脏兮兮的。

裴肆抬手抹了下脸，看到她，微微一愣。

对视两秒，叶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就这么从地上爬起来往他方向跑，胳膊环住他修长的脖颈，踮起脚用力亲上去。

裴肆低头回吻，单手搂着她的腰，一边亲，一边抱着她往里走。

他们亲得很激烈，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味道，牙齿相撞磕到肉，没因疼而有一丝停顿。

结束后，裴肆抱着人躺在帐篷里。

他们气息都有点不平，叶莺喘了几口气，把脸埋在他怀里，小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裴肆已经脱了手套，手指顺过她的发，开口：“莺莺，南江也是我家。”

“你爷爷没事吧？”

“嗯，没波及到他。”

两人东拉西扯，刻意不去聊沉重的话题。

叶莺想起什么，道：“你见过李建柏父母吗？”

裴肆说没。

“那你怎么……”叶莺反应过来，“骗他的？”

裴肆点头，“后来我打听了下他父母。”

他顿了顿，还是道：“人没了。”

一阵静默，叶莺抱紧他，没说话。

裴肆掌心贴在她细细微颤的背，许久，开口打破寂静。

“莺莺，嫁给我。”

叶莺怔怔抬起头，“你这是求婚？”

裴肆慢慢缩拢横在她腰间的手臂。

“我本来挑中了个好日子，但经过今天，感觉再好的日子都没此刻重要。”

“我想要我们名字生前死后都连在一起。”

“不想留遗憾。”

他说着，又道：“没有花，可能不浪漫，但我带了……”

叶莺撩开发丝，仰起脸吻住他的唇，也堵住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她看着他，红着眼说：“我愿意，你别乌鸦嘴。”

裴肆轻轻笑了，指腹摩挲她眼底下的乌青，“累了一天了，睡吧。”

叶莺轻嗯，脑袋又靠回去，枕在他怀里，闭上眼。

裴肆垂眸看着她，扯过毯子盖到她脖子，手拢了拢。

确实太累了，叶莺很快就有了困意，半睡半醒间感觉手被他握住，往她手指上套了什么东西。

他在耳边低语。

“莺莺，其实我梦想早变了，别人记不记得我，都行，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我，记一辈子。”

叶莺醒来时，身边没有人，她没什么反应，特殊时期，谁都可能随时被叫走，她揉了揉眼，掀开毯子，感觉左手有点不对劲，定睛一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钻石是蝴蝶形状的。

有点像，他以前送给她的那条手链。

失而复得。

叶莺端详很久，怕丢，摘下来细心装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救援结束再戴。

她穿戴整齐，拿着相机走出帐篷，抬头看到裴肆就在不远处，他盘腿坐在一群孩子中间。

清晨的光洒向这片受难的土地，许多没找到父母的孩子聚在这里等待消息，每个人的眼睛都又红又肿。

裴肆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和他们说着话，小孩脸上虽然还有不安，但没再哭了，有个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衣服，裴肆低下脑袋听她说了什么，他点了点头。

风飘来他的声音，叶莺听到他在给他们唱歌。

叶莺看着这画面，抬起相机拍下来。

将这一刻变为永恒。

很多年后，叶莺出了一本书，她在书里写道：

一个戏子会做什么。

可能会骗人，可能会哄人。

可能会出演电影里某个角色。

可能会看心情出席某档节目。

也可能，会在地震废墟里，牵着孩子们的手唱摇篮曲。

——节选自京市报社责任主编，叶莺自传后记

南江伤亡人数达到一百二十人，全国默哀。

互联网更新太快，人们话题常新。

只有经历过的人刻苦铭心。

南江这座城市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

裴肆在南江地震中的表现很抢眼，他自己没有过任何宣发，行程也没告诉过别人，可新闻里照片不是假的，正好叶莺又在现场报道，他们俩被翻来覆去讨论过好几次，因为当事人太低调，在时间的淡化下，慢慢被揭过。

地震过去一个礼拜，叶莺听叶母说，因为地震许多人流离失所，家里那套老房子终于租出去了，叶母要去搞卫生，问她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在那儿。

“我去搞吧。”叶莺不想让她太操劳，“顺便收拾掉自己东西。”

周末休息，她回老家大扫除，太久没回来，地上全是灰。

叶莺把房间里的书搬出来，她初高中的课本都在这儿，还有一直没舍得卖的言情和花火杂志。

外面传来敲门声，叶莺摘掉清洁手套过去，往猫眼看了眼门口，惊讶打开门。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要去试镜吗？”

“已经试完了。”裴肆打量了一下屋内。

叶莺扔了双拖鞋给他，“亏你还记得怎么上来。”

裴肆蹲下来换鞋，笑了下，“早记熟了。”

叶莺猜他在他们分手后可能来过，又酸又甜不是滋味，道：“我要打扫卫生，可能没时间陪你。”

“我来帮忙。”裴肆说。

叶莺正好要把房间橱柜里的被子拿下来。

“你帮我拿下吧，”她扶着凳子说。

“嗯。”裴肆长腿往凳子上踩，他手也长，很轻松就勾到了被褥被单，拿下来给她。

“谢谢。”

叶莺印象里，他们以前刚交往时，他也做过这种事。

她踮起脚飞快亲了他一口。

只不过，以前她亲的是脸，这次是嘴。

软软的触感一晃而过，香气弥漫，裴肆舔了下，把人抓到身前，低头回了一个漫长的深吻。

直到把她亲得喘不上气，都不想放过她，鼻尖往她脸上蹭，低哑地笑道：“宝贝，不够。”

他果然是来捣乱的。

叶莺抿了抿发麻的嘴唇，眼含水色刮了他一眼，推他出去，“别打扰我搞卫生。”

“明明是你先开始的。”裴肆说。

“出去。”

裴肆被赶出房间，看到客厅里一堆书，隔着门问：“书要搬出去吗？”

叶莺应：“对。”

裴肆抱起一摞懒洋洋往外走，最上面一本掉在地上，裴肆先把书搬出去，回来捡，发现还有一封信和书一起掉出来。

白色的信封，写着裴肆收。

裴肆认出是叶莺大学时候的字迹。

他停顿了一下，把信捡起来，慢慢展开。

致裴肆：

你好，我是叶莺，高中和你同班，可能你不记得了。

如果我说，你曾经给我捐过二十万，不知你是否会有点印象。

这是一封情书，但我不觉得你会喜欢我。

尽管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了。

我长得不好看，脸上有些缺陷，时常受到一些歧视，开学没几天，有一个男生嘲笑我，你当时进来说他好吵。

也许你不是特意为我解围，但我还是开心了很久，开始关注你。

你长得很好看，和我完全不一样。

我很自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喜欢你。

时而异想天开，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了。

我曾经很努力地想接近你。

有一段时间，大家说你喜欢坏女孩，我自己去打了耳洞，每天都在你身边路过一下。

你没有任何反应，我就想，我是不是努力错了方向。

毕竟我在外貌上没有任何优势。

后来，我努力练习写作文，想和你坐同桌，结果还是失败了。

再到后来，孟檬出现，我才知道，可能只是因为我是我，所以我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我曾对自己说，如果能考上T大，和你上一个大学，就和你告白。

除了告白，我还想对你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要因为被拒绝，就否定自己，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

虽然希望渺茫，但如果你真的接受了我的告白，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你能喜欢我一下吗？

叶莺在房间里擦窗，身后，房门被推开。

有人轻轻走进来。

叶莺听到了，但没有反头。

她一只手撑在窗台，另一只手抓着抹布往上擦玻璃，道：“说了现在不能陪你，书都搬出去了吗？”

没有声音。

叶莺奇怪地要回头，裴肆突然从身后用力抱住她，修长有力的双臂紧紧扣住纤细的腰，低头埋在她后颈，气息很重。

“裴肆？”叶莺茫然举着手臂一动不动，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是你的。”裴肆声音很低，透着一丝哑，“一直都是。”

叶莺微愣，随即轻轻笑了，“我知道。”

她说：“我也是。”

我也是你的。

正文完

叶莺也会和捐助中心进行协调报道，感谢爱心援助。

看到叶母微信那一刻, 她整个人瞬间清醒了，立刻给叶母回电话, 还好叶母很快接了，说她和邹阳夏邹淼已经跑到楼下, 没人受伤。

他们家离震源远，只有几分晃动, 等稳定下来, 大家就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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