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侍适时说道。而东方令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莫要在陛下面前说这些。”

紧接着又回望陆以朝，善解人意道,“陛下政务繁忙，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臣，臣已感激不尽。”

东方令珏不禁愣住，他演得太过投入，甚至未曾发觉单奚泽的到来。

东方令珏讪讪地收回手，莫名有种想当外室却被人家原配捉个正着的感觉。

他从前在深宫中见过嫔妃们五花八门的争宠手段,这样的小伎俩，对他来说不过信手拈来。

“臣对陛下——”

他热切起身，未曾将话说出口，便见得白衣女子走上前来。

对方停在他与陆以朝之间，恰好将他们阻隔开来。

“可是因为近日来的风言？”东方令珏也并不回避这个话题，反而主动提及。

眼见陆以朝不说话，他又继续道，“此事是臣的过错，那日臣只一心想为陛下解围，才妄自声称是陛下夫郎，却不想竟会招致诸多不满。”

说着，他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自责。

“陛下,数日不见，可还安好？”

东方令珏望着面前的少女，眼神灼灼。他眸中闪动着诸多情绪,既有惊喜和欣慰，也有患得患失的怅然。

他这一刻的心情倒并非作戏,而是真情实意。

质馆内。

“臣自知身份敏感，不配得陛下垂爱，可是……”

东方令珏深吸了口气，定定看着陆以朝。

“公子日日盼着陛下来,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清减许多。”

这个意外让他措手不及，不由得翻来覆去地想，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倘若小皇帝那边再没动静，他就只能考虑采取其他方法了。但好在他最终还是沉住了气，等到了对方的到来。

虽然对这样扭捏作态的行为心有不耻，但为了达成他的野心和抱负，必要的牺牲是不可少的，一味的清高没有任何用处。

东方令珏在心中告诉自己，现在的曲意迎合，都是在为将来登上皇位做准备。待到他君临天下之时，那些让他受过屈辱之人，他都会一个个报复。

“陛下，该回去了。”

但女子一眼也未曾看过他，她只是伸手捉住少女的手，一双清冷的眸子望着对方。

尽管单奚泽仍维持着沉稳，但陆以朝仍然能感受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陆以朝敛眸，不知想了些什么，转头对东方令珏道：“朕之后再来看……”

“陛下以后不会再来。”

没等陆以朝说完，单奚泽便打断道。

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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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陆以朝侧身坐在窗边。

单奚泽坐在她的身旁。车厢内只她二人，可陆以朝偏头望着窗外，始终不曾回过头来看单奚泽。

女子抿唇，久久凝望少女的侧脸。

她试探着抚上少女肩头，轻轻靠在对方身上。

陆以朝没有拒绝，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态，依旧眺望窗外风景。

全然无动于衷。

比起厌恶排斥，视若无睹有时更叫人恐慌。

这一次，陆以朝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单奚泽知道是自己不好，明明之前答应过了无论怎样都可以，却还是干涉了陆以朝的自由。

但她做不到不在意，更不可能大度地看着陆以朝继续和东方令珏接触。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原以为自己已与陆以朝心意相通，有自己在身边，陆以朝应当不会再去找东方令珏了才对。

可现今事态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明知道自己会吃醋，明知道自己不想她去找其他人，可陆以朝还是背着她偷偷出宫，去见那源国质子。

单奚泽不能不产生许多猜测。

她蓦然想起，上一次无意间听见陆以朝的话。

——人总是会变的。

再是先前曾亲眼见过、刺痛她的那一幕。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清亮的双眸望向对面的少郎，原本只装着她一人的眼眸，那时却倒映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所以，陆以朝如今是否真的假戏真做，移情于东方令珏？

原本刻意遗忘的细节在此刻尽数浮现。宛如心底被剜开了一个洞，又灌入刺骨寒风，除了钻心的疼之外，还有如何都填补不上的空荡。

单奚泽愈发抱紧陆以朝。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却仍然没有丝毫安全感。

尽管近在咫尺，但她清楚地意识到，陆以朝的心离她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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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宫门之后，陆以朝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

“都别跟着朕！”

她斥退身边侍从，大步离开。

走出一段路后，她听得身后唤她的声音。

“陛下。”

陆以朝回过头。白衣女子蹙眉望她，眼底满是担忧。

四下无人，唯有她们二人。

寂寥无声。

陆以朝忽然笑了。笑意透出几分凉薄。

“国师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委屈自己这些时日？”

“还是

说，比起逼迫自己委身于朕，终于发现还是管教约束朕更容易些？”

单奚泽呼吸一窒。

她猛然意识到，陆以朝似乎误解了她的行为。

“跟朕在一起，一定让国师觉得很恶心吧？”

不。

不是这样的。

“小朝！”

单奚泽想拉住陆以朝，但是陆以朝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仿佛一定要同她置气一般，陆以朝甩袖离开。

绕了好几个弯，确认单奚泽未能跟上之后，陆以朝才慢了下来。

陆以朝步入聆雪园内，她的表情不再似方才那般激动，而是归于平淡。

但她很快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另一个“尾巴”。她刻意放缓了脚步，身后的“尾巴”也跟着放缓了脚步。

陆以朝并不打算跟对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果断转过身去。

是张生面孔。

同时也是张生得极为漂亮的脸。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如碧玉一般，为其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眼尾上挑，更显妩媚。生动明艳，有如猫儿一般狡黠，叫人见之难忘。

陆以朝的视线落在对方喉间，纤细脖颈被垂落的白纱遮掩得严严实实。以纱覆喉，是昭国男子一贯的打扮。由此可以确认此人的性别。

那郎儿站定在原地，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羞怯含蓄，而是大大方方任由她打量。

“你是何人？”

陆以朝能够确定一点，对方绝不是皇宫里的人。毕竟有着这样绝色容貌的宫侍，在宫中绝不可能默默无闻，让她没有半分印象。

对方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楚楚可怜道：“贱侍迷路了。陛下能否带我出去？”

陆以朝不与他废话许多，直截了当。

“刚才的事情，你听见了多少？”

若她猜得没错的话，之前她和单奚泽说话的时候，对方应当就在不远处。

少郎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自顾自道：“身为帝王，却如此心系一人，陛下对国师还真是用情至深。”

“只是，陛下这般深爱国师，为何却吝于听其解释？”他以手抵唇，目光颇有深意，“是不想，还是……不能？”

是出于当局者迷的“不想”，还是身为操纵棋局者的“不能”？

看着陆以朝神情越来越冷，原本还做可怜状的美人瞬间换了一副神情，巧笑倩兮地望着她：“陛下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是因为我撞破了陛下同国师的关系，还是因为我发现了……”

“陛下您，没有表现出来得那般痴心？”！

而陆以朝也如他所愿地露出了愧疚神情。少女嘴角绷紧，半晌才叹道：“不是朕不愿来见你，最近出了些事……”

陆以朝连日不来,令他有些慌了神。原本他胸有成竹,一边设法拉拢买通了一些人，一边令身边的小侍将之前的事情散布出去,叫整个岚都的人都知晓他与陆以朝之间的隐秘暧昧。而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不久他就得到消息，说是有大臣为此事上谏陆以朝，劝阻其继续与他来往。

一切都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有条不紊地发展着,却偏偏卡在了最后一步。他原本以为遭到大臣阻止之后，叛逆的小皇帝必然会铁了心地要同他保持联系,可这些时日他却迟迟不见陆以朝动静,对方也再没来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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